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接听 第9章 fate

“我是林彦，请问您是？”

“我叫唐瑾音，昨天晚上到您的酒吧喝酒来着，我们还订了一个包厢。”

“哦，唐小姐您好，您找我有事儿吗？”

“不好意思啊林老板，给您添麻烦了，是这样的，我昨天和朋友到您这儿喝酒，我朋友喝得上头，吸了些大/麻……”

唐瑾音越说声音越小，惭愧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泡面碗里。

“哦，是你啊，”林彦应着，“实不相瞒，唐小姐，您朋友这事儿闹得可真不好听，我在派出所待了一整夜，又是调监控又是录口供的，还查了好多信息，闹到现在才刚消停呢。”

唐瑾音连连道歉，然后试探问道，“我想和您当面聊聊，您看方便吗？”

自己昨晚喝断片，连赵之文磕上了都不知道，这下总得先把事情了解清楚。赵之文进去了，另外四个人都没有联系方式，眼下只能找酒吧老板。

林彦那里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好像不是他的嗓音。

唐瑾音听着他那边的声音，心情忐忑，希望他能答应。

他道，“唐小姐，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您没磕，那自然和您没关系。谁磕了就抓谁进去，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不搞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只想赶紧把这锅甩干净。您要是真有问题，可以去派出所问问，我这儿还有事儿，就先不和您说了。”

然后没等唐瑾音回复就挂掉了电话。

啊……

也是，他们给酒吧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老板肯定避都避不开，怎么还会有这种好心来帮自己。

唐瑾音照照镜子，宿醉后的浮肿还没有消失，整张脸像是胖了一圈。她又是冷敷又是滚脸，还兑了杯黑咖啡喝，换了身衣服，坐在镜子前准备浅浅化个妆。

然后她就在镜中看到了锁骨上的吻痕。

像是一抹不请自来的红色，鲜艳而突兀地印在她的肌肤上，形状不规则但颜色深刻。

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赵之文留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无聊，唐瑾音心中隐隐冒火。

她用粉底在上面点了好几层，可还是遮不掉，反而显得那一片的肤色特别突兀，她只好找了条丝巾围上，调整好位置，确保吻痕被完全遮盖。

她在包里翻了翻，身份证驾驶证护照港澳台通行证各种证件齐全，拎上出了门。

公安部网站显示那家酒吧的管辖派出所是九华路派出所，她定好导航，发动车子。

唐瑾音不知道九华路有个派出所，但是却知道九华路。那条路在这个区的边缘，附近有个集市，还有一条常年泛着臭气的河。后来政府整改。集市迁走，整块地方都被圈起来重新建设，有一大片正在建的小区和一家没什么人的商场，看上去还算繁华，但内里实在萧条。

她没来过这儿。不知道派出所门口好不好停车，于是便在路过的一个露天停车场里把车停下，步行过去。

下午一两点正是阳光强烈的时候，唐瑾音从包里拿出伞撑好。

这个派出所挺大的，门特别宽，并且对面还有一家出入境管理局，门口还排着队，估计是来办护照的。

可能是日头毒，排队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烦躁。站着的，蹲着的，靠着的都有。唐瑾音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一阵细碎的讨论。

“我靠，好高，好帅，好伟大的脸。”

“他侧脸也太好看了吧，还有种娇俏的感觉是为什么？”

“我之前看整容医生科普，这种属于颌面很发达，嘴巴和鼻子都向前推。鼻唇夹角大于90度，属于怎么整都整不出来的绝佳骨相，无法再现的美貌。”

“并且他上嘴唇还是翘的，又嫩又帅。”

“绝对是明星吧，不然也得是网红！”

“附近有没有站姐什么的……”

唐瑾音好奇地顺着他们的声音往前看，只见她们讨论的，正是两天没回家的左俞。

左俞今天穿的黑色夹克和黑色长直筒裤，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栗色，刘海很长，挡住了半只眼睛，更显得他鼻梁特别挺拔，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像牛奶一样。

他单手插兜，正站在派出所门口打电话。

左俞怎么在这儿？

唐瑾音走到他面前，他似乎是发现了她，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低下头继续打电话。

“嗯，好……好，我知道了。”左俞背对唐瑾音，飞快结束通话。

唐瑾音收起伞站在他旁边，戳戳他的胳膊，“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

左俞和她对视一瞬，目光便向下滑，最后停在她的脖颈上。

唐瑾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自然地摸了摸丝巾，“你怎么在这？”

“有点事。”左俞言简意赅。

“哦。”唐瑾音也识趣地没再问。

没有直接回答就是不方便说的意思，都是成年人，这种潜台词她还是懂的。

“警察有联系你么？”

唐瑾音不解，“警察为什么要联系我？”

左俞微微弯下腰，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嘲笑，“姐姐，你的好男朋友昨晚带着你去酒吧吸/毒被逮，警察要查他，肯定要顺便查一查你。”

唐瑾音的脸腾地变红。

是的，对于赵之文吸毒这件事，她最大的感受不是震惊，也不是愤怒。

而是丢人。

虽然听上去挺奇怪，但是唐瑾音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的。哪怕家里人犯了能把天捅破的事情，最重要的永远是面子。

面子等于舆论，舆论等于新闻，新闻等于股价。

所以唐瑾音这番叛逆之举差点把她爸气出病来。

她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被传开，要是会，那左俞这只是个开始，后面什么唐禾唐宇辰和老爸，还有那一群圈子里的少爷小姐，都会把自己的叛逆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连谈资都算不上，只能是笑料。

“关、你、屁、事！”唐瑾音咬牙切齿，“警察也没有联系我！”

左俞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倏地笑了，笑容落在唐瑾音的眼里有些刺眼，“那你来做什么，想捞赵之文出来么？”

唐瑾音憋着气，撇过脸，“我只是想问问赵之文是怎么嗑上的，我昨晚和他没在一起，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唐瑾音反应过来，自己虽然中途被左俞带走，但是监控里肯定拍得清清楚楚，警察虽然没联系，但她自己主动过来倒也省事儿。

“那正好，”左俞点点头，进了派出所的院子，“你就保持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就行。”

左俞身高腿长，两三步就拉开了距离。唐瑾音听着这话顿时不淡定了，飞快地小跑上去跟上他，连忙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左俞单手插兜，“知道赶紧和赵之文分手。”

唐瑾音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左俞语气又轻又温柔，循循善诱，“姐姐，他吸毒和你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他的脚步没有放慢，唐瑾音跟得有些困难，他长得又高，她仰着脖子也只能看到他的耳朵。

然后被打在他耳钉上的阳光闪了一下。

“可是这事和我有关系啊，他是我男朋友。”唐瑾音小跑几步。

该死，院门和正厅怎么隔得这么远！

她伸手抓住左俞的袖子，想把他拉停，可她的手刚刚碰上，左俞就突然站住不动了，唐瑾音的身子被扽了一下。

左俞眼神暗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那样定定地注视着唐瑾音。他眼里仿佛燃烧着一簇阴冷的火焰，燃烧着唐瑾音的思绪，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眼神，没来由的胸口一窒，仿佛被掐住喉咙。

良久，他说出毫无温度的三个字，“随便吧。”

这种下意识退缩的反应让唐瑾音皱紧眉头，语气也有一丝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站在派出所门口了，有事问警察，我帮不了你。”

他从她身侧掠过，没看她一眼。

.

唐瑾音进了派出所，在接待台处等警察来，左俞坐在一边长椅上，头靠着墙，脖子抻得老长，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很快便有警察过来，把她领到一间问询室里。

警察留着板寸，整个人不苟言笑的。

唐瑾音坐下。

警察先是简单寒暄了一下，然后边敲电脑边说，“我本来打算今天联系你，没想到你先来了，”他指了指椅子，“坐吧。”

“你认识赵之文吗？”

“认识，他是我男朋友。”

“昨天去酒吧的有几个人？”

“加上我六个。”

“你们都玩了些什么，聊了些什么，尽量回忆一下。”

唐瑾音低头回忆，“他先是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然后就开始聊天，另外四个人大概是模特小演员吧，一直在聊这方面的东西。我不了解也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参与。”

“然后呢？”警察的镜片里反射出电脑屏幕的光。

唐瑾音觉得大脑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怎么也想不起细节来。她紧皱眉头努力回想，但脑海中除了模糊的片段和人影闪过外，一片空白。

“我后来去了卡座，之后就不停喝酒，喝了很多，所以实在记不清了，记得清楚的就只有这些。”

警察看了她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着，“你知道他吸/毒吗？”

“完全不知道。”

“酒吧的监控显示，昨天晚上九点零四分的时候，你被一个男人接走了，只有你，”警察顿了顿，“他为什么只带走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兼室友，他只认识我，所以只带走了我一个人。”唐瑾音说。

“你之前是否联系过他，希望他在某个时间来把你接走呢？”

“没有。”唐瑾音摇头。

“你有参与吸大/麻吗？”警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