“宝贝儿。”一声宝贝叫出口,却是听不出一点的亲昵在里头,反倒是带着些微怒气。
“怎么着,乖乖?”被叫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操着一口与人如出一辙的京腔回应着人。
“你是没死过吧?”
话里的威胁意味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张云齐听了却是一点不受影响,看向人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那可真是,毕竟我可不像秋道长您呐,我可就这一条命,死不起啊。”
要问这秋守清和张云齐为何会发出这么一番对话,那事情还得从半个钟头前说起。
在张云齐与白泽做出了要吃火锅的决定后,两人倒是并没有急着走出茶馆,而是在叫上了同样没吃饭的隗孟、秋守清及诸葛旻几人。
店是作为本地人的诸葛旻推荐的,离茶馆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不得不说,诸葛旻作为一个当地人,倒是会挑地方的,那味道属实是让本不怎么喜欢吃辣的张云齐都放弃了那只占了小小一圈的清汤锅,选择把食材丢进那红艳艳的辣汤锅里了。
辣得狠了,喝的饮料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吃到后半段属实是憋不住了,张云齐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走向洗手间。
诸葛旻是跟着他一块儿走的,打从一开始张云齐就觉得诸葛旻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洗手的功夫,看着镜子里诸葛旻观望他的眼神又见这洗手间也没有其他人,张云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怎么着?诸葛小弟,你对我是有什么想法吗?”
竟不想诸葛旻居然从外套内侧掏出了一张照片和一只笔递向了他,并说道:“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张云齐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接过对方手里的照片,这一看才发现那照片竟是他第一部电影的宣传照。看着那时的自己,张云齐竟还觉得有几分陌生。
算起来,距离他一声不响的退出演艺圈也已经过去五年多了,这五年多的时间里他关闭了所有被外界关注的社交账号,更是在最开始的一两年里不是在学校就是几乎都窝在家,不出现在任何的公众视线里,久而久之的也就被大众淡忘了,这才能让他如今不用做任何掩饰的走在外边儿。
张云齐还以为他早就被现在娱乐圈不停涌现的新人给洗刷掉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拿着这么一张照片找他要签名,而且还是在洗手间这种地方。换做以前他只会觉得厌烦,可如今看着眼前的诸葛旻,他竟是觉得有些感动,不过在感动过后,他也没随人愿,只是问道:“你很喜欢我吗?”
诸葛旻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因为您才去考的中戏,那个时候刚开始出现在观众面前,就有人说您是个戏剧天才,我觉得不只是这样,我第一次看您的戏,我就觉得演员就应该是您这样的,别人都是演戏,您却好像本身就是戏里的人一样,也难怪您第一次演电影就能演上主演。我最喜欢的就是您演的第一部电影《论命》,我甚至反复看了四五遍都不觉得腻。”
如果说一开始张云齐还看不出诸葛旻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儿对自己那是满满的崇拜啊,只可惜,张云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崇拜的,随口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诸葛旻老实答道。
这还真是个小孩儿啊,看着人那双写满清澈神情的眼睛,张云齐心底不禁打起了算盘,晃了晃手里的照片:“想要我签名啊,好说,不过你先告诉我,你跟那位秋道长是什么关系啊?我还真挺好奇的。”
诸葛旻被问得一愣,过了半晌才简单应道:“炮友。”
张云齐显然是没想到诸葛旻这么实诚,不免惊叹道:“嚯,你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儿不把我当外人啊,我还真有点儿喜欢你了。”说着便从人手上拿过笔,在照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照片递给人的时候,看到了那正往洗手间走来的人,又转而问道,“不过,你真觉得秋道长只把你当炮友吗?不如我帮你们增进增进关系?”
“怎么增进?”诸葛旻这话刚问完,腹部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人一拳,这一拳是似乎直打到内脏上的,一口血顿时从嘴角流出,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被人拉进了怀里,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秋守清。
原本的秋守清只是想寻个清净的地方回个电话的,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瞧着诸葛旻嘴角的鲜血,霎时只觉得怒从心中起,那要回的电话也忘了,抓过诸葛旻的手腕,替人把了把脉象,确定对方并无大碍后,紧接着又给人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才看向张云齐,眼神里带着几分杀意,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番对话。
很显然,秋守清此刻是恨不得手刃了张云齐的,却又觉得这地点不甚合适,转眼看向诸葛旻问了句:“你还好吗?”见人点头才松开了对方,重新看向张云齐开了口,“那怎么着,寻个宽敞地儿呗?”
这像是正中了张云齐心中所想一般,倒是丝毫不带推脱的,只应道:“走着。”
眼见两人渐渐远去,诸葛旻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张云齐写在照片上的签名,倒是一点不像其他明星的签名那样让人连是什么字都分辨不出,那一笔行草写的是大气飘逸,不难看出是特意练过的。
以前作为粉丝的诸葛旻也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在现实中见到张云齐并从对方那里得到一张可以作为纪念的签名照,可眼下拿着照片,他倒显得有些犹豫了。
要不说粉丝就应该远离正主呢,就刚刚挨那一拳还真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热爱是不是真的值当了,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一拳对他来说还有点好处在,却也改变不了他被人结结实实揍了一拳的事实。
可诸葛旻到底又舍不得将手上的照片丢进垃圾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到了内袋之中,随后才迈开步子,打算去跟此刻还坐在餐桌上对此事毫不知情的两人说道说道。
秋守清和张云齐两人最终是寻到了一座小公园,深夜十分,外出的人本就不多,这小小的公园此刻更是空无一人。等到诸葛旻等人到达的时候,两人早已打得不可开交了。
头十来分钟的打斗,两人可谓说是不相上下,打得那是有来有回的,可渐渐的张云齐似乎就显得有些吃力了,原本还能还手的他,到了后边儿,竟也只能做防守状态了。
在被人一招打得后退数米后,张云齐索性也不再只限于这身法上的争斗了,手撑着地,借着地气,引起那飞沙走石,砸向了不远处的秋守清。
眼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沙石,秋守清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却不想那些个沙石竟像是长了双眼一般又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他便也不再躲,双手划圈,将那些沙石聚集在了一起,再出手时已然成了一条巨型石蟒,张着大嘴便直奔着张云齐的方向冲去。
看着尽在眼前的石蟒,张云齐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屑,笑道:“怎么,秋道长觉得这一条小小的石蟒就能吓得住我了?”话音刚落,竟不想原本还在数十米开外的人不知何时低着身子出现在了眼跟前,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腹部重重挨了一拳让张云齐不得不后撤了半步,眼见人又打算向自己出手,张云齐哪里还敢再轻视这人,一抬手便引起了一束火刃,这才让秋守清没能打出接下来的那一拳。
趁着人躲闪火刃的那一瞬间,张云齐喘了口气,弯着腰捂着挨打的地方,看着秋守清,见人脚下一动似乎是还不打算停手,张云齐不免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嘴里说道:“差不多行了,秋道长,您这一拳的仇也算是替人给报了,难道还真打算今儿个就跟我把您现在这条人命给拼了不成?到时候两败俱伤对谁可都没有好处啊。”
听见这话,秋守清像是被一语惊醒梦中人般停下了步子,抬起手捋了一手额前的碎发,拿下手再一看,手指上便是一抹灰烬,刚才他若是闪躲的动作再慢个零点几秒,亦或是张云齐成心想要他的命,那只怕眼下他这被烧着的地方也不止额前的这几根头发了。
“我倒是还真没看错你。”秋守清捻了埝手指上的灰,看着张云齐留下这么句似乎是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便走向了观战的那几人。在与向这边走来的白泽错身间却像是感受到了几分怒意,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让他来不及去分辨那几分怒意是从何而来的,等走到诸葛旻面前也无暇再细想了。
看着诸葛旻现下那副安然无恙的样子,这才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擅自抬起对方的手,对方的脉象从一开始被张云齐打那一下之后虽无大碍,但也透着几分不稳,可现下却是平稳得很。又想起对方那时嘴角的血,并非是平常的血红色,反而是深到有些发黑的颜色,秋守清看着诸葛旻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被白泽扶着走近的张云齐开了口:“用不着谢我啊,举手之劳而已。”
于此同时,诸葛旻也抽回了自己被秋守清握着的手。
秋守清带着些疑惑神情看了一眼诸葛旻,对方显然是没想过要就此事做什么解释的,如此秋守清倒也不去追问,只看向张云齐说道:“你小子眼睛倒挺尖,他这体内的淤血,我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云齐听着秋守清的话,也只是笑道:“不是你看不出来,是这小孩儿有意瞒着你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还没给够人安全感啊。”说着又看向诸葛旻,道,“是吧,诸葛小弟?”
被人提起,诸葛旻却没应声,只是看了一眼秋守清,对方原本就扎得不紧的头发此刻已经全然散开了,原来扎着头发的那根皮筋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沉默着取下手腕上那根存了些心思戴上的黑色头绳递给对方,见对方接过才冲着张云齐开口转移了话题:“刚吃火锅那钱我给的,说好的AA啊,回头记得把钱转我。”说完就先迈开步子走了。
“啧啧,看来秋道长你这小朋友脾气还不小呢?”张云齐拍着秋守清的肩膀开了口。
瞧着走远的人,秋守清似乎是显得有些无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一边抬手用从诸葛旻那儿得来的头绳扎着头发一边说道:“得,天儿也不早,哥儿几个都回茶馆歇着吧,明后两天咱们可有得忙的。”
张云齐对秋守清这话倒是赞同的,转眼却看到抱臂观望一切的隗孟似乎是有话要说,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对方开了口:“你们两个这缘分怕是只深不浅啊。”
一听这话,张云齐不禁觉得好笑:“隗道长这话说的,我和我们家白泽大人的缘分指不定上辈子就开始了呢。”
张云齐这话是故意冲着白泽说的,可对方听见这话却是一点都反应没有,只是示意道:“他是说你和秋道长呢。”
“啊,是吗?”张云齐看着隗孟询问道。
隗孟也只是笑着冲张云齐点了点头,见此张云齐不禁看向了秋守清,秋守清此刻也望向了张云齐,两人对上眼的那一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出了一句:“孽缘啊。”
至此,这四人才迈开步伐,追赶上早已走远的诸葛旻,一同行往茶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