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希腊神话] 第44章 第 11 章

“玉石俱焚”，一个多么残酷而决绝的说法。

但赫拉和宙斯之间的事情毕竟是父母辈的事情，伊颜作为儿女无法对父母辈之间的纠葛说些什么话，现在伊颜的手被赫拉紧紧握住，要知道赫拉是掌管婚姻的女神，虽然身份尊贵乃是天后，但终究只是掌握着“婚姻”这样并非强力的命途，赫拉的一切的力量都来源于她的子女和丈夫，现在赫拉那原本娇弱的手紧紧握着伊颜的手腕，似乎是要把伊颜的手腕都握碎一般。

“雅典娜！你一定要帮我！”赫拉的声音似乎是从唇齿之中挤压出来一般。

伊颜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赫拉的手背：“我会帮助你的，赫拉女神，向斯提克斯河起誓，我一定对你毫无隐瞒，因为你一向待我如亲子，我必定要回报您给予我的爱。”

赫拉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这位掌握着婚姻的天后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而后身体摇晃了一下，赫拉转过脸，用自己灿烂红发之上的头巾遮住自己的脸颊。

赫拉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伴随着微微的抽泣声。

“离开吧，雅典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赫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伊颜深深看了一眼赫拉，而后转身离开。

在离开门口之前，伊颜转过身看着那位用纱巾遮脸的婚姻女神：“赫拉女神，我会为你织造新的袍子，还请您别伤心了。”

随后伊颜便转身离开了。

伊颜的神殿在奥林匹斯山的最南边，那是能够看见太阳的地方，伊颜回到自己的神殿之中，普罗米修斯已经等待了许久，在看见伊颜的到来之后，先知之神终于松了口气。

“宙斯没有发现你吧？”

普罗米修斯上前迎接伊颜，这位有着美丽眼眸的先知之神有着俊美的面庞，他看着沉默的伊颜，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挚友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你遇见了谁？致使你如此担忧和伤心？和我说说吧？”

“……是赫拉女神，她似乎有些——”伊颜卡了壳，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赫拉的状态：“总而言之，赫拉女神帮助了隐瞒了我偷拿宙斯的神器这件事，我担忧于赫拉女神的状态，这位婚姻的女神似乎有些激动和哀伤，我知道是宙斯伤害了赫拉女神，却无法为她做些什么……”

伊颜在仙女的服侍之下脱下外袍，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和锁骨，她解开自己编织好的金发，那些金发因为编织过的原因，披散下来带着微微的卷，伊颜披散着金发，将头顶之上的花冠和水银王冠取下交给仙女们，而后换上新的绳鞋，接着坐在普罗米修斯的对面，这金发灿烂如阳光的女神银灰色的眼眸之中终于出现了微微的笑意：“先不说这件事了，我要准备为忒提斯女神的婚礼献上礼物，好巧我是手工艺之神，我可以织造新的衣袍，我会编织有着百条穗子的腰带，还有精美的长袍，长袍之上有着百花的颜色，这是我擅长的的事情。”

伊颜坐在椅子上，微微放松了身体，她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部扭动着展示出纤细而健康的弧度。

“普罗米修斯，你要看着我工作吗？”伊颜看向对面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摇了摇头：“我待在你的宫殿之中像什么话，我要去宙斯那里会见这位神王，然后去见我的妻子……至于送给忒提斯的礼物嘛——”

先知之神对战争女神眨了眨眼睛。

“我送给忒提斯的礼物，一条预言足够。”

伊颜看着普罗米修斯对她眨眼的动作，笑了起来。

“真狡猾啊，普罗米修斯，先知的力量就是如此好用啊。”

当普罗米修斯饮下最后一杯清泉水之后，先知之神终于对战争女神告别，普罗米修斯离开伊颜的宫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黑夜女神的裙摆已经遮盖了整个天空，而先知之神这个时候去会见宙斯，刚好能碰上宙斯夜晚开启的宴会，普罗米修斯可以去宙斯的宴会之上讨要一杯蜜露喝，而这种场合的话，伊颜一般是不会去的，除非实在是需要她的场合，她才会在宴会上待上一会，这个时候，伊颜准备开始织造新的袍子，除了送给赫拉女神的袍子之外，还要经快织造好送给忒提斯女神的礼物，但好在伊颜是工艺之神，她织造这些礼物，如同蜘蛛吐出丝线织造罗网，是本能的力量。

但在织造之前，首先要洗干净自己，除了清澈的泉水之外，伊颜在服侍自己的仙女的帮助之下，将“安布罗希亚”膏涂抹在自己的身体上。

所谓“安布罗希亚”，指的是奥林匹斯众神都会使用的一种灵液，除了一般的食物之外，众神也会饮用这种灵液，或者用这种灵液涂抹自己的身躯，“安布罗希亚”膏能够让神明长生不来，青春永驻，同时也能清洁身体，是一种如同人类社会的水一样的物品。

伊颜将自己洗干净之后，换上新的衣袍，然后洗干净自己的金发，再将金发编织成辫子，那些金色的发丝从她的脑袋上垂下，像是阳光一般散发着光芒，包裹着身体的袍子虽然本体只是一块布，但用扣针扣好，便是完美的衣裙了，仙女们为那闪亮白皙的袍子弄好褶皱，以使得伊颜所穿着的姿态楚楚动人，而伊颜则坐在织布机前，用神力差使着梭子，进行长达几天的织造时光。

说实话，除了刚刚诞生自宙斯的大脑之中生活的数千年时光的那段时间，脑袋之中一直有一个系统陪伴着可以让伊颜保存身为人类的记忆和习惯，后来系统慢慢的不说话了，伊颜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逐渐朝着神明的姿态变化，再到后来，系统说要杀毒完全不再说话，伊颜已经习惯了自己以一个女神的姿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仍旧为自己保存着“伊颜”这个名字之外，她已经不再是个人类，而是一个纯粹的“神明”了。

……那是一种逐渐看着自己缓慢消失的感觉，明明从前的伊颜想要保存身为“人类”的一切，但是现在她却逐渐看着自己人性的那一面逐渐消失。

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伊颜一边织造着布料，一边想着。

织造完需要的布料，已经是大概一个星期之后了，一个星期之后，将完好的布料裁剪完毕，又用黄金制作了扣针，柔软的布料触摸上去有种触碰云层的感觉，伊颜满意地看着自己织造完毕的礼物，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饮下一杯“安布罗希亚”，感觉到神清气爽之后，伊颜准备将衣袍先带给赫拉。

在去往赫拉的神殿路上，遇见了阿尔忒弥斯，这位狩猎的女神往常一直在大地之上的阿卡迪亚之中活动，现在居然如此巧合地碰见了，伊颜心里开心，便走上前去对阿尔忒弥斯打招呼：“好久不见！阿特！你居然回到了奥林匹斯！”

狩猎女神看着战争女神，同样眼睛一亮：“好久不见，雅典娜！”

阿尔忒弥斯轻轻抱住了伊颜：“我回来，是因为宙斯召唤了我们，说是让我们会见新的神明，新的兄弟，就是那个叫赫拉克勒斯的兄弟，他成为了大力神，我记得你曾经帮助过赫拉克勒斯吧？”

阿尔忒弥斯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语气忽然黯淡了下去。

“可惜我们的姐妹赫柏，要嫁给赫拉克勒斯了……真可惜，我本以为赫柏会成为处女神，但宙斯下了命令的话，就不得不如此了。”

狩猎女神松开了抱着战争女神的手臂，阿尔忒弥斯和伊颜一起行走，朝着赫拉的神殿花园方向而去。

伊颜对阿尔忒弥斯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新袍子，告诉阿尔忒弥斯，这衣袍是送给赫拉的。

阿尔忒弥斯对于赫拉的感情很复杂，因为赫拉曾经迫害过她的母亲勒托，但现在勒托女神经常告诉自己的女儿不要去和赫拉作对，故而阿尔忒弥斯也能和赫拉保持表面之上的平静，可若是要阿尔忒弥斯像是伊颜一样和赫拉如此亲密的话，阿尔忒弥斯是绝对不愿意的，所以阿尔忒弥斯只好遗憾地对伊颜表示道：“那我就不去赫拉女神那里了，雅典娜，你送完东西之后早点回来，我在你的神殿等着你。”

伊颜点点头，露出了安抚性的微笑。

等到伊颜送完东西回到自己的神殿之内，她所看见的就是阿尔忒弥斯和赫柏一起坐着的姿态，赫柏带来了保持青春的蜜露，低下头一副有些不开心和别扭的样子，阿尔忒弥斯则坐在赫柏的旁边搂着赫柏的肩膀说着什么的模样，伊颜走进神殿之后，阿尔忒弥斯和赫柏抬起头齐齐问好。

伊颜看向赫柏，这位奥林匹斯的斟酒官兼青春女神一副不安和难过的模样。

“赫柏，你恐惧嫁给赫拉克勒斯，对吗？”

伊颜单膝跪坐在赫柏的面前，伸出手指捧起赫柏的脸颊，看着这位青春靓丽的女神沉默的模样。

“赫拉克勒斯是很强大的神明和英雄，而且受到宙斯宠爱，对你是一个很好的丈夫的选择。”

伊颜安慰着自己的姐妹。

赫柏满脸不安和排斥，青春女神被战争女神捧着脸颊四目相对。

“……我知道这是很好的选择，可是我不想母亲不开心。”

赫柏的贝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哪怕赫拉克勒斯再强大，再受宙斯宠爱，我也有些不乐意……可是宙斯已经决定了，我怕母亲会讨厌我。”

赫柏睫毛半垂。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母亲，我不希望母亲讨厌我……”

伊颜擦拭掉赫柏脸颊之上的眼泪：“别哭泣了，赫柏。”

晶莹而滚烫的眼泪沾湿了伊颜的手指和手心，赫柏哭泣的姿态是如此美丽和娇弱。

“我不能接受赫拉克勒斯，他太……太野蛮了，他看上去好高大，好强壮，我……我害怕他会打我……”赫柏吸了吸鼻子，眼泪滚滚落下：“我知道那些男神就是如此，父亲总是殴打母亲，我恐惧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雅典娜女神……我该怎么办……”

看起来宙斯和赫拉的婚姻让赫柏恐惧这桩婚事，伊颜无奈叹气一声：“我会保护你的，赫柏。”

伊颜站起身，握紧了赫柏的手，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姐妹：“现在，我们去见赫拉克勒斯，让我们说清楚。”

“啊？”赫柏诧异地看着伊颜。

阿尔忒弥斯已经跃跃欲试去揍人了，阿尔忒弥斯在一旁雀跃着：“对，对，我们先去揍一顿赫拉克勒斯，这样赫拉克勒斯就不会伤害赫柏了！”

阿尔忒弥斯旋转着自己的手臂，跃跃欲试。

赫柏被伊颜拉着小跑出了神殿，阿尔忒弥斯跟在一旁。

“等一下我不是……”赫柏的声音淹没在耳畔的风声里，她想要说没有这么严重，就算赫拉克勒斯打她，她也会承受住的，但是看着伊颜灿烂的金发，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伊颜拉着赫柏的手腕直直来到新建造的，属于大力神的宫殿之中，那位新册封的大力神正在自己的神殿之中握着枪挥舞着，察觉到有强大的神到来时，赫拉克勒斯猛然转身投出手中的长枪，但被伊颜握住。

“好可怕……”赫柏看着赫拉克勒斯的行为，又开始流眼泪了。

伊颜握着长枪，看向赫拉克勒斯，那位强大的大力神沉默地看着赫柏，又看向伊颜。

“战争女神，狩猎女神，还有……”赫拉克勒斯顿了顿：“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赫拉克勒斯。”伊颜丢开了手中的长枪，对赫拉克勒斯露出了微笑：“只是来揍你的！因为你让赫柏哭泣了！”

赫拉克勒斯眼睁睁看着战争女神的拳头朝着他的胸口而来，力大无比的拳头触碰上赫拉克勒斯的胸膛，让这位大力神被打地退后了几步。

赫拉克勒斯只是沉默地退后了几步，看着握紧了拳头的战争女神，特别是阿尔忒弥斯的添乱，让赫拉克勒斯更是“无从招架”，赫拉克勒斯被伊颜和阿尔忒弥斯禁锢住手臂，又听见阿尔忒弥斯发出声音呼唤着赫柏：“过来！赫柏！”

流淌着眼泪的赫柏来到阿尔忒弥斯旁边，这位柔弱的女神不知所措。

“揍他！”阿尔忒弥斯高声呼喊道。

赫柏：“啊？”

“我说，你现在可以揍他了！你现在可以揍赫拉克勒斯了！”阿尔忒弥斯的声音认真，并非是在说笑。

赫柏攥紧了拳头，而后松开了拳头：“……不可以，我做不到。”

青春女神的声音轻轻道，她看着赫拉克勒斯面无表情沉默的脸庞，又看向赫拉克勒斯手臂和身体之上的肌肉，只感觉脑袋发晕，满脑子都是赫拉克勒斯的拳头砸在她身上的想象。

赫拉克勒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赫柏，大力神沉默地面庞之上，漆黑的眼珠闪烁着光芒。

“你可以打我。”赫拉克勒斯开口道：“如果是你的话。”

赫拉克勒斯用自己的力量“甩开”了阿尔忒弥斯和伊颜，而后站在赫柏的面前，他粗糙的手握着赫柏的手，让赫柏软绵绵的手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赫柏感觉到自己的手软绵绵地拍打在赫拉克勒斯的胸膛之上。

然后这位大力神，就这样倒了下去。

“我死了。”

赫拉克勒斯甚至还干巴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赫柏：“……咦？”

青春女神看着赫拉克勒斯的行为，她眼睁睁看着赫拉克勒斯就这样倒在地上，赫柏的肩膀耸起：“我不是，我没有……”

伊颜来到赫柏的旁边：“你现在可以揍他了。”

伊颜指向地上的赫拉克勒斯：“去吧，赫柏。”

赫柏面对赫拉克勒斯的眼眸，只觉得恐惧，但恐惧只余，这位大力神奇怪的行为又叫赫柏感觉到好奇，这软绵绵的女神蹲在赫拉克勒斯的旁边，试探性伸出手指，点在赫拉克勒斯的额头上：“……你，你不要起来！”

赫拉克勒斯被赫柏软绵绵的手指点了一下额头，又倒了下去。

赫柏再轻轻点一下，赫拉克勒斯再重复这样的行为。

两个神一来一回许久，直到赫柏的脸庞之上终于出现了微笑的表情。

“站起来吧，我不会打你的。”赫柏站起身，伸出手，要拉赫拉克勒斯起来，这位大力神就这样借着赫柏的力气站起身。

干巴巴皱巴巴的大力神看着赫柏微笑的脸庞有些不自在。

“我不会打你……我不会打自己的妻子。”赫拉克勒斯解释道：“如果你讨厌我，我不会触碰你。”

说罢，赫拉克勒斯顿了顿：“我知道赫拉女神厌恶我，而你是赫拉女神的女儿，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

赫拉克勒斯伸出手指发誓。

“我对斯提克斯河起誓，我永远不会伤害赫柏女神。”

“只要青春女神赫柏需要，我会献上自己的生命。”

赫柏终于露出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