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兄不怕吗?毕竟几天前才死了一户人家。”施玉都见段泰面色不改,故作镇定地问他。
“不怕,我有护身的法宝。而且半月前仙人来过了,他说顶多再过一个月妖孽就要灭了。这时候唐弟尽管放心,这事稳着呢。”段泰内心不屑,面上仍要安抚这个强装镇定的人。
空有野心,脑子又不够,胆子也不大,这种人成不了大事。段泰很清楚,他要的只是唐家的路子,选他不过是因为好掌控罢了。
施玉都应着他的话继续追问:“你说的仙人是何修为?”
段泰仗着自己是个有资历的前辈提点了几句:“这我哪里知道,上头的事还是不要乱打听的好。”
施玉都一笑而过,又得到了一个线索。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会,也都散了。毕竟段泰没有那么闲,作为一村之长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至于那个兔子半妖,施玉都肯定是不信任的。
“你唤何名?”施玉都也不好总喊她半妖,总得有个名字吧。
“奴没有名字,还请主人赐名。”她跪在地上垂首低眉,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施玉都心下无奈,何其无辜,沉吟一会:“你就叫青葵吧。”
“谢谢主人赐名。”青葵用力磕头,头与地板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施玉都十分头疼,他又不能在她面前暴露,不然她转头就去告密去了。
“下去吧,没我的允许别来找我。” 施玉都不耐烦地让她下去,别磕了他承受不起。
“青葵遵命。”青葵茫然无措,不知道为什么主人突然不高兴了,也不敢多说生怕再触怒他。
施玉都偏头摆手,让她快点下去。
深夜施玉都施了个障眼法,装作自己睡在床上的假象,又布了个阵法,如果有人进入房间他就会感应到。
然后偷偷溜出去找姜子瑛会合,他去赴约了,昨日说好的“明天见”可不能违约。
月下桂树点点金黄摇曳,已有一人在此等候多时以至于衣角被霜露打湿。
此处是个死角没人可以看见,是他们挑选的绝佳的谈话之处。
听见脚步声,姜子瑛闻声望去。料是清光偏爱,映得“大小姐”多了几分清冷脱俗,施玉都心想这是哪家姮娥*落入凡尘。
桂树,冰轮*,白兔,佳人都齐了,巧极。不过“大小姐”可不是嫦娥,也不会在清冷月宫悔恨一生。
“你说我们夜半私会,这放在凡间应该叫什么?”施玉都想了个绝佳的词“偷情”。
“……谈正事。”姜子瑛深刻了解他那张嘴的厉害之处,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干脆堵死他的嘴,让他转移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来。
“是的,我们确实是在谈正事。”施玉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边说边笑乐个不停。
“闭嘴,不许笑了。”姜子瑛恼了,用恶狠狠语气不许施玉都胡闹。
“让我靠一会,笑得没气了。”施玉都一手搭在“大小姐”的肩上,一手揉着肚子。抬起一双含情目亮晶晶地看他,只写着欢喜二字。
在他靠上去之后,姜子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施玉都好笑,故意在他耳边说话:“放松点。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
感受到耳边灼热滚烫的气息,姜子瑛不适地偏头躲了躲。白玉般的耳垂红如朱砂,隐隐间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面如粉霞不知是羞还是恼。
“谁怕你了,不许胡说。”等到姜子瑛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已经红透了脸。
可即使这样,“大小姐”也还是没有推开自己。
施玉都闭眼想着自己就再靠会,有点累了。
他感受到“大小姐”由紧绷到慢慢放松下来,他想“大小姐”真好啊,他有点点不想和他保持距离了。
姜子瑛借着月光描绘着他的轮廓,没想着推开他。他只是有点心软,今日施玉都的反常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极有可能是与这个村子怪事的真相有关。
他故意说着不着调的话多半是为了让自己放松点,以免等会听到真相心情不好。
不过他哪怕只是为了逗乐、取笑自己也不要紧,他能因此开心点也很好。
从“大小姐”身上汲取到能量后,施玉都满血复活。
*
他整合了目前的线索,编凑了一个最符合事实的真相。
他敢说的,因为发誓的人用的是唐知远的名义起誓关他施玉都什么事。
这个村子应该是一个处理妖怪的据点,背后是一个大的组织,涉及的人很多,人脉不浅。段泰和范潭是这个据点的掌事者,村民是帮凶。
他给“大小姐”描述了他在暗室所见的场景。那些半妖多半是妖和村民的孩子,然后又被交易出去卖钱。未开灵智的动物或者被剥皮做皮草、或者当做食材、或者当做宠物卖了。妖的话被调教的乖巧的就被卖出去,不听话的就留下交合生子。
所以这个村子的村民才会如此富裕,才会造成如此怨气。
尽管施玉都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此刻当他再提起时也觉得悲愤心寒。
更何况“大小姐”呢,他在他身边感受的最为清楚。他动了杀心,他此刻恨不得拿刀去砍了那群禽兽不如的畜生。
施玉都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强迫他冷静。
“但是此事还有许多蹊跷之处,暗室里我灵力尽散。据我所知能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七品困灵阵,一种是幽若石。”
“幽若石极为难得几乎消失了,我更倾向于是困灵阵。但是为什么这么一个小据点会布下七品阵法,未免得不偿失了。”
“困灵阵是大阵,运行范围完全不可能只会在暗室中生效。但是这村子上面我们灵力却运转自如。”
“而且段泰告诉我,那个修士来过此处说危机很快就会消失。可是这明显是谎言,他不会看不出此地聚集的怨气。”
“还有这个村子的阵法是故意被破坏的,是在阵法核心处受损的。这个阵法不在当世流传的阵法之中,应该是自创的。能看出别人阵法核心的人要么是创造阵法的人,要么是阵法造诣高于创造阵法的人。”
“这个村子的怨气增长的速度也不正常,倒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催化。他们做这些事已经有十几年了,为何现在才有人死?为何之前没人察觉?”
“我怀疑这个据点被抛弃了。可是我想不通原因,总不可能是预料到我们来了吧。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可怕了也就意味着我们的行踪被人掌握了。而且他还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我们不会放任不管。”
“我们现在要冷静,不可冲动行事。必须从长计议,不然人没救出来我们先折进去了。”
姜子瑛拂开他的手,哑着嗓子问:“这防御阵法什么时候破?”
“不好说,这怨气增长太快了,最久也不过十天,最短的话三五天。”施玉都看着天上越发清晰的“怪物”忧愁又苦恼。
“我们就再留十天。”姜子瑛摩挲着灼霞刀,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杀气,换做旁人肯定是不敢近身的。
“好。”施玉都清楚“大小姐”的目的,自然应允。
“我现在就联系明姨,让她派人来此。此事不是我们可以轻易解决的。”姜子瑛低头抱着自己的宝贝刀冷静了会,又拿出传音符。
他现在不信任密州的御螭堂,而且此事需要修为高的修士。
他叹息一声,撞进了施玉都关切担忧的眼神。姜子瑛有些愧疚,让他担忧了,心绪也有些复杂。他知道有些东西乱了,可是此刻他不想管了。
“暗室的受害者肯定是要救的,我们也得防着村民。让我想想办法,困住他们的咒法肯定要除去,不然很可能被反捅一刀。而且最怕有妖混入其间助纣为虐。”施玉都一边继续安抚“大小姐”,一边飞速运转大脑。
“嗯。”姜子瑛用神识翻找储物戒,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东西。
所有的情绪被压了下去,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去保全受害者并且还他们一个公道。
施玉都心里想着所有可以拿来利用的点。
也许可以试探青葵,看看有没有策反的可能。如果可以策反,可以研究她身上的咒法,也好对症下药。
也可以利用段泰和范潭之间的利益分配的冲突,继续挑拨关系。今日不见范潭,也不知他被段泰派去做什么事了。
还可以利用自己和“大小姐”明面上不和的兄弟身份,闹一出兄弟彻底反目的戏,闹得越大越好,诱导段泰动手。
“明日我们演场戏,最好闹得你死我活的那种。不用留情演真一点,尽管下杀手。”施玉都打算全用上,一个一个试。
姜子瑛闷闷的,没有应声。他明白施玉都的用意,可是他不是很想用这种法子。
“放心,我可舍不得对你下杀手。”施玉都调笑了一句。
“我们还有道侣契约,你受伤我也会受伤。我不会对你下杀手的。而且受伤了会影响后续的救人。”姜子瑛冷着一张脸不松口。
施玉都改口改得挺快:“那就拜托大小姐手下留情了,下手轻点我怕疼。”其实服下丹药就会好的很快的。
“那说好了,再见啦弟弟。”施玉都歪头眨眼装可爱,又在临走前皮了一下。
然后姜子瑛给了他一个拥抱,一触即离,轻柔到他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拥抱,姜子瑛就已经松手了。
以施玉都的不要脸程度都感到不好意思了,他呆呆傻傻地僵在原地,大脑死机了重启不过来的那种。
“你……”施玉都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完全就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你字过后又住了嘴。
“我想抱就抱了,还要理由吗?”姜子瑛克服羞耻心,笑着耍无赖。你平时调戏我那么多回,如今遭报应了吧。
“是你的话就不需要理由。”施玉都羞红了脸,他的羞耻心终于上线了。
他如今早已过了一个需要拥抱安慰的年纪,没人再把他当小孩子一样了。师傅师兄考虑到他的颜面,把他当大人看。朋友也不会随便近自己身,再加上自己还有点洁癖。
而“大小姐”这个拥抱给他封的严严实实的心门撬开了一条缝,轻轻柔柔地落在他心里埋下种子,等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姜子瑛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拥抱威力这么大,竟然让施玉都害羞了。
真是太难得了,这个人平时风流快活,这么这时显得这么纯情。
还有什么叫做是我的话就不需要理由,这句话太过分了吧,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人。
他只是心疼他,他光是听到他的描述都会动怒。那他呢?他亲眼所见一切而且还要在段府演戏不敢暴露真实情绪,肯定很累。
自己作为他的同伴安慰一下也是正常的。
“大小姐,我听你的。”施玉都舍不得那个拥抱,太快了,他想再来一次。
姜子瑛欣慰看着施玉都的笑容,但是下一秒他愣了:“?”
施玉都紧紧抱住他,埋头在他的肩上,像是恶龙守护自己最重要的财宝。
姜子瑛无语:“……”合着你专挑自己想听的听,而且还举一反三学以致用!
算了,不和他计较。
他回抱他。
“我很高兴。”施玉都小声地说,他没打算让“大小姐”听见,因此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了什么。
注:
姮娥:嫦娥
冰轮:月亮
此处用姮娥指月宫仙子,并不是女性化姜子瑛。
青葵的名字出自《长歌行》中的“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是充满希望,向阳的寓意。
施玉都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和以她为代表的半妖都能有光明的人生。
青葵不会插足于主角的感情之中,也不会造成误会。她有自己的事业线要走,不是什么恶毒女炮灰。
月黑风高夜施玉都翻窗溜进一个房间。
施玉都:“我来找你偷情了。”
姜子瑛:“滚。”
ps:把段泰和范潭抓起来没有用的,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他们也不知道咒语的解法,而且考虑到方方面面暂时不能抓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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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