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铭又从金长庚这问了有关于陈拓同伙的事,得知了捕快周厚诚,主簿文谦,以及县衙一干吏员这些年来多多少少都有和陈拓一道收脏钱,一个计划逐渐在巫铭心中形成。
巫铭回到客栈后,临归也恰好回来:“师弟,果然让你给说中了,我还真就在这里最大的青楼里找到州府的吏员了。那人名叫谌帅,从金长庚递了状纸后就被派到威源送牌票,本该召回有关人等回到州府一一审问的,但是他被陈拓那些人美人美酒的伺候,陈拓他们拿了大笔银子日日供他享乐,那人有吃有玩,就一直不干正事。”
“你是觉得,现在叫他去查人,不太可能是吧?”
临归疯狂点头:“没错,我觉得他都和陈拓等人一路了。”
巫铭愈发有玄萧算计时的狡黠模样:“谌帅敢这么一直玩,就是因为这种事情他们不会直接上报给知府,而是查个结果后才直接上报,或许知府连金长庚诉状的都没瞧见,这个谌帅八成只是永安府的师爷派来的。”
“没错,若是真是上面盯着,谌帅一个吏员肯定是不敢好几个月都不回去不给结果的。”
“这样吧,师兄你修书给鹤大人,叫她将这事告诉知府,给州府施压催这边一波,最好再亲自发一次牌票。陈拓几个虽然是小吏,但是身份地位也不尽相同,这种恶人我最是了解,他们出银子供州府来的爷,断不会平摊,肯定有人会不爽的。”
“是啊!他们小吏之间也有强弱,他们能让无权无势的解户交银子,强的胥吏,也可以欺负弱的胥吏,那银子供爷的时候,让弱些的小吏多出银子也是必然的。”临归拍手称妙。
是夜,巫铭穿了夜行衣,带了把匕首潜入谌帅所在的卧房,他藏在房梁上,等到谌帅醉醺醺地推开门,他便从梁上一跃而下,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谌帅被这么一吓,酒登时醒了七分,跪地就是一顿求饶:“好汉……好汉饶命,我有钱,钱都给您……”
巫铭劫持着谌帅,临归则从门背后绕出,拿出麻绳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州府派你来送牌票提人回去,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巫铭厉声质问。
事发突然,谌帅根本来不及编造理由,一时一句辩驳都想不出:“我、我……”
巫铭继续道:“威源距永安府不算远,送个牌票提人问话,当日可毕,你磨磨蹭蹭几个月,就要这么交代?”
听到这话,谌帅颤声试探:“您……您是州府的人?”可这也不合规矩,官家办事何时有过像这样的?
“别问那么多,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若是敢有一丝欺瞒,就不止是玩忽职守和包庇案犯了,你现在命都未必保得住。”巫铭拿刀蹭破谌帅的皮肤,有鲜血逐渐渗出。
“我说……我什么都说,大侠饶命!”谌帅恐惧到了极点,若非回来前放过水,不然此刻恐怕要尿了。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提人回州府?”
“是……是威源的小吏,听说我来送牌票,我来的当天,就有个叫周厚诚的人拦住了我,是他在拖延我哇……”
临归用小本在一旁逐字逐句记着。
“呵,”巫铭冷笑一声:“他们怎么拖延的,说来听听?”
谌帅又支支吾吾起来:“我带人走,得去衙门里走个流程宣布一下吧……他们、我,不让我去。”
巫铭直接戳穿他:“只要你不进衙门,就等于牌票没送到是吧?所以,你就拿着这些人给的银子,吃喝玩乐?”
谌帅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额上冷汗直冒:“他们为了拖住我,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叫这醉仙居的苏蓝蓝勾引我!让她拖着我!”
临归:“……”
巫铭:“……”
“好了,你知道给你送银子的是哪些个小吏么?”
“记得……记得!”谌帅噼里啪啦一顿,就将行贿之人的名字给抖了个干净。
拿到这份名单,巫铭附在谌帅耳边威胁:“明天他们若是还来,你就说,你要五十两银子,不给就逼,不该说的别说,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向人透露半个字,我就让你再也没享福的机会!”
说罢,巫铭与临归将人松绑,翻过窗子,消失在黑夜里。
巫铭以江湖人的法子对付这些人,虽然不合规矩,却也胜在不合规矩。
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来,状告之后就是牌票传唤,几方来回互讼个几回,费时费力,小吏底下弄完了,还得上知府底下排个号,挨个处理上报。若是要判死罪,还得移交巡察监复审,再递还州府择日行刑,其中只要有一个关节出了问题,那事情拖到最后边有可能不了了之。
例如此案,几个小吏拖住送牌票的,后面的事便再难进行下去。
这么折腾完,又得小半个月,好在钦差一来,他们只需查出真相,直接报给鹤霜梧,鹤霜梧便能越过州府和巡察监,直接判决。
回到客栈后,巫铭将金长庚诉状所告与谌帅供出的名单比对:“你看,就是这些人,除了一个。”
临归看向巫铭指出的人名:“金长庚将县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和吏都告了,唯独没告这个捕快。”
“金长庚的诉状,没有直接给自己申冤,而是直接告衙门里的人贪墨税粮,私自篡改账册,又顺利将状子递进永安府,说县衙里没有人暗中相助,怕写不了这么细。”巫铭将那个叫“赵志兼”的名字圈起来。
“这个赵志兼作为县衙小吏中的一员,怕也逃不过上面人的压力,无论是送自己的银子还是替上面人跑腿,总之就是叫谌帅认识了。”临归摸了摸下巴。
“威源县衙小吏相互勾结贪墨已是公开的秘密,一人倒,一片倒,与施恩相比,直接手握共事者的把柄更叫人安心,我看过县衙小吏的名单,一个不落全在谌帅的供词里了。”
两人异口同声:“所以,他手里很可能有县衙涉案吏员的把柄!”
有了新的线索,临归跑去找赵志兼,巫铭也收到了鹤霜梧的回信。
鹤霜梧在信上说,此案在几月前并未直接把威源案上报知府,知府或许并不知情,但她在永安待了几日后也发现永安的水浑得叫人很难辨清其中事,故而不打算直接告知让知府另外派员,而是直接授权巫铭协助查案。
一道送来的,还有一块令牌和一张牌票。
有了令牌,巫铭就不必再背着人查案,而是直接可以去衙门里提人。
他不再耽搁,直奔去衙门,找赵志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