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姬?”陆无衣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歪着脑袋,注视着安倍晴明的眼睛。
晴明的嘴唇忽的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是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也骤然起了变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当中被唤醒了一样,小姑娘的眼瞳渐渐地透出了一点清明,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法掩藏的哀戚。
“你在做什么?”无惨将手里的筷子摔在了一边,起身挡在了小姑娘与安倍晴明的中间。
“无惨。”小姑娘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柔弱的,甚至带着一点颤抖。她向前凑了半步,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无惨的掌心,接着深吸了口气,这才对安倍晴明说道:“我的确知道源明雅,但我不知道天命姬的事情。”
“您也并不需要这样紧张,我对您也没有存了恶念。”安倍晴明放下了手中的酒盅:“只是到了此间,我才忽然觉得,您与天命姬大人的身上有诸多相似,兴许您会对她的事情感兴趣,她也会对您的事情感兴趣。”
“我以为你们本是认识的。”
“但我真的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事情呀。”陆无衣的情绪也终于彻底平复了下来,于是她索性又向前迈了半步,几乎与无惨站到了同一水平线上:“而且你猜错了,我对她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原来是这样。”安倍晴明垂下眼,扬唇应了声:“是我失礼了,那么这些酒菜,便当成是我来向您赔不是了。”
此言说出口之后,安倍晴明便真的再没跟陆无衣提及关于“天命姬”的事情,而陆无衣所表现出的样子似乎也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只是在回到医馆之后的这个晚上,钻进被筒里的小姑娘背着身子对着无惨,小声地说了句:“无惨,我觉得我的记忆好像很奇怪……”
“奇怪?”乍听到这样说法的无惨一时间有些没能跟上小姑娘的思路,只是在看到那个蜷曲着的背影的时候,无惨似乎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
——又是这副模样。
“‘天命姬’是通晓一切又不老不死的‘天命’之人,跟我一样来自海的另一边……”陆无衣将面孔半埋在被子里,以至于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闷:“可我不记得我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事情,就像我明明记得我是见过源明雅的,却不记得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的身体轻轻扭动了一下,原本就蜷着的身子几乎完全缩成了一团,似乎一把就能握进手心里一样。
无惨伸出了手。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小姑娘,可完全在状况外的他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样的事情让无惨自己的情绪也莫名地变得有些烦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娘却忽的转过了头来,她张着那双晶亮的异色的眼瞳直直地望向无惨,良久,那张原本似乎带着种莫名愁绪的没有多少表情的小脸竟是自然而然地又绽开了笑意来:
“嘛,不过这大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既然连记忆都这么模糊,一定证明那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才不会是我的问题呢,都是那些家伙的错!”
尽管这样的说法更像是一种自我麻痹,可当陆无衣用笃定的语气将这样的内容说出口的时候,那些之前困扰着她的烦恼似乎就瞬间迎刃而解了。
可无惨却并不似小姑娘那么“天真”,尽管他也始终觉得陆无衣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本就是很无所谓的事情,可小姑娘身上时而出现的与她的气场完全不符的悲伤氛围,还有安倍晴明的出现和奇怪反应,总归还是让无惨不免有一点点在意。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所以呀——”小姑娘掀开了被子翻身坐了起来,仰着头一本正经地对无惨说着:“如果无惨忽然消失的话,搞不好也很快就变成了‘不重要的家伙’,一下子就被我忘掉了。”
“如果不想被我忘掉的话,就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吧。”
小姑娘的表情混像是只在对自己的玩具宣示主权的高傲的小猫一样。于是原本有些烦躁的无惨也终于忍不住地轻笑了声。
“好。”他说。
新年之后,平安京又下了两场大雪,而当最后一场雪压弯了院中樱树的垂枝的时候,似乎也将冬日的凛风一并压了下去。待白色的雪衣终于褪去之后,樱树上便猝不及防地出现了许多透着新粉的花苞。
池塘的薄冰也彻底没了踪影,卷着花粉的暖风吹绿了地面的时候,新一年的春天便彻底到来了。
而无惨的病症却并没有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好转,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即使医生又给他调配了新药,似乎也并没能让他的病症稍稍减轻些。
这样的境况让无惨的情绪也日复一日地暴躁了起来。
待开春之后,陆无衣也开始整日往外面跑着去给无惨找可以使用的药草,医生新制的方剂里要用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而这些都不是轻易能找到的东西。
“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将开着白花的草药递到医生的手中时,陆无衣有些好奇地问了句:“吃了这样的药,无惨就会好起来吗?”
医生盯着那张满是稚气的小脸看了很久,才悠悠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他的病症并非是能轻易痊愈的,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多持续一段时日罢了,至于究竟能不能彻底好转——”
“……那是造化。”
“不对!”小姑娘打断了医生的叹息,坚定地反驳着:“无惨是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已经答应我了,我也跟神明许过愿望的。”
“所以还要什么草药?只要是需要的我都可以去找,哪怕是生在苦寒或者崖壁上也没关系,反正我的轻功很厉害,什么地方都到得了……”
陆无衣也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只是不喜欢这样因为疾病而变得一团糟的日子。她想让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樱花的花期总是很短的,几乎是转瞬便宛如吹雪一样地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接着便是紫藤花的季节,而当陆无衣穿过漫山遍野的紫藤花林回到医馆的时候,空气里弥散着的刺鼻的味道却是让她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了一样——
那味道她太熟悉了,那是她不愿意想起,却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味道。折断的双刀,浸满赤色的衣服,还有那个男人渐渐失去光彩的墨色的眼瞳……
是杀戮的气息,是死亡的气息,是……血的气息。
陆无衣疾冲进了后堂,顺着气息的方向,她一路走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接着她看到了那个背上插着刀子的已经彻底断绝了气息的中年男人。
他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痕迹,晦暗的,在陆无衣的眼中看来好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一样冰冷又深沉——尽管跟记忆当中的颜色并不相同,可这样的气息还是让陆无衣在一瞬间判断出了那是什么。
陆无衣的脚步甚至变得有些踉跄,她张大了眼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开了敞开的房门,接着她看到了沾染着血迹的榻榻米上铺着的被筒当中,那个背对着房门安静卧着的少年的身影。
“无……惨?”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无可控制的颤抖,少年安静的模样仿佛在应验她最为不详的预感一样——她连忙跑到了少年的身背后,可少年的身上,也并未能传来如往常一般温热的气息。
体温似乎已经彻底从他的身体上抽离,就好像……
就好像真的已经死掉了一样。
“无惨?”小姑娘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在少年的脊背上戳了戳,接着呼唤的声音也渐渐拔高了:“无惨?”
而在她的呼唤声中,原本卧在那里毫无声息的少年的身体忽然轻轻动了动。这样的动静让陆无衣也惊诧地收住了声音。
她眼睁睁地看着与往日完全不一样的少年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他回过头,用那双梅红色的眼睛看向了她。
无惨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眼底的赤色似乎比往日更浓了,瞳孔似乎也变成了野兽一样的危险形状,他的气息变得有些冰冷了,变得甚至并不像是一个人类——
可这一切在陆无衣的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死去,他还好好地坐在她的面前。
陆无衣忽的伸出了手,拦在了少年的脑后,将那个体形比她高大很多的少年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于是少年的呼吸便近到隔着衣料都能清晰地被感受得到了。
她没有问无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并不想知道在这间医馆里到底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事情,只是他还存在着,好在他还存在着。
“无惨。”小姑娘轻轻抚摸着无惨后脑垂下的柔软的卷发,全像是在哄着自家受了惊吓的宠物一样:“别怕,无惨,我已经回到无惨身边啦。”
“所以不用害怕啦,没有人可以伤害无惨了。”
“你……”这样温柔的动作和话语本该是让人沉迷的,可无惨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小姑娘的怀中安生。
因为小姑娘身上沾染着不知从哪儿带来的奇怪味道,这个味道简直——
不假思索地推开了陆无衣,脸色惨白的无惨将脸扭到一边,然后不受控制地……
吐了。
无衣: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啦!
鬼化之后的无惨:你不要过来啊!你身上现在全是紫藤花的味道啊!!!
【鬼舞辻无惨: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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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鬼了!!
很快就要到激动人心的战国了ww
我有一波魔幻操作我赌五毛你们谁都猜不到!看了眼存稿箱答案在周五揭晓你们要不要猜猜看ww
猜对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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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