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游鱼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客厅里亮着灯，电视播放着合家欢的剧。父母难得有空，三世同堂，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妈妈。”

厨房里，向母切着水果，回头看到自家女儿。她拿起块西瓜喂给向渔，笑着问：“怎么了？”

向渔吞下果肉，殷勤道：“厨房垃圾是不是还没扔？我下去丢。”

向母说：“不用，明早我出门带下去就行。”

却见向渔打包好垃圾袋，一溜烟儿地冲到玄关前换鞋。向母追出去，“吃点西瓜再走啊。”

“回来再吃！”

向母嘀咕：“这孩子，怎么着急忙慌的。”

向渔像一只鸟儿般自在，步伐微快地穿过小区。她招手，小跑着唤：“应鸣生。”

坐在花坛边的男生抬起头，生人勿扰的气场瞬间褪去。他起身去迎她，顺道把荔枝给她。

向渔拉开袋子，荔枝大个又饱满，品相极好。她暗道：应鸣生的合作商蛮大方的，还送荔枝。

看到他空空的双手，她把塑料袋拉开口子，说：“你给自己留点呀。”

“留了，在车上，”应鸣生又嘱咐道，“别吃多了，不然上火。”

向渔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义正言辞道：“我是不容易上火的体质。”

应鸣生抿唇笑。

收到东西，达成目的，向渔装作随意地问：“前边有个广场，要不要去逛逛？”

“好，你带路。”

漆黑一片里，谁也没看到谁的窃喜。

晚风徐徐，并肩而行。

音乐喷泉涌出水，小孩子围着跑来跑去，童声清脆。走几步，一堆叔叔阿姨踩着节奏跳着广场舞。

“诶，那边好像有人摆摊，”向渔被另一种热闹吸引，眼睛放光，“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像个精力用不完的好奇小孩，兴冲冲地奔去。应鸣生凝着女孩蹁跹的背影，弯了唇。

气球摊前，正有个男生握着玩具枪，全神贯注地瞄准几米之外的彩色气球。

子弹弹射出去，却没气球爆裂的声音。观众发出一阵唏嘘，他的同伴更是毫不留情地戳穿，“太菜了，30发就中了两次。”

男生没好气地推开损友，“滚滚滚。”

他们的互动令向渔不禁发笑。不巧，偷笑被正主逮个正着。男生眼神幽怨，吓得向渔秒严肃，还安慰性地附赠一个加油的手势。

结果除了男生，同伴们都笑得很开心。

他们都给男生加油，但语调很奇怪，“下次努力哦~下次会更好~”

男生表情生无可恋。

向渔扯起个苍白的笑，然后捂额，尴尬和后悔两种情绪如走马灯一样变幻着。

围观一切，到这，应鸣生绷不住地低笑出声。

向渔听到了。她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每次！她安慰人都这么、丢脸！

应鸣生恶作剧一般，歪着身子跟她说：“两分，很厉害了。”

话里的揶揄不言而喻，向渔觉得一定还有某种报复。就一句无心之言，他竟然记了这么久。

她梗着脖子，呛回去，“本来就很厉害了。你去肯定也就两分，最多，最多五分。”

“行，”他压住笑，扬声，“老板，给我来10块的子弹。”

老板：“好嘞。”

人群让开，应鸣生上前到射击的位置。

他拿起枪，在调试着什么。搭起的塑料棚下，他鼻高目深，侧颜利落，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却透出成熟的吸引力。

场面似曾相识。记起来了，是淋雨去应鸣生家里那次，他在厨房做饭。

“砰”——

气球爆破声一个接一个，异常清脆。

十发九中。

人群里发出喝彩。

而他只是转过脸来，锁定她，挑眉。

向渔想，心脏可能是坏掉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加速。

“这男生好帅，好想要个联系方式！”

“那个女孩子不是跟他一起的吗？他们应该是情侣吧。”

向渔耳朵微动，却没有任何举措。

应鸣生拿奖品时，向渔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跟应鸣生指了下手机示意，便钻开人群，到安静点的地方接通。

“妈妈。”

“我顺便来广场玩了会儿，”她晃了晃手里的荔枝，“还买了点荔枝。”

话落，她往后瞄了眼，然后一瞪。

应鸣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他提着玩偶的耳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啊，没事没事，”向渔逃开对视，应着妈妈，“嗯嗯，我这就回家。”

挂了电话，她冲着应鸣生干笑几声，佯装什么都没说过。

应鸣生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我送你回去。”

小区外，应鸣生止步。他把玩偶递给向渔，“你拿着吧，我用不上。”

向渔婉拒。丢个垃圾，回去左手荔枝右手玩偶，这很难找个合理的原因。

应鸣生正欲张嘴，她就歪着头，将玩偶举起来，与他的脸平行。

她盯了会儿，发现什么好玩般噗嗤一声，乐不可支道：“你们好像噢。”

应鸣生不解，俊冷的眉宇皱起。

向渔笑得更欢了。

他中了9发，按理说可以领9份礼品。但他的意图不在礼品，让老板给个玩偶就行。碰巧那会儿向渔走开了，他视线都追着她，没留意奖品长什么样。

这下，他看清了。

市面上的玩偶多是熊，各种可爱的小熊。他现在审视的这个，是玩具猫。

绒毛是黑色的，估计品控做得不好，毛乱乱的。滑稽的是，它斜着眼，撇着嘴，一副很难搞的模样。配上粉色鼻子和长长胡须，有种诡异的喜感。

应鸣生眉间的褶皱又加了一层。他把玩具猫摆正，肃脸看着向渔。

一人一猫，相同的臭脸。

“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像。”

向渔笑得露出洁白贝齿。

她的笑太有感染力，应鸣生也被传染，唇角一松。

这个暑假，从森林公园到小区楼下，应鸣生的每次顺路，都会给向渔带来新的东西。

拴着平安和好运的生日礼物、亲手编织的黑色手绳、吃多会上火但真的很甜的荔枝。

-

回到学校，向渔忙碌起来。

这学期，她退出一些意义不大却占用时间的社团；同时在前辈的建议下，选择辅修统计学；课余关注各种竞赛通知，报名组队参赛；暑假决定学习的舞蹈也在进行着。

她跟室友的交流仅限于晚上和课堂，更不用说一些校外的朋友。比如唐晓雪和胥雁，也比如应鸣生。

她跟应鸣生聊天的频率不算高。比起文字，他更爱发照片。

台风天，图片里的水淹没了脚腕。然后已经出寝室门的她折返回来，换上适合雨天出行的洞洞鞋；

烟紫绯红的晚霞，色调浪漫灿烂。泡在图书馆的她便抬起僵硬的脖子，往窗外一看，好风光扫去疲惫；

市场角落里的家乡特产，焦黄的外壳散发着浓浓香味。勾的她肚子咕咕，赶忙去补上晚饭。

吃着食堂有些冰冷的饭菜，她无意中回了个：【好几周没喝过汤了，过两天回家喝鸡汤】

第二天中午，她便收到一个保温壶。她张望着，下一秒，手机里弹出的消息解决了疑惑。

【应鸣生】：今天炖汤，一个人吃不完。我不常煲汤，将就喝。

向渔抱着保温壶大为感动，问：【你怎么找到人把汤送进来的？】

【应鸣生】：有校内学生在做类似的兼职。

“什么味道好香啊？”

回寝的欧米闻着味就过来了，攀着向渔的肩膀，“哪来的汤？”

向渔一口汤都还没喝，鲜香的鸡汤令人垂涎欲滴，她简洁道：“朋友给的。”

欧米：“哪个朋友？”向渔朋友多，追求者也不少。转而她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

向渔奇怪：“什么那个这个的？”

“缺席你生日那位呀。”

向渔喝着汤，鲜美的滋味滋润了被课业和竞赛折磨的心。她没舍得放下勺子，回道：“是他。”

看她没心没肺的天真模样，欧米大胆试探：“他是不是不小心炖多了，于是就给你送了一壶？”

“对啊。”

欧米一脸的意料之中。

向渔懵懵的，“哪里不对吗？”

欧米叹气：“这种话就你信。”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向渔旁边，打算好好说道说道。

“拿这汤来说，一个独居超过一年的人不可能还不知道做饭的份量。就算煮多了，也会留着下顿吃，何必大费周章地送给别人。”

向渔垂眸。

保温壶飘着醇香热气，鸡汤里放了个鸡腿，以及大大小小的鸡肉。

“顺手、路过、意外，有一有二，但很难有三。”

向渔哑口无言。

作为室友，欧米早就见识过向渔对异性的态度。无论哪种类型，无论哪种心思，她都一视同仁地处理为纯洁的普通朋友。而显然，她对生日缺席的那位是不一般的，绝对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围。

欧米拖长了调子：“有的人呀，要坠入爱河咯~”

向渔瞠目结舌，“爱河？”

欧米凑近，鼓励道：“勇敢直面你的心吧。”

向渔笑得仓皇，“你别乱说。”

她一勺一勺地舀着汤，却动作机械，食不知味。

喜欢……吗？

她？

喜欢应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