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回去帮徐行北的忙,可返回的途中,四周的环境慢慢开始扭曲虚化,叶声越往前走,环境变化得越不可捉摸,最后恢复成一间精致干净整洁的屋子。
要不是看到了屋顶的北斗七星图,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塔室中,不过比起上一层赵大夫所处的那间塔室,这间真称得上美不胜收,温馨十足。
“啊……”有人在她身后打了个哈欠道,“人真是有趣又无趣。”
叶声回头看向他,他那张脸叶声之前见过——小狐妖的放大版,比其三百岁的时候厌世感和妖媚感结合得更加别有风姿,身形也高壮得多。
看来他就是这间塔室的塔灵。
“你的眼睛和你娘亲的很像。”
柳长老?叶声没想到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样的:“前辈认识我娘亲?”
“前辈?你还真会看人下菜碟儿,怎么不见你之前对我恭敬一些,”狐妖身上的傲娇习性犹存,莫名有些孩子气。
叶声从善如流抱拳行礼道:“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胡言,”狐妖道,“这个名字还是你娘取的。”
嗯?这莫名骄傲的语气是这么回事?叶声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胡言问道:“你知道弟子试炼的内容是怎么来的吗?”
“以众塔灵的经历或者记忆为基础,”叶声回想着入塔经历的种种,除了第七层塔,其余的都和塔灵有密切的关系,“辅之以带有目的性的设计。”
胡言点了点头,运起妖力祭出一块宽大的浮台,上面俨然是他们刚刚所处的地方,以破屋为中心,四周的场景都在慢慢扭曲虚化,化作细沙铺散在浮台上。
随着沙化的蔓延,场景中的徐行北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相信他很快也能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胡言道,“那你想知道我们当初经历这些时,你的母亲是怎么选择的?”
八卦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了,叶声无奈地笑了笑:“前辈若是肯相告,晚辈愿意认真听之。”
胡言指着浮台造景中的徐行北道:“当年我们在亓州被困,需要应对的人实际没有那么多,但里外有且仅有你母亲一人。”
“她一人救下了我们所有的妖,并拼尽全力阻止亓州的修士们继续他们的屠妖大计。”
胡言眯了眯眼睛,斜睨着叶声道:“依我对你们常清山众人的认知,像里面这小子和你母亲那样的选择才符合常理,你为何只选择了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身份可是灵女,不止是常清山的灵女,还是天下苍生的灵女,灵女当不偏不倚,你说要是让塔外的人知道了你刚刚的选择会怎么想?”
“灵女得‘嫁人’、要不偏不倚、要心怀天下苍生……啧啧,”叶声满不在乎道,“我,不,叶声声可以不当那个劳什子的灵女吗?”
“哈?!”因为过于惊讶胡言都忽略了叶声说的话有些不对劲,瞬移到叶声面前,将手背按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没有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
叶声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可没有说胡话,我只是觉得人从一出生就要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一举一动都要被别人考量,实在太难以承受了。”
这么一想,叶声真的很佩服叶声声,同时也觉得小说原文也值得推敲,正因为压力过大,心理发生扭曲,做出像原文中的种种事,好像不是没有可能,但叶父叶母以及其他长老,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便对她的行为加以制止吗?
不,已经没有可能了,叶声声现在都不在人世,她还怎么做那些事?
“你说得没错,”胡言笑道,“但有时候天命就是如此,比如我生而为妖,你生来就要担当重任,无论你如何选择,命运的轨迹都不会更改。”
跟一个学了多年唯物主义的人聊宿命,确实有点浪费唇舌了,但别人叶声不敢说,她的命运一定会由她自己主宰。
“胡前辈所言极是,只不过命运还是过于宏观,走好当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浮台上的一切全部都消失殆尽,徐行北带着灵光从浮台中飞出,他的脚刚接触到实地,就差点摔倒在地,叶声快速伸手扶住他,却被这家伙看似瘦弱实则颇有分量的身体带得一个趔趄,就差不一起摔倒在地。
等他稳住身体,叶声手上也沾到了他的血,他的血不愧带有腐蚀性,手上沾有血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起来,叶声实在没忍住吐槽道:“怪不得你师兄说你受伤时不能轻易靠近,真的很有杀伤力。”
徐行北艰难地喘着气,想查看她的手,却因自己手上还有血只能作罢:“抱歉……”
胡言反应过来,迅速为叶声抹除手上的血迹,但她手上已经留下了被腐蚀的伤。
“你的伤我没办法处理,出塔后请白乾宁帮你,”胡言难以置信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麟血族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麟血族人?”叶声和徐行北同时问道。
见到徐行北也如此疑惑,叶声问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徐行北靠着椅子直接坐到了地上,抬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我刚入浮光派时生了一场重病,幼时记忆全失 ,关于身份的事亦没有印象。”
得,原来这么多人中,真的有人失忆,且真失忆的人就在她这个假失忆的人身边,这戏剧性的发展,真让人无可预料。
叶声直接从衣摆处扯了条布,一一处理刚刚腐蚀造成的以及在试炼中和小妖怪们一起突出重围的伤:“既然胡前辈听说过麒血族,那就劳烦您给我们讲讲吧。”
“我对麟血族知之甚少,对其的了解均是道听途说,”胡言隔着一段距离帮徐行北疗伤道,“但不止我,应该是所有听说过麟血族的人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麟血族是隐世之族,因何隐世、于何处隐世我一概没有听说过,只知该族男女均不可出他们所隐居的地方,他们身负麒麟之血,男子需至及冠,血脉里的伤人因子才会消失,女子则是十六岁。”
“对于此世人众说纷纭,说这血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年轻的麟血族后人,还有猜这血是为了便于同归于尽,当然还有一种很无聊的说法是确保族人不早早地被人抓去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毕竟每个人麟血族人长相都很出众。”
说着,胡言看着徐行北的脸道:“切,也不过如此,纯粹就是小白脸,和那个姓叶的差不多的德行。”他扭头对叶声道,“不用猜,我说的小白脸就是你爹。”
叶声:“……”柳叶夫妇和胡言三人之间,有瓜无疑。
“……就只有这些吗?”徐行北还想多了解一些关于麟血族的事,十分不甘心地问道,“还有没有更为具体的消息?”
胡言摇了摇头道:“麟血族万分神秘,族人不外出,世人对其的了解寥寥无几,与其来问我,不如问一问你的师傅,他既然收你为徒,肯定也清楚你的情况,说不定有去探查过,知道的必然比我多。”
徐行北点了点头:“多谢前辈提醒。”说完,他就打坐疗愈内伤。
背上刀伤、手臂上剑伤……血斑斑驳驳,几乎浸染全身,徐行北伤得的确很重,叶声很想用积分兑些药给他,但907不在,她也束手无策。
刚刚她本想替他也包扎一番,但他还为身上的血伤到了她而心存芥蒂,根本不让她靠近。
叶声无奈叹罢一口气,转而向胡言道:“当年,我母亲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胡言垂眸看着正在疗伤徐行北道:“当然,劝人放下屠刀,从不是一件易事,这家伙和你娘当初选择的都是最难达成目的一条路,所以我才对你的选择倍感新奇。”
“有何值得新奇的,我能力有限,不能左右兼顾,当然主要是我不太想管那些修士。”叶声淡淡道,“依我旧日所学,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才是我想要的,他们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胡言摇了摇头道:“你也太过于随心所欲了,人族可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灵女,不过,我倒是觉得不错。”
“哦,对了,既然我们在浮台上经历的是你曾经历过的,”叶声问道,“那你的同伴,小松、小甲他们在哪呢?”
胡言叹了一口气道:“昔日助我们脱困的只你母亲一人,左右支绌,无法顾及所有,大家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或许只有我还在了。”
“不过他们要也还都在,定然会很喜欢你,你母亲外冷内热,当年对我们可没有那么亲近,这点上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被夸了叶声心里也还是觉得难受,现实中发生的事,远比被加工过的情景更加残酷,以从经历和记忆中取材的方式设置关卡,未尝不是对塔灵的又一次伤害。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胡言道,“等那小子疗完伤你们自行离开吧,”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你出塔后,记得替我给你娘带句话,嗯咳咳——要是姓叶的小白脸对她不好,请她一定要想到我。”
“……”叶声知道为什么柳长老要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了,他果然是有点胡言乱语在身上的,浮台幻境中的傲娇小狐妖,肯定他胡乱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