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林灿 第14章 约定

不知又过了多久，两人都没再有动静，所以等到大巴缓缓启动，他们也都没觉察。

后来林灿身子又不自觉地从过道转向车窗方向，虽然是闭着眼，但还是能感知到光线的明暗变化，觉得有些晃眼，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天已经亮了。想到自己的妹妹林晓，他笑了笑，心想，快了，下午就能见到她了，但转而又想到别的。

是啊，就快到了，得说再见了。

以前林灿也一个人坐长途来来回回，不过没遇见什么投缘的人，一个人坐车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这次遇见的弟弟妹妹，他觉得挺有趣的，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没准儿下车以后就再也不会遇到了。

不知为何，林灿突然感觉有点失落，他清了清嗓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代清还靠着车窗在睡觉，眉头依旧是紧紧皱在一起，大概还是很难受。这让他记起昨天代清吐了一路，却不愿意吃他给的晕车药，无奈地笑了笑。想到开学父母不会送自己回去，林灿心中又突然一喜，打算等代清醒来之后问问，如果到时候她的父母也不送她和弟弟，那就约她一起回去。

林灿望着代清，嘴角微微一动，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会愿意。

快到九点时，大巴最后一次在服务区停车，吴康成觉得有些饿，还是决定在服务区吃顿饭，让代清他们一起去。代清担心自己吃了东西又会吐，就不打算吃，但又想到代鲲，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出门时，爷爷给了代清两百块，有零有整的，路上除了买了两支冰棍以外，其余的她都没花，反正口袋有钱，吃一顿还是无所谓的，早饭嘛，能有多贵呢。

看店里有人在吃牛肉面，代清问了下价格，一碗面居然要二十六元，她觉得自己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以往在外面吃面分明只要三块钱，顶多就四元，还能有两块牛肉呢。她叹了口气，问代鲲想吃什么，最后代鲲就要了一碗牛肉面。吴康成点完以后，让代清看看要吃什么，代清说自己晕车不想吃，吴康成也没在多说什么。

之后，代清趁吴康成和代鲲吃东西的间隙，又去了一趟商店，随便转了转，买了一瓶青柠味的脉动，十元，然后就又回去找代鲲他们。等代鲲吃完，吴康成准备一起结账时，代清说自己带了钱，代鲲的那份她来付，结果最后还是吴康成付的。

代清心想，吴康敏得说她了。

她紧握着手中的水，想给吴康成，然后再重新去商店买一瓶，结果吴康成却没收，笑着对她说：“等你长大以后再买给我吧。”

回车上时，代清在车门处看见坐在座位上的林灿，然后将水给代鲲，在他耳边小声叮嘱：“把这个拿给哥哥。”

“林灿哥哥啊？”代鲲问。

代清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叫林灿么？她倒是没问过他名字。

“就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啊。”代清回道。

代鲲撅嘴嘟囔道：“就是林灿哥哥嘛。”

“嗯嗯嗯，快去吧。”代清说。

等代清扯了几个袋子再走回座位时，林灿轻轻晃了晃手中握着的脉动，笑着说：“谢谢啊。”

代清脸稍稍红了些，低声应道：“不客气。”

司机发动汽车，说下一次停车就是到D市了。随后，林灿给林晓发消息，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突然转过头，问代清：“你有Q|Q号吗？”

代清有些诧异，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她没想到林灿会这么问她。

她班里很多同学都有Q|Q号，还经常互相比较谁的等级更高，每逢此时，她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虽然她也很想拥有，但却没有，免不了有些自卑。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年龄段的人，攀比心理就是会异常显著，而她偏巧又刚步入青春期。等到慢慢长大，会逐渐释然，只是这时的她还不懂。她也想不到，几年后，她会有自己的Q|Q，看着等级慢慢由星星变成月亮，再由月亮变成太阳，她内心也没有多少波动。

“我没有。”代清有些窘迫地说。

“好吧，”林灿注意到代清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又说，“我就随口一问，你别在意啊。”

代清弯了弯嘴角，没作声。

又过了一会儿，吴康成接完电话，转头叫了代清一声，对她说：“刚刚和你爸爸通话，他说已经在大巴上了，应该会比我们早到一阵。”

等吴康成回过头，林灿看了代清一眼，问她：“你爸爸来接你们啊？”

“嗯。”代清点点头，又接着问他，“你呢？”

林灿说：“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代清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又说：“我知道路的，都来很多次了。”

说到这里，林灿顺势问了问：“开学你爸妈会送你们回去吗？”

这都还没到呢，她哪想过回去的事？

“呃......还不知道呢，可能会吧，怎么了？”代清回道。

闻言，林灿沉思片刻，最后没有问代清要不要一起回去，他扯了扯嘴角，应道：“没什么，就顺便问问。”

两个多小时以后，大巴进站，司机大叔说到了，让大家拿好各自的行李下车。

吴康成有行李箱，就先下了车，去车肚里拿东西，让代鲲和代清在车门前等他。

林灿起身取下自己的包，又低头看了代清一眼，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拿什么东西，却见她低着头，用左手握住所有头发，固定在后脑勺的位置，右手不停地在梳理着，等到差不多捋顺，就又换成右手握住，用左手扯下右手手腕上的发绳，快速扎了几圈。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扎起高马尾，完完整整的露出面容，晕车时的颓丧消失不见，转而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眉头一挑，心想，她不会真初二吧？

林灿笑着问代清，需不需要拿什么，等代清答复以后，他就又取下一个灰色的兔耳朵背包递给代清。

“谢谢。”代清接过包说。

林灿笑着回道：“不客气。”

大家都一股脑地往车门口涌，林灿和代清姐弟俩没动，等到过道不再拥挤，他们才一块儿下了车。

吴康成已经拿好行李箱，握着拉杆，站在车门外接着电话，见代清和代鲲下车，就示意他们跟着他，往出站口走。

代鲲对林灿说了声哥哥再见，林灿朝他挥挥手，回了声再见。

随后，代清笑了笑，也朝林灿挥挥手，说了一句拜拜。大概是因为告别，代清笑得和之前不太一样，林灿愣了一下，才挥了挥手，应了声拜。

短暂的道别结束，代清姐弟俩转身跟上了吴康成的步伐，而林灿却停在原地没动。看着代清跟随步伐摇曳的发尾，不知怎的，林灿有些希望她会回头，于是在心里数着数，就在他数到五时，代清真的回了头，朝他笑了笑，又轻轻挥了挥手。

林灿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人返程的准备，也想过不会再见，可撞上代清的目光，他又忽然生出了别样的念头。

万一呢？

代清正要转回头，林灿扬手，喊道：“代清，等一下。”

代清只是说可能，又没有说一定，万一他们也是自个儿回去呢？

代清停了下来，让代鲲他们先走，说自己很快就跟上。林灿小跑几步，停在她跟前，她望着林灿，疑惑问道：“怎么了？”

林灿笑笑，回道：“想问问你，如果到时候你爸妈不送你们回去的话......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代清扬起唇角，应道：“好啊。”

“那留个电话号码吧，到时候可以提前联系。”林灿说。

代清想了想，自己没有手机，把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给林灿似乎又不大合适，然后她对林灿说：“留你的吧，我没有手机号。”

“好。”林灿笑着回。

“等下啊，”代清说着，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又放下一只书包背带，将书包移到胸前，拉开外侧小包的拉链，翻找起来，“我找支笔。”

“没事，不着急。”林灿说。

代清摸出一支黑笔，拔开笔盖，对准掌心，然后说：“好了，你说吧。”

此时，几米开外的代鲲，目光已经锁定到了站在出站口外面的代致新的身影，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代清，发现人还没跟过来。他转过身，看代清似乎还在和林灿讲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朝代清背影喊道：“姐姐，你快点过来啊，我都看到爸爸了。”

“马上。”代清头也没回。

林灿抬头看了代鲲一眼，代鲲站那里没动，就等着代清过去。说一句记一下，不仅速度慢不说，还容易出错，于是，林灿低头对代清说：“我来写吧，这样快一些。”

“好。”代清拇指轻拨笔身，将笔头对着林灿，递给了他，然后顺势悬空摊开了手掌。

接过代清的笔，林灿条件反射般地转动了下，只一刹那，就将笔尖朝向了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代清盯着那看不见的轨迹，不自觉地眉头一挑，瞪大了些眼睛。后来她学了很久也依旧不会转。

林灿握住笔身，正准备写字时，又抬起左手捏住代清的指尖，想在写字的时候更稳当一些。或许是笔尖在掌心划过的触感让代清觉得有些痒，她的手在林灿写字时不由得轻颤了一下，林灿笔下也跟着一抖。随后，林灿将她的手指捏得更紧了些，快速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放开她的手，浅笑着说：“1######7919，你看一下吧。”

代清盯着掌心中间十一个不大的数字，每一个都字都很好辨认。虽然林灿写得很快，但没有连笔，虽然她的手抖动了下，但字也没受多大影响，看上去还是很端正。

“1##，####，7919，是吗？”代清问道。

林灿将笔还给代清，应道：“对的。”

代清整理好东西，又望着林灿。她嘴唇稍许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林灿笑了笑，说：“快去吧。代鲲还等着呢。”

代清点点头，略微不舍地说道：“那......我走啦？”

林灿笑着点头，然后左手比着“六”，抬手伸到耳边，朝代清摇动几下，说：“提前打电话。”

“好。”代清望着林灿的脸，笑着应道，“开学前见。”

在车上的时候，代清大多时候都是眉头紧锁，闭着眼靠在窗边。离开大巴那封闭的环境，她似乎恢复了不少精气神，此刻，她扎着高马尾，笑得十分明媚灿烂，一双浅棕色眼眸也被阳光映衬得分外好看。

“开学见。”林灿盯着代清的眼睛，笑着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