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百家求 第16章 16

周边人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文绉绉的五位翰林像是看傻子一样，这帮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文官还敢来管他们。

不过是出入军营的新兵，很多时候难以管教，“大人，万一我们的敌人不识字怎么办啊！”

“安静！安静！”莫常龙斜着眼睛看着张居正的一举一动，他奉承这位大人不过是听城里人这位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说到底，文武之臣，本就不是一路，眼下，他的呼声，倒像是装样子，暗地里也是希望看看这文官出丑。

张居正摆手，上前一步，官帽飘带随风飘荡，衬得他眉间更坚韧，正气而语，“在下阅卷，曾见过，军中杀戮立威，众惧而服。”

众人笑意而止，齐齐望向那个口出狂言之人，看向张居正的眼神从嘲弄逐渐转为些许愤怒。

张居正见众人神情，不惧，反而面上有着淡然笑意，“不过在下学的是仁义道德。”他从袖口拿出一卷书，示意周边侍者将一箱书分发给这一百余人，两人一本。

姜狗看清书上标题，瞳孔剧烈收缩，惊呼道，“沈家兵册！”

“什么？竟然是沈将军的行兵之道。”这一百个人几乎，眼中全是焦热起来，一种骚动在军营中蔓延开来，那百人迫不及待的翻看书籍，更有几个不识字听到沈将军，冲上去抢夺书本，一顿争斗，明明不识的字，抢到手里也翻看起来。

姜狗看着那些不识字的人来回翻阅，眼中破天荒的似有沉思，抬头望向这位朝廷派来的大官，眉头紧皱，“大人，是在戏耍我等吗？这书中内容分明是——小孩子背的三字经。”

“此乃不识字之悲哀。”

姜狗听他轻飘飘的话，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

张居正紧接又道，“你们不认字，便是将这真迹放在你们手里，又有何用？”

“识字，学兵册，集贤人智慧，便是不为权，为国——

于美娇娘念一首情诗，不也是讨美人欢心？”

众人一顿，前面是都没听懂，倒是那句讨美人欢心，从这么正派的人嘴里说出来，不免让人觉得落差极大，“哈哈哈。”

当兵之人，多是性情，又开起玩笑，“大人，我等兄弟想学情诗。”

“不急。”

张居正走下台去，分发纸砚，莫常龙见张居正拉回局面也是轻笑，看来这些皇帝跟前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文官也能驯服这些乡野汉子。

莫常龙教授剩下人武功，五位翰林则是一人领着十几个人，围着竹林，讲学起来。

风萧萧吹过，只听一群汉子喊到“我的宣纸，我刚写好的字。”

粗犷声音之中，有着铁汉柔情，识字读书，百利而无一害，众人晓得，之所以之前反抗，多是因为曾经悲哀，家中贫穷，请不起私塾，如今入军卖命，而又有机会学起书来。

世事弄人。

还未到午时，姜狗风风火火的跑到校场，身上，脸上都蹭上墨水，临近云彻又放慢脚步，背起来手，学做文人子弟，“云彻兄，姜某今日多识五十字，哎，要不是入了军营，依我之才，怎么也是个金科探花。”

“把心揣肚子里吧，你这年龄，早过秀才了。”云彻一拳狠狠击中木桩，木屑刚好飞到姜狗嘴里。

姜狗吐掉木屑，有些尴尬，“张大人今天，还跟我说，要有教无类，你虽粗鄙，不过我也可勉为其难的教你。”

“有教无类？”云彻手上一顿，一把拉过姜狗，“大人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让我们多教教你们。”

云彻疑惑，朝廷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搞这么大动静，难道只是想教他们这群新兵强国，莫非，他们是张居正向皇帝证命能力的军令状？

“你这什么表情？瞧不起我啊。”

她敷衍搪塞，心里盘算着打听一番。

云彻在军营还算人缘不错，她甚至在军营有个外号，叫云呆子，武功高强，但是平日里总是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就问东问西的，啥事都问，连莫常龙的爱马死了都要问是怎么死的。

久而久之，军营中人，都叫她云呆子。

云彻想走，被姜狗抓住，“哪去？我得教你认字，识完字才能回营地。”

“你疯魔了啊，开饭了。”

姜狗看着大家都往伙房走，肚子不自觉打起鼓，“这识字比打一上午拳还累，张大人真不容易，你看瘦的，跟个纸片似的。”

“你说，张大人那样的，能娶上娘子不？”

云彻疑惑的看向姜狗，他长得其貌不扬的，还担心起张居正能不能娶上妻了，“他就算瘦的跟狗似的，只要皇帝重他，什么美女不往他身上贴。”

“哎，那我这等英雄之辈——”姜狗还没说完，云彻已经走远了，

“云彻，看你长得像个文人似的，你可没张大人有礼。”

云彻每次吃饭，都是和姜狗同吃，即便这人常在江湖，话多话糙，她也有意交下这有虎将之风的人，也听姜狗吹嘘，他在江湖是什么地位。

江湖人，都称他娄金狗，是天地二十八星宿之一，排行第十一，实力高强。

听他说，是想来报效国家。

不过也有几人拆台，他曾爱慕江南富商侄女，有过鱼水之情，后来那女子又和别人私通，依娄金狗的脾性，把那对奸夫□□全都杀了。

却没想到，那男人是平南王的儿子，虽然到平南王就落魄了，谁也没把那平南王当皇亲，但那江南富商举家财力将娄金狗举报，说是要为侄女讨回公道。

依云彻所见，是那富商怕娄金狗气急殃及那富商，那富商害怕，所以想除掉娄金狗。

众人听此，皆是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娄金狗的武功很糙，却站在力量，也是这么年轻，就在江湖排上第十一。

云彻看了眼今天的饭食，决定闭着眼睛吃光，“哎哎，云呆子，你真强，这稀饭都能空口喝十碗。”

姜狗觉得难吃，何况云彻曾锦衣玉食过，只能强往下咽，要是瘦下来，只怕麻烦不会少。

“张大人，坐这啊。”

这一句话，云彻猛的睁眼向身后看去，二人眼神相对，又慌忙错开。

二人心照不宣，一个吃着嘴里的饭，一个与姜狗搭话，谁也没做出让人费解的事。

张居正缓缓走到云彻身边，“大人也在我们伙房吃啊。”

“嗯，下午我同各位学，便在这吃一口。”他与云彻并排而坐，摇头轻笑，“这位兄弟是叫——云彻？”

“是卑职。”云彻觉得身体都僵硬了，刚才张居正眼中的震惊，他一定认出她了，不过好在他没拆穿。

“大人还说是好名字呢。”

“姜狗，你和大人吃吧，我吃饱了。”

“行，你在没吃饱，我都要看饱了，这伙房的饭真不是你家米粟，吃起来跟——”

“咳咳，我也有些饱了。”张居正打断姜狗的话，跟上云彻，二人一高一矮，向远处走去。

姜狗赫然才发现，张大人竟然这么高，他和云彻走在一起，也只不过比她高一点。

云彻眉头紧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就这么走不说话，又实在刻意，“张大人都没吃什么，就饱了？”

何止是没吃什么，他根本没吃。

“第一天上任，还有些不适应，也没什么胃口。”

“奥。”二人又陷入沉默。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姜狗声音，“张大人见谅，我这兄弟呆头呆脑的，不会说什么。”

姜狗一下挤在他们二人中间，张居正干咳两声，退至旁边，“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与各位翰林准备。”

识字课上，张居正呆了一会便有宫人服饰之人将他接到马车上，行色匆匆，似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云彻见张居正离开，不知为何，眼皮开始一阵一阵的跳，听着莫常龙在安排几个人互送几位翰林回城，她拉着姜狗，加入行伍。

“姜狗，你耳朵灵，听到那群阉人说什么了？”云彻小声嘟囔，提着一担重书箱子也不觉得费力。

“好像说是死人了？”

前面的老翰林提议，“诸位将士，劳烦你们将我等这些书籍送到宫中翰林院。”

众将士听此，有些不愿，皇宫在最中心处，岂不是更远。云彻答道，“夫子肯教我等，我等劳烦一些如何。”

当下，惹得几个人不满，“你是在夫子面前强撑做个好人，苦了我们几个兄弟。”

“就这几个破箱子，能累死你们？”姜狗听不惯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我和云呆子运，你们到时候在宫外侯着。”

“好，就这样定了。”

云彻重重拍了姜狗肩膀，对他的义气深感赞同，“江湖义气，小弟佩服。”

那几个人停在宫门外，看着云彻大包小包的往宫门里抬，管事的小黄门有些嫌弃，“你们两个人还是当兵的呢，走的还没杂家快？”

姜狗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听他这风凉话刚想怼他，云彻却先声，“公公要是忙，只可告诉我二人翰林院怎么走。”

“放肆。”黄门声音拉的老长，又尖又细，“宫门重地，贵人千万，你们两个毛手毛脚，冲撞了哪一个，咱们都得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