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在两种情况下极度渴望灵气,一种是身体完全适应了灵气充裕的环境,然后长时间处于灵气极其匮乏乃至于真空的环境下,这是多数修士即使不能留在溪丘,也不愿意长期生活在城池中的原因;
“另一种,就是濒临死亡之时,身体会极度渴望灵气来挽救生命,会极力吸收周围的灵气,倘若此人能活下来,那么即使一切恢复正常,她也会时刻处在一种渴望灵气的状态,因为身上的伤好了,但被灵气改造过的身体,依旧认为,如果没有足够大量的灵气,那么人就会死,身体就会尝试发出警告,并且警告会越来越频繁,所以人身体的痛苦就会不断加剧。
“解决这种渴灵症的症状,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给他足够多的灵气,另一种,就是杀戮,用足够的人命刺激来告诉他的身体,他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安全,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他的身体才会安静下来。
“关于这种渴灵症产生的原因,修士们有许多猜测,我个人比较认可的一种可能是,这是上古修士遗留下来的一种,在生死之间突破桎梏,提升境界修为的一种方式,它让修士能够实力大增,频频上演濒死反杀的戏码,这种机制就从上古遗留至今,但在如今灵气枯竭的时代,危机中的修士大部分会直接死去,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临阵突破的机会,如华灵玉一般的,靠着灵气和实力突围,并且在灵气加持下养好伤势的,后续就会产生这样的渴灵症。
“这就是她的情况,不过她的渴灵症不算太严重,只是杀了几十个人,就已经好了。”
黑风在定远侯的营帐中,悠悠地喝着茶。
“和我猜的差不多。”定远侯点头。
“那你给她定的考验,打算什么时候让她过?”
黑风沉默半晌,重新戴上了进来时放下的头盔:“她不适合加入灵甲军。”
定远侯一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太显眼,苍狼神已经完全盯上了她,倘若她加入灵甲军,那从战术上,除了硬碰硬,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
“让她当诱饵。”
“你有把握保住她?”
“我可以试一试……”
“什么叫‘试一试’?”定远侯拍案而起,对黑风的想法十分不满,甚至愤怒。
黑风却是站起身,一副即将要走的架势,却又不紧不慢道:
“崔侯爷,你也知道你这外甥女这些年的安稳日子是如何来的,我不否认她身上的特殊,那天师口中的那种紫气,可不止她一个人,我不知天师如何断定她就是那个唯一之人。
“但倘若她真的是,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逢凶化吉;倘若不是,那她这些年所享受的一切安稳,都该让她自己支付代价,乃至于生命。”
黑风看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定远侯,还是不禁叹道:
“我知侯爷护短,但修道者就是修道者,若是天命之人,那便更有所不同……北原积累了百年的积弊爆发,才有了如今这一战,而修道界所积累的怨气,又怎可能让这世道永远太平?”
定远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儿过得并不算太好,而修道界这群人,也同样过得不太好,并且对于一切完全依附于皇权的修士都存在着隐隐的敌视。
大家都不好过的前提下,很难指望有人让步。
“况且,”黑风感受着这位主帅身上的气势,最后还是把话说了清楚,“灵甲军是我一人建立,可她不能属于我的队伍。”
……
“听说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一整支影卫队伍?怎么样,和我们几个比试比试?”
金缜带着几个灵甲军中修士围住了灵玉。
此时此刻她正在进行最基础的练功,见几人来者不善,她不恼也不喜,只是十分平静道:
“好。”
“等等!”听她如此痛快应答,金缜赶忙道,“可你带着灵器,就算不是主攻伐的灵器,也是在源源不断给你提供灵力,这对我们可不公平。”
“你想怎样?”灵玉面无表情。
“你得把你的灵玉摘下来。”金缜又上前一步道,满是挑衅的架势。
灵玉点点头:“若是考虑公平,我也许该找个军中好友帮我保管灵玉。”
“正该如此,你是要找那个叫崔虎的女……”
“可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讲公平?”
灵玉眸中寒光一闪,悍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金缜的面门,痛得他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而其余人虽也反应不慢,但近身搏杀,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会失去先机,更何况他们的速度并不比对方更快。
灵玉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几人,修士的各方面能力都比凡人强得多,但依旧在**凡胎的范畴,她还是可以在不伤及他们根本的情况下将他们打得失去还手能力。
她蹲下来,看着很明显脑震荡,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金缜,神情满是悲悯:
“何必呢?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无冤无仇,这灵玉也是我生来就有的,并非抢夺而来,你们何必如此?”
她说着说着,心里空落落的,站起身来,抱胸等待军中的处理。
灵甲军中人来人往,有修士,有普通士兵,但都或远远观望,或行色匆匆,不敢上前来。
金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星星,他努力地睁开眼,但除了金星什么也看不见,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的一切感官都变得模糊,包括第六感。
他忽然就想起了年幼的时候,他的武馆里学拳,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师兄们个个比他高比他壮,个个都能欺负他。
他不仅要每天端茶倒水打扫,干各种杂活,讨得师父欢心,他还要帮师兄们洗衣裤鞋袜,那种汗臭味时常熏得他喘不过气来,忍不住露出恶心嫌恶的表情,然后就会被看见的师兄一顿揍。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那么灵敏,就是忍受力那么差。
师父说,他是这些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也是心性最差最需要打磨的一个,所以他不会帮他,他该自己去应对师兄们。
当他随着年龄增长,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终于在武馆无敌,乃至于附近州府都鲜有敌手时,他的师兄们却一个个地都成家立业,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有的成了杀猪的屠夫,有的经商做生意,有的去了大户人家当护卫,有的进了镖局当镖师,有的当上了县衙的捕快……
他们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说着当年他们的师兄弟情义有多好,说着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他幻想中的一朝翻身打回去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那一瞬间,他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好像从前被打骂欺辱的事都从不曾发生过。
他含着泪问师父这是为什么,师父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没出息,不上进。
他问师父自己还能怎么上进,师父说,只能去军中了,记住,不是让你只去当大头兵,你要去找军中那些真正的强者,也许你有机会突破凡人的境界。
他成功了,尽管其中又是种种坎坷,但他最终加入了灵甲军,成为了一位大修士的弟子,并且被送往溪丘,成功淬体。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凡人了,所以凡人的一切苦恼,那过往的种种脆弱、胆怯、不甘,那个幼年时的自己在无数个夜里无声留下的眼泪,都已经随着淬体时,那从身体流出的汩汩黑血而离开他的身体,一去不返。
弱小这个词,再也与他无关,他只会在强者之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完成淬体、成为修道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道阻且长。
又或者说,那后面,可能根本就没有路。
的确,他的师父是一位大修士,他也在以成为大修士为目标,然而所谓的“弃红尘”究竟为何,至今也没有人明确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
好像很多人都懂,就算不是修士,也能把所谓的“心境”“心关”“突破”说得头头是道,但真到了实处,没人知道要怎么做,或者说,除了修士本人,没人敢指导他们怎么做,万一……万一出错了呢?修士出错,产生心魔什么的,那可是万劫不复。
修道界的修士太少,趟过的路也太少,很多修士也都更趋向于保守,趋向于获得更多的灵气打磨身体,然后借助强大的力量在俗世间谋得其一席之地,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变强自然是修士本能的渴望,长生更是刻在任何人骨子里的东西,可若是看不到希望,又有什么意义。
他曾不止遇到一个修士说,他们大概已经明白所谓心关要怎么过,可他们已经放不下一切,而且就算放得下,他们也很难倾家荡产地获得一个去溪丘再试一次的机会,离开了那个核心,离开了那个以提升修为为一切的环境,离开了充裕的灵气,他们就再难升起对灵气和修为的渴求。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修士,他已经将自己的凡尘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目标只有在修道一途上走得更远,这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嗯……又只有正常一更,补更无望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
所以还是尽量尽快把欠更补上,再也不承诺具体时间打自己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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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