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君济 第77章 贬官（十五）

温丽湘并非是个多嘴的人，裴肃朗不言，她也没理由去问。

却见一旁等着裴肃朗回来的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哎！大人这性子真真是寡言寡语了……”

温丽湘挑眉，看看拿到颀长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不见，想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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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还没亮，罗春花便来叫她。温丽湘睡眼朦胧，却见罗春花拉起她胳膊，“姑娘啊，大人今早天不亮就起身了，大人也非日日上朝。川娃那小子说大人是因圣上不同意他修建水利，进而这般。我老婆子也觉得那劳什子水利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偏偏啊，大人就是个执拗性，老身劝解好多回，大人也从未听过。姑娘你在大人身旁做事，还请你跟着大人，莫要出事才好……”

罗春花一面交代，一面将温丽湘床铺掀开，将把衣服递给她。

这几月相处，旁的不说，温丽湘觉得这罗春花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关系便也越发亲切起来。

她揉揉眼眶，听着罗春花的话下床来，尽管不知罗春花为何这样大阵仗，却还是弯弯唇角，道：“阿婆放心，我定会好好护着大人的。”

罗春花一愣，又忙着笑脸答应，“诶！姑娘真是善解人意！”

门外，裴肃朗正好经过，屋子并不隔音，就是那么赶巧，他便听见了那句话。今日得行颇多脚程，从简穿了一身黑色长衫。他背在身后的手捻了捻，心头微有些异样。

他裴肃朗岂要一个女人来护他？

裴肃朗很好维持那张冷脸，略走了两步，便又堪堪停下，门房吱呀一响，温丽湘同罗春花出来。裴肃朗身子僵了僵，脸上冷色好似初春最后一场消融的雪。不知为何他心头有些热，也有些不正常的起伏。

温丽湘自是未曾察觉，朝裴肃朗拱拱手，“大人这番打扮是要去哪？”

刻意压低的女声分明还带着柔软，裴肃朗轻咳两声，“去岁同乡。”裴肃朗侧过头来看她，“既你醒了，便随本官一道去吧。”

温丽湘点点头，也无甚反驳。

临行前，温丽湘转头朝罗春花点点头。

罗春花招招手，待到两人出了府，呼喊道：“大人万事小心！”

罗春花如此紧张并非没有缘由，她不懂得朝堂上的政事，却也晓得当年要修水利之事，是大人向圣上跪着求来的。

裴肃朗几次三番向皇帝谏言兴修水利，朝中大臣多有以连年天灾，赈灾饭粮，国库入不敷出，怎可在如此紧要关头大兴劳民伤财之举。裴肃朗不管不顾，当众斥责一朝大臣只知享受，吃相难看，百姓不过几亩之地，却要承担天下之税，这些个贵族拥有上万田产，缴纳赋税却不如百姓十分之一。裴肃朗直言不讳，这水利拨款便有朝中大臣捐凑，官阶高的多捐，官阶小的，少捐。

如此毋怪朝臣对他处处不满，朝中大臣未曾得罪的人，恐怕一个巴掌都没有。

此事就此揭过，裴肃朗却不依不挠，且隐隐有将矛头引到刘肃身上，刘肃盛怒，待要将其贬官蜀地，裴肃朗仍不安分，在养心殿外跪了一整夜。

那时正是处于闹旱灾的第一个年头，各地人心惶惶，刘肃无心政事，却也无法避免自己万人之上的责任，顷刻一场雨带来缓和，那夜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裴肃朗全身的官袍都被淋湿。隔天早晨，帝王询问内侍外边人可还跪着？内侍颔首。刘肃因着这场雨同意了裴肃朗兴修水利之举。裴肃朗也未曾被贬官。

回来时，罗春花便看见裴肃朗一身湿袍，面色苍白。她问出了何事？裴肃朗只摇摇头。后来，还是青川从坊间听来说与她听。

罗春花皱起眉，有些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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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行总归不如上次那般仓促，青川连夜雇好了马车，正在府门外等着，待到人出来以后，拱手向裴肃朗行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