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139章 第 139 章

“华景昂，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眼前是高耸的楼壁，终点近在咫尺，超动态大风吹得玻璃狂响，仿佛整个世界即将碎掉。

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华景昂却在半路停下，孤身悬挂在疾风之中，目光沉向下方的无底空渊，任凭所有人在顶上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华景昂！”

言崇飞一声急切的长呼，声音消散在森森楼宇之外。

“华景昂——！”

旋即，世界像掐断的录像带，陡然灭了！

言崇飞茫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枕在电脑边，睡得有些晕头转向。

“登登登登……”闹钟延迟响起。

言崇飞摸了摸自己脸上睡出的褶印，迷迷糊糊点亮屏幕，发现画面锁在去年的伊力茨大赛视频上，原来是昨晚研究比赛策略，又不小心睡着了。

他将进度条熟练地拖到登顶之前，华景昂当时确实在终点前滞留了几秒，不知是体力消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因此比龙丰和许全稍慢了些，这个梦不是凭空来的。

没想到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遍，一门心思钻研UG联盟的打法，到头来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某位超级大明星。

呵，男人。

言崇飞笑着咬紧后槽牙。

他很快关掉电脑，翻身下床洗漱，一出门，满世界都是公开赛的宣传广告，从街边的灯箱到车厢的数字电视，隆重得好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大事。

自从华景昂前几天宣布了退役消息，热门头条已经被连续屠版，几乎将之前发酵得人神共愤的张天材霸凌事件都压得没了水花。

一夜过去，所有人都在讨论华景昂退役的事。仿佛是一次遥远的行星撞击，人们早就观测到并做好心理准备，但碰撞真正发生时，一切的毁灭还是会毫无保留地震撼心扉。

因为那不只是一颗行星的瓦解，也是属于那颗星球的时间的终止。

隔着纷繁的信息，言崇飞有时候会觉得世界很不真实，由此心生不安，但只要去到战士大厦，见到华景昂本人，事情好像又没那么糟糕。

华景昂一直都很从容。

如果说前期的集训，他像在路口东张西望，最后不得不顶着压力小心翼翼往前迈进，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下定决心。

这一次，无关试探，无关妥协，单纯只是回归本职，完成一场战斗。

不只是为了他自己。

华景昂很快和林莉达成共识，迅速梳理出新人营的战力，在五天内完成参赛队伍的重建。

由于辅助阵容候选人数较多，管理层临时决定举办一场资格考核赛，所有集训成员在同一场战斗中公平竞争名额。

考核开始前，安星匆匆赶去更衣室，推门而入，恰好碰见独坐在长凳上的吕明远，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两人仓促对视。

吕明远手里攥着训练服，似乎还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更换，见到安星，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安星顿了顿，还是大方进了门，取走遗落在墙架上的手机，开口提醒道：“训练室那边准备点名了，可能得加快速度。”

临走时，却被吕明远匆忙叫住，听上去像是隐忍了很久：“安星，对不起。”

安星瞬间恍惚，生硬地转过身：“什么？”

吕明远将赛服搁置在凳子上，稍显无力：“阶段测验的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说这句对不起，但我……不敢再逃避了。”

安星顺手关上门，神情严肃得仿佛换了个人：“为什么？”

吕明远面露疑惑。

“为什么，我之前想和你坦诚沟通的时候，你总是躲得很远，等一切都过了最好的解释时机，现在突然又主动提起？”

吕明远想起过去种种交错的瞬间：“我太依赖侥幸心了——”

“我从小运气就不怎么好，跟你们比起来，更谈不上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可能会继续一条道走到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为什么往前走就一定要变呢？”安星忽然发问，“明远哥，我们都一样，不是生来就在终点的人，也不愿意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老的生活，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如果连原本的自己都保不住，万一出了差错，我们还剩下什么呢？”

吕明远紧紧抿住唇，眉头皱得很深。

“其实待在散户的这段日子，我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每个人的资源和际遇本来就是千差万别的。阶段测验，不管最后的名单是怎么来的，本质上就是你赢过了我而已，我已经接受了现实的结果。你这样一直遮遮掩掩、东躲西藏，在我看来，反而强行将我放到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博人同情，可我并不需要。”

“我没有那么想……”吕明远像是讶异于自己的话，倏地停了下来。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

当初他答应给张天材传话，也从没想过要置谁于死地，可是当他站在抢救室外那一刻，心底的惊悸瞬间就震碎了曾经自诩正义的嘴脸。

就连他苦心维护的母亲，到头来也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知道，反正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竞争，好不好？”

安星很快耗尽假装成熟的电量，神情渐渐软了下来。

吕明远抬起犹疑的视线，安星却是毫无顾忌：“就从今天的资格赛开始，你想要的你继续争取，我想要的我也努力靠近，看看我们到底能够走到多远。”

“可是我的身份已经不能参加这次的公开赛了，打不打资格赛又有什么区别呢？”吕明远不抱希望地说。

安星赶紧走上前来，两人终于能够近距离面对彼此，只是安星还没来得及再劝上两句，更衣室的门猝不及防打开了——

言崇飞探进半截身子，一来就斥道：“你们俩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几点了？不想比了？”

安星立马叫道：“明远哥说他的身份不能参加公开赛，我们俩正在想办法呢……”

言崇飞还以为有多大回事：“拜托，你们华队亲自挑人，他才不管什么舆论、什么背景的，只要资格赛能够打进前五，就算是街边遛狗的路人都没问题，别胡思乱想了。”

安星连忙点头，伸出胳膊肘撞了撞吕明远：“我们现在就过去集合！”

吕明远的心将落不落，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两人匆忙赶去训练室，踩上点名的末尾，没过多久就随队伍进了虚拟空间开始比赛。

言崇飞作为目前主力阵容唯一尚存的战力，不用参与这次选拔，又暂时不想训练，于是慢慢悠悠晃到外部的显示屏前，一边观望战斗，一边偷偷瞄着华景昂的动态。

华景昂看得很专注，偶尔会和身边的领队小组沟通几句，等比赛进入收尾阶段，他才转过头来打趣道：“挺闲啊。”

言崇飞的目光还欲盖弥彰停在屏幕上，见安星趁着翻转的关键时刻，干脆利落滑下楼壁，直接开枪崩了底部一个威胁性极强的大盾，当即叫好：“漂亮！这小子是要拿第一的节奏啊！”

话语一顿，装得后知后觉：“谁？我？我正在认真观摩战斗，哪里闲了？”

华景昂假装自嘲道：“噢，我以为你是专门来看我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言崇飞迅速环视周遭，确认没有人留意他们，这才认怂道：“好吧，我就是来关心你的，不可以吗？”

华景昂如愿以偿：“那开始你的关心吧。”

言崇飞白了他一眼，顺势挤出一点凝重的神色：“辅助阵容的人选，今天打完就能出结果，可主力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你是怎么考虑的？之前跟林经理保证过，会在五天之内组好队伍，这都过了两天了，真的来得及吗？”

华景昂明白形势的紧迫性：“有些事，急也没用。向导的话，我想再跟周介聊聊，除此之外就暂时没有头绪了。”

“周介……比起担心他有没有能力胜任主力向导的位置，我现在更拿不准他的比赛状态，”言崇飞琢磨着日常的细节，“你有没有觉得，自从阶段测验放假回来，他整个人就有些变了，好像比以前心思更重了？”

显示屏好巧不巧切到周介的镜头，他为了赶时间到达一环的位置，竟然放弃了常规的Z字形路线，暴露在次红区里抄近道，引来一大群靶盘围追堵截，一时间举步维艰。

这与周介过去理性利己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看得出来，他也很想要在这场资格赛里证明什么。

华景昂若有所思：“如果是为了想赢，对他来说倒也不算坏事，现在只能等资格赛结果出来，让他自己选了。”

“假设周介答应了，就还差两个人，其中的主力先锋是所有位置里压力最大的，必须得找个能力过硬的才行……”言崇飞确实想不出集训队伍里有谁可以扛下重担，不由得暗自感叹起来，冯一维居然也会有让人觉得难以替代的时候。

“总不能再搞一场动员大会吧？”言崇飞无奈挑了个下下策。

华景昂回应道：“公开赛折腾了这么久，如何权衡利弊，已经不用再开动员大会反复说明了，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不过，林经理之前给集训以外的新人营战士发过群邮件，如果还有意愿参赛，最迟今天下午到三楼训练室来找领队小组登记，过后就不再考虑。”

“今天？”言崇飞瞥了一眼门外冷清的走廊，很难保持乐观。

“最后实在没人的话，林经理打算找UG联盟协商，看看能不能调整出战人数。”

“可是赛制已经正式公布过了，而且UG联盟那边大张旗鼓搞了个什么全明星阵容，他们舍得减员？”

“所以，如果协商也不行，那只能我去打主力先锋的位置，再从资格赛里挑两个年轻人上来补全队伍。”

华景昂几乎把所有退路都想了一遍，言崇飞望着他的眉眼，心头有些发痒，把大名鼎鼎的控制力之神逼去打生存指标占优的先锋位，跟用牛刀杀鸡有什么区别？

“再说吧，你慢慢看，我训练去了。”

言崇飞话锋陡转，背过身去多了一丝负气的意味，却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气什么，他只是忽然觉得像是被海捕的巨网笼住了，不得不加快游窜速度，这样才可能撞到某个缝隙，逃出生天。

可就在他迈出步子的时候，华景昂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言崇飞茫然回头，听见他说：“格斗训练往后排，等我一起。”

言崇飞轻轻晃开他，小声嘀咕道：“什么时候没等过你……”

说完，脸皮厚的人先溜了。

闷头出了门，正要拐去隔壁的训练室，言崇飞的余光即刻扫到楼梯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高壮匀称的标准战士身型，清爽的短盖头发，浓眉大眼却覆满焦灼，久久徘徊在原地，嘴里似乎还在默念着什么。

言崇飞似乎认出了是谁，赶紧迎了过去：“杜昌？你怎么来了？”

杜昌还在练习腹稿，瞬间一个激灵：“啊啊……言、言队好……”

新篇章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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