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穿着喜服落寞走过,台上伶人在做的是一曲《牡丹亭》,正巧唱到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顿感心下大痛,怔愣在鹅毛大雪中,喉头泛起苦涩,半晌,落下两行清泪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阮青自己也不知道,萧自衡何时在他心里越来越无可替代,直到今天站在戏台下,看着台上的柳梦梅和杜丽娘,方才惊觉。
原是自己动了心,不知所起,却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如今终于明确自己心意,却要被迫嫁给萧自铭这个恶贯满盈的狗贼。阮青苦笑着摸了摸脸上的泪珠,转过头去看着月影星光下的漫漫长街。
除了雪落池塘、雨打霜花,街上一片寂静,自己所期盼的那个“盖世英雄”,也没有骑马挽弓呼啸而来,救他于危难之中。
嬷嬷见他迟迟不肯动作,怕误了吉时,催促道:“阮先生,请吧。”
阮青认命地撂下盖头,缓慢从侧门步入熠王府,腿中好似灌了铅,步伐坠着千斤重。
熠王府向来气派奢华,府内大摆宴席、锣鼓齐鸣,灯笼挂满长廊,大红绸缎从侧门铺到厅堂之上,扬扬洒洒落满数十级阶梯。歌女娇笑甜腻,舞女身姿曼妙,来往宾客只顾着享乐道喜,无一人关心这个不起眼的小哥儿。
阮青嘴角抽搐了下,沉默地跨了火盆,一步步爬上阶梯,走向台上把酒言欢的萧自铭,后者已是半醉,嘲弄地笑着看他,脸上满是讥讽。
“阮青,过来。”
阮青僵硬地走了过去,仿佛个被人支配的瓷娃娃。
萧自铭揽过他,冲着台下笑道:“此番本王纳妾实属喜事,多谢各位大人捧场,还望不必拘礼,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抬起众人举杯恭贺:“恭喜大殿下!祝大殿下身体康健,与阮先生百年好合!”
阮青听着他们喧闹,震得耳边嗡嗡,有些厌烦地别过了脸。忽的头上一轻,错愕抬眼,竟是萧自铭将他的盖头扯了下来,抬着一杯酒,不怀好意地笑道:“阮先生,今日你既嫁与本王,这合卺酒是不能不喝的,也别扫了众位大人的兴致,干了罢。”
阮青不胜酒力,也无心与他共饮合卺酒,很不给面子的推开了。
萧自铭的脸色瞬间阴沉,狠狠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低声道:“本王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青强忍住一脚把他踹下阶梯的冲动,快速端过那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从食道灼烧到胃,阮青被辣的连连咳嗽,眼角泌出些泪来。这些倒还是小事,要紧的是这酒后劲忒大,才刚灌下肚没多久,阮青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耳垂都泛起粉色。
“你......”阮青痛苦地弯下腰,对萧自铭怒目而视,他自己便是医生,对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心知肚明,咬牙道:“萧自铭,你下作!竟然用药......”
萧自铭朗声大笑起来,伏在他耳边悄声道:“没办法,本王也是怕阮先生不配合,在榻上失了趣味。”
阮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他现在难受得紧,急于想办法纾解,为了保住最后的颜面只能半蹲着,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萧自铭见他这样,不仅更加得意,恶劣地拉他起来,阮青面红耳赤地喘息几声,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背过身去,却无可避免地将盈盈一握的腰身暴露在萧自铭魔爪下,被他暧昧地吃了好几下豆腐。
在台下宾客的眼里,这些小动作并不明显,只能看到阮青贴在萧自铭身上,还道是这小哥儿如此急色,不由得嗤笑起哄,喊道:“大殿下,别让阮先生等急了,赶紧洞房花烛夜才是正经!”
萧自铭听他们这么说了,抓住阮青烫得吓人的手,得意道:“好,那本王便失陪了,还望各位大人恕罪!”
阮青整个人不住颤抖,羞耻夹杂着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摧垮,意志涣散之时,脑子里的某个人便愈发清晰强烈,不由得低喊出声:“萧自衡......”
声音虽小,萧自铭却听得真切,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叫谁?!”
话音未落,长街上便传来一阵烈马嘶鸣,伴着一声气势雄浑的“驾”,众人错愕间,熠王府的大门登时四分五裂,青衣卫们见状立马持刀喝道:“来者何人,竟敢......”
话头生生止住,待看清马上是何许人也时,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萧自衡身着貂皮大氅,腰配长剑,手挽长弓,骑着一匹不配鞍的烈马,眉宇间杀气四溢,未干涸的殷殷血迹浸染里衣,带着雪夜寒气,恍如重回人间的恶鬼。
一时间,有人震怒,有人惊愕,有人欢喜。
萧自衡抬眼望去,正正对上阮青那双饱受折磨雾蒙蒙的眸子,高声道:“阮青!”
阮青许久未见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无尽的委屈便涌上心头,带着哭腔喊道:“二殿下!”
“驾!”萧自衡双腿用力一夹,烈马立起前腿嘶鸣,势无可挡地向前冲去,临近高台,便厉声喊道:“阮青,跳!”
阮青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从九尺高台一跃而下,萧自铭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抓,可惜喜服柔顺软滑,眼睁睁看着布料在手指间滑过,却是扑了个空。
阮青无可避免地从高空坠落,双臂却早早伸向了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萧自衡腰间用力,稳如老松,一手持缰一手准确无误地揽住他的腰,借势将他抱在胸前,策马疾驰而去。
场面一度失控,摔碎的碗、洒落一地的美酒,以及高台上脸色寒于八月霜雪的萧自铭。
“好,好,好!好得很,萧自衡,你能耐......”
他大手摩挲腰间弯刀,冷笑几声,杀心顿起。
这边,萧自衡带着阮青在长街上奔驰,惊醒一众城民,都好奇地探出头来,凑一凑这出好戏的热闹。
“二殿下抢了大殿下的亲!”
此番流言四起,一时间口耳相传,很快整个京城便都知道,大殿下心仪的小哥儿,在大婚当日被自己的亲弟弟抢了亲。
但两个当事人却没空管这些,阮青跟着他纵马长街,吹了好些冷风,此刻总算是舒服了些,但**不得纾解,仍是烫的难受。
“萧自衡......”
他痛苦地靠在萧自衡胸前,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哀求,又像是邀请。
萧自衡一怔,心疼地问道:“他给你下药?”
阮青胡乱点头,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萧自衡沉吟半晌,松了一只持缰绳的手,道:“我帮你。”
“别......”阮青痛苦又欢愉地扬起了脖子,咬紧牙关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过了凌水桥,燕王府便近在眼前,萧自衡瞅准时机,抱着阮青从马背跳下,翻滚两圈,把怀中之人护的严严实实,那马儿便撒开四蹄往城外跑去,扬起一阵尘土。
阮青刚刚被他伺候了一次,眼下脸上潮红未退,迷迷糊糊地抱着他不肯撒手,萧自衡笑了笑,抱着他进了府,王乾正坐在院子里裹伤,玉树站在一旁喂他吃果儿,见他们回来了,立马雀跃着扑上去,道:“阮哥哥!二殿下!”
萧自衡轻轻推开他的小爪子,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道:“嘘,你阮哥哥累了。”
玉树立马噤声,乖巧地点点头,对他做口型道:“知道啦!我会小声的。”
萧自衡扬了扬嘴角,将阮青抱进了屋内,一沾到冰凉的床榻,阮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将他搂得更紧,嘟囔道:“别走......”
他这么说了,萧自衡自是不可能走,揉揉人的小脑袋,安抚道:“不走,我在这里。”
阮青刚刚泄了一次火,但萧自铭真是大方,药下得忒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又难受起来,在床上扭来扭去,撒娇似的看着萧自衡。
“二殿下......”
这一句声音喑哑,像是压抑许久,倒显得有些委屈。萧自衡从没见过这样的阮青,面色潮红,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疼惜。
“想要?”萧自衡凑近他粉嫩的耳垂,轻声道。
阮青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极其羞耻,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萧自衡知道中了这合欢散,不真刀实枪的泄过一场,不仅难以纾解,时间长了还会损伤身子,眼下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当然,也只能是自己。
当把阮青压在身下时,萧自衡吻过他的眼睑、鼻尖、薄唇,将近一个月的思念与牵挂,此刻全都融于鱼水交欢。他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他,两颗心贴的极尽,以至于呼吸缠绵,情深意浓。
对不起今天又晚了,菌菌继续炖自己给宝子们赔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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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鱼水之欢,初次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