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之来找闻人礼要资料。
闻人礼这家伙一放假就跟消失了一样,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那份资料他又急着用,刚好他知道闻人礼家的地址,于是就来到了这栋富人区的别墅。
他按响门铃,内里的保姆接通,知道他是来找自家少爷的,于是通了二楼的电话。
得到闻人礼的同意后,保姆才放人进来。
贺绥之在玄关换鞋,原本想直奔二楼闻人礼房间的他,意外看到了拐角处客厅里的人。
客厅是封闭的,用类似玻璃的材料围住,乍一看有点像阳光房。
五彩的积木里,穿着蓬蓬裙的女孩软软的一团,眸子认真,动作缓慢地叠一层又一层的积木。
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在构建自己的童话王国。
郁晚确定自己是按照图纸拼的。
但是拼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原本好看的城堡在她的搭建下成了危房。
说是比萨斜塔也不为过。
她正发愁,面前突然有人经过,站在她搭的危房前面。
郁晚抬头,看到一个身量颇高的少年。
看起来和闻人礼差不多大。
不认识。
她正要低下头,年轻的贺绥之此时此刻并没有后来的温和老成,反而有点含蓄的少年气。
他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问:“要不要我来帮你?”
——
闻人礼在二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自己的同学,他忙完手头的事情,开门下楼,想要问问保姆那个人的下落。
结果在楼梯上就看到了下面客厅里熟悉的身影。
贺绥之正在教少女怎么拼积木。
“你看,这里的积木要错开一格,中间还要空上一格,如果不这样拼,就会拼成刚才那个样子。”
他手指翻飞,速度极快,比少女之前缓慢的拼凑不知快了多少倍。
很快,面前就出现了一栋城堡。
城堡稳稳的,再也不是比萨斜塔了。
“怎么样,哥哥厉害吧。”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闻人礼忍不住嗤笑,他这妹妹一向喜欢缠着他,压根不会搭理别的陌生人。
他站在楼梯栏杆前,正想下楼把贺绥之叫出来,免去接下来的尴尬场景。就听到玻璃房似的客厅里传来软软的回应。
“厉害!”
郁晚竖起一个大拇指。
“大哥哥,你好厉害!”
她闪着星星眼,没想到这个自称闻人礼朋友的人这么和蔼可亲。
不仅帮她拼好了积木,还夸她拼的城堡很好看。
她拼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
贺绥之闻言颇有受用,他面上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也很厉害,要不是你拼了这么多,我也不能这么快拼好。”
他家里有个小表妹,和面前的少女差不多大,也没有耐心拼成这么多。
在他看来,这个年岁能有这么样的耐力和聪敏,已经很难得了。
闻人家个个都是天才和妖孽,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拼巨型积木的行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在闻人礼看来,这游戏他三岁就不爱玩了。
也只有郁晚这小傻子还玩这些。
郁晚小时候一直在苏市由郁姥和郁姥爷照看,等到她差不多能自立时,才长久住在闻人家。
闻人礼一开始有点排斥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碍于闻人老爹要求他照顾她的命令,在他心情好些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把她当玩具逗逗。
只是,他才推脱跑上楼不过一会儿,她就有新哥哥了?
“你们在干什么?”
客厅一番和乐融融,闻人礼不知何时出现,冷漠出声。
贺绥之见闻人礼过来,没察觉出来闻人礼表情不对,毕竟闻人礼平时也这个表情。
闻人礼平时在学校只有两个表情,温和的笑,和冷漠的疏离。
他很少有负面的情绪,这种和往常相反的异样神情被贺绥之理解为,闻人礼在家里就是这个状态。
贺绥之乐呵呵回答:“拼积木啊,没想到你家里还有个妹妹,你从来没说过。”
郁晚见到闻人礼脸就拉起来了,她还记得这个人不久前敷衍她的样子。
见贺绥之忙着和闻人礼说话,闻人礼又堵着客厅的门不动,她索性一个人在角落里堆积木。
这两个人也没有要离开谈话的意思,反而在客厅里泡起了茶。
闻人礼表情不太好看,待客的礼节还是到位的,客厅因为郁晚不喜外人在身边的原因没有阿姨,闻人礼就自己上手添茶叶煮茶。
他动作流畅漂亮,瓷白的茶杯在他手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茶杯白还是他的手白。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足够修长却并不孱弱。
闻人礼说道:“绥之,下次来我家,直接进我房间找我。”
不要和多余的人打交道。
他的意思是这个。
贺绥之却不怎么乐意:“怎么?你家客厅还不能进了?”
闻人礼语气颇有几分不虞:“你乐意陪小孩堆积木?”
贺绥之平时对自己的堂弟堂妹都没这么久的耐心,怎么到了他妹妹身上就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贺绥之:“她堆得挺好。”
言下之意,他乐意。
听到客厅里的人在谈论自己,再度受到夸奖的郁晚忍不住嘴角微扬,整个人看似在堆积木,其实已经倾斜过身子探过来听墙角了。
闻人礼座位正对角落里的郁晚,清晰地看到年幼的少女再明显不过的举动。
他出声道:“宵宵。”
郁晚回过头来,不怎么乐意看向自家便宜哥哥。
闻人礼起身,走到郁晚的旁边,跨过半矮的积木城墙,摸了摸里面矮墩子细软的头发,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想哥哥陪你拼积木吗?”
郁晚刚想摇头,结果闻人礼摁住她年幼的头,上下点了点。
没等她回答,闻人礼兀自坐在郁晚旁边,笑容温良:“想外面的大哥哥陪你吗?”
说话间,他看似不经意提起郁晚身边的饮料罐子,撬开易拉罐的拉环递给她。
郁晚注意到闻人礼假意温和全是威胁的表情,这表情她简直不要太熟悉。
每次他坑蒙拐骗人都是这个表情。
在郁晚这个“孩子”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阴暗面。以至于长大后的郁晚很难对闻人礼抱有他是个好哥哥的幻想。
贺绥之不知何时半蹲在城堡外面,他看向城堡里的女孩,表情分明在等着她的回答。
帅气阳光的青春男高中生眼神里闪着细碎的光泽,让人不忍心拒绝来自他眼底的希冀。
郁晚也不怎么想。
但是她犹豫间注意到闻人礼手里的饮料罐子,明摆着闻人礼是在告诉她,她以后能不能喝碳酸饮料,全看今天的选择了。
从苏市来到闻人家有一点不好,就是闻人老爹完全不让她碰外面的垃圾食品,只有闻人礼为了让她安静点,会偷偷塞给她很多零食。
城堡里的碳酸饮料就出自闻人礼的手笔。
这还是他上学偷运回来的。
出于对碳酸饮料的尊重,郁晚心下一痛,心想帅哥的悲伤算什么,她喝不到碳酸饮料才是一辈子的痛!
于是一闭眼,毅然决然接过可乐,同时嘴上吐出坚定的一句话:“不想。”
少女的声音娇软。
但是对于贺绥之来说,绝对不动听。
闻人礼闻言,越过郁晚看向贺绥之,道:“你也看到了吧,她怕生,不喜欢陌生人。”
贺绥之见她疏远自己,当是小孩被忽视后有脾气了,于是他道:“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他说着,拿起一旁半堆好的积木。
在闻人礼隐含威胁的视线下,郁晚没回答他的话。看到客厅的门开着,她小跑着走出客厅。
没顾身后人的阻拦,她抱着自己的天菜小饮料,火速飞奔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逃离了这片修罗场。
客厅里,闻人礼表情淡淡。
贺绥之握着积木,愣在原地。
闻人礼见他一副被伤到的表情,说道:“来楼上拿资料。”
贺绥之放下手里的积木,慢吞吞跟上他。
拿好资料后,贺绥之装作随口问了一句:“她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的话,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闻人礼看向他:“我说过,来我家不要找不相干的人。”
耽误时间不说,还容易有不必要的牵扯。
贺绥之语气笑呵呵的:“随便问问。”
说是随便问问,离开前贺绥之又望了望刚刚少女将自己关起来的房间。
仿佛期待什么似的。
然而他的期待注定破灭,门后的人咕咚咕咚喝着快乐小饮料,吃着垃圾食品,完全忘了楼下有他这么一个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