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永劫 第33章 两个世界

熊熊烈火照亮了湮没在夜色中的小巷，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它触碰的一切。情报店四周早已被一阵滚烫的浓烟覆盖，令四周企图救火的群众无法轻易靠近。

没人知道，在这火光之中，却还有一个人影从容地站在那里。橘色漩涡面具中的那只眼睛泛着红光，正冷漠得扫视着地上的两俱尸体。

“已经死了么……真可惜。” 他带着些许惋惜的口吻自说自话着，随即看了看手中刚获得的银制器具若有所思，仿佛四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成了漩涡状，燃烧的火焰像是风火轮一般旋转了起来，男人最后的话语声，很快消失在了正在逐渐崩塌的房间中。

*

“冷吗？”

一旁鼬关切的问候瞬时让处于发呆状态的流月回过神来。她朝着前不久刚被搭起的篝火靠近了些许，看向鼬的眼神略显疲惫。然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冷也正常。” 坐在流月对面的鬼鲛背靠着洞穴壁说道，随即转头看了眼洞穴外，“这种季节在野外就是这样的气温，到半夜会更冷，习惯就好。”

流月点点头，继续一言不发。一天的路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而露宿野外这样的事更是让她高兴不起来。没有帐篷，没有睡袋，没有烤得香喷喷的热狗和焦黑的棉花糖，眼前的这场露营，离流月幻想中的露营差了天壤之别。

用来防寒的洞穴凭借着点燃的篝火才不再阴暗湿冷，流月听着洞穴外呼啸的冷风，继续默默地盯着跳动的火光。也许是流月坐得太近，脸被篝火照得微微发烫，这让她禁不住想起了一个月前，她拜托鼬把志和的情报店点燃的那个晚上。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在心里感叹。历时三个月的任务，她真的就只出门了一天，参与了一下。可万万没想到，她在这一天里遇到了太多的事。

希望下一个任务能够顺利一些。

她这么想着，抱膝将脸埋在了膝盖上。洞穴中另外两人的存在让她有些不自在，虽然已经相处了很久，但在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两个男性在同一个空间下，还是有些尴尬的。

“外面可真冷喵！” 龙的声音突然在洞穴中传开。

三人都朝着洞口的方向看了过去，默默盯着一个黑又圆的身影灵巧得窜了进来。毛发上带着股寒气，它越过鼬，直接在流月身边趴了下来。

“我检查了一圈，周围很安全喵，我们这里被敌人发现的可能很小。”

“辛苦了。” 流月边说边带上了口罩，像是在给予奖励一般伸手摸了摸身边小毛球的脑袋，顺势挠了挠它的下巴。龙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满足地眯起了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所以——” 流月试探性得看了看鼬和鬼鲛，“我们现在三个人，要不要打牌？”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扑克牌，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晃了晃。

“你以为我们是在郊游吗？”鬼鲛忍不住开口道。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打牌这样的事，实在是有点不像话，“话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还在雨隐村的时候我去了一次赌场，一不小心顺走了......但这不重要，你们想玩吗？我可以教你们打斗地主。”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一旁的鼬终于是开口提醒道，他知道流月一旦开始玩起来就很难让她再停下。赶路本来就会令人疲惫，休息的时间就是应该好好休息，消遣的游戏就留到需要打发时间的时候再玩。

坐在对面的鬼鲛咧嘴一笑，也不说话了。既然鼬都已经表了态，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也是哈，那我试着睡会儿，要走了叫醒我。” 流月不再多说什么，立马把牌放回了口袋。她将晓袍脱下并盖在了身上，背靠着岩壁闭上了眼。一旁的龙伸了个懒腰，翻身将背部靠着流月的腿边，看起来睡得特别香。

怎么感觉变懂事了好多？鬼鲛忍不住在内心发问。一个月前还总是没事就找点事情闹腾一番的她，也不知不觉间变得安稳了不少。他偷偷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鼬，对方却如往日一般淡然得望着洞穴外的夜景。

嗯……总感觉发生过什么。鬼鲛不知为何有了这样的感觉。他依稀记得一个月前流月跑走的那天，等到鼬把流月找回来时已是深夜。但不管他怎么问，两人却都默契地敷衍了过去，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包口味奇怪的薯片。

算了，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鬼鲛不打算再去多想，也缓缓闭上了眼。

洞穴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燃烧中的干柴噼啪作响，与外界寒风的哗哗悲鸣......

......

“流月......”

“喂！流月！”

有人在叫我？流月迷迷糊糊地想着，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你醒醒啊，流月！”

是个熟悉的声音呢。流月虽有这样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将听到的声音与任何一个人的样子重合。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别说是睁眼了，就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

“流月，真的，快醒醒，再不醒我就要叫救护车了！”

身体像是被什么抓住并且猛得往上一拉，她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便试着开口，“不，不要叫救护车。”

虽然有点沙哑，但很顺利地发出了声音。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睁眼，很快，一个女孩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是室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天呐你终于醒了，天都快黑了你知道吗？” 她的口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弄点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流月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愣愣得看着眼前的室友。

“我今晚回家住一趟，明天早上和我妈一起回来拿行李就撤了，所以你需要什么我现在替你弄，要吃点什么吗？食堂快关了。”

“那就来碗什么汤吧。” 流月吃力得听着室友说的话，然后也只能机械得回答了一下，“我实在是太困了，你再让我睡会儿。”

“行行行，我一会儿把汤放你桌上，你饿了自己起来喝，那我走了，你睡吧。”

“感谢......”

流月再次闭上了眼，身体很快又变得沉重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开始不断下沉......下沉......直到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为什么会热？她觉得很奇怪。没有时间给她多想，身体的热度正在不断上升，从开始舒适的温暖变成了令人不适的滚烫。

“啊！” 她惊呼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还未从自己可能要被烫死的恐惧中缓过来。身体的一侧因为离篝火很近依然滚滚发烫，她挪开了身子，很快意识到还有三双眼睛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一猫，正围在流月身旁，他们的表情复杂到让人无法读懂。

......我是谁我在哪？流月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等等，这样的感觉，好像不久前才刚有过。刚才奇怪的经历涌入了脑海，一个大写的“茫然”直接印在了她的脸上。

“你感觉怎么样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到底怎么回事......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没气了？喂......说话啊！”

......

我没呼吸了吗？流月张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还处于混乱中的她，听着来自身边各种着急的问话只感到一阵烦躁。

“你们先别说话。”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鼬很快打断了龙和鬼鲛，缓缓靠近坐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流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流月的身体因为篝火的缘故还微微发烫，鼬抵在她额头的手带来了一阵舒适的冰凉，让她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许。她把注意力放在了鼬的手上，宽大的掌心，带来安心的感觉，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体温正常了。” 他低声开口，眼神少见的温和。

“呼吸困难吗？”无视一旁着急的龙和鬼鲛，鼬继续耐心地问道，“不用勉强，慢慢回答就好。”

流月摇了摇头。

“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流月继续摇了摇头，却很快用沙哑的嗓子开了口，“我......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吗？”

奇怪的问题。剩下的两人一猫面面相觑。

“这不是废话吗，你还能去哪？” 鬼鲛忍不住在一旁吐槽了开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本来好好的却突然间心跳和呼吸急剧变慢，体温下降，睡着睡着就变成了个尸体一般怎么也叫不醒。把她移动到篝火边，是为了能让她的身体回温，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法才把她唤醒。

“我有说什么话吗？” 流月的状态已经渐渐恢复，她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你好像说了什么救护车之类的喵。” 一旁的龙着急得回答，“所以救护车是什么？是马车的一种吗？”

这就有点尴尬了。流月脑子嗡了一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看了眼仍然站在自己身旁鼬和鬼鲛投来同样好奇的目光，只好装模作样用手揉起了太阳穴——

“其实我头还有点晕……我觉得我需要再睡会儿。晚安。” 话音刚落，她便自顾自跑回了之前睡觉的角落，将晓袍一裹后立刻闭上了眼。

鬼鲛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很快被鼬阻止了。两人默默观察着她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各自坐回了原本的位置闭眼休息。

洞穴再次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流月却睡意全消。她一边闭着眼装睡，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重复。

太真实了......这绝对不是梦。她对此十分笃定。这样子算来，自己从一个世界移动到另一个世界这个过程加起来已经有三次了。思来想去，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假设：两边的时间流逝不一样; 意识在其中一个世界时，另一个世界的身体处于深度睡眠，甚至是休眠的状态; 意识交换的契机，很有可能是无意识沉睡中的身体因外界因素被唤醒所造成的。

但这些都只是假设而已，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慢慢证实。她相信，这样的机会以后一定还会有。无意间发现了可能可以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这让她突然兴奋了起来。如果说时间流逝不同这个假设能被证实，她在这里呆几年都不会影响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不过......突如其来的兴奋之火很快被一阵担忧给扑灭。如果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而这边的身体没有办法被唤醒的话，自己就彻底没有办法再回到忍者的世界了。如果说是几个月前，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担忧。而现在......这里有太多的牵挂，实在没有那么容易就这么放下。

她转过头偷偷睁开眼，视线终是落在了不远处正闭目休息中的鼬身上。橘色的火光描绘出他俊秀的侧颜，她一下子无法移开目光，想着他应该发现不了，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如果我消失了的话，鼬，还会不会记得我呢？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问题。至于答案，她是知道的。像她这样的存在，只不过是鼬人生道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罢了。他的心里，早已装下了村子的和平，装下了弟弟的未来。如果她消失了，他不会在意，也容不得他去在意。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知道这一点，但心里......

还是有些难受呢......

她暗自叹息，不打算再胡思乱想下去。想着第二天还要赶路，还是逼着自己渐渐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听到流月均匀的呼吸声，鼬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微微将头转向了流月所在的位置，视线就这样在她那里停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