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知多少 第24章 追回被打

大妮子跑了一段路后，连害怕带劳累，就躺在一个村头的角落里休息，不巧，被下午向西去的队员发现了，把大妮子捆了回来，别路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老爷叫人把大妮子吊在南院的马棚里，又把下人们赶到南院里，心想要杀鸡给猴看。大声说：“给我打！”起初，下人们用鞭子打，大妮子性情倔强，不管怎么打，一声不吭。下人边打边说：“二位太太对你不薄，你跑了对得起谁?”她人虽不大，但坚强不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待了半天，王老爷问下人：“她招了吗，她为啥跑?”

下人说：“大妮子好倔！人小气大，打不打的就是不张口，什么也不说。”

王老爷说：“你们下不了狠手，丁老斜，你过来，我给你说，你去狠狠的给我打！小小的妮子还这样倔，看看鞭子硬还是嘴硬！”

丁老邪名字叫丁建国，其貌不扬，脾气乖戾，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看东西时有点斜，人们不叫他名字，都习惯叫他丁老邪。此人心狠手辣，是老爷身边的刽子手，每

次枪毙人、活埋人都离不开他。今天老爷下令狠打小丫头，老斜遵命立行，手提马鞭，凶神恶煞，怒气冲冲地走上前说：“小蹄子，你人小鬼大，不守本分，我叫你跑！”

抬手就是狠狠一鞭。一鞭下去身上一道血印，接连又是好几鞭，小丫头忍受不住了，一个劲没命的哭叫。围观的下人侧着身子看也不敢看，更没有一个敢求情的，只吓得浑身哆嗦，心惊肉跳，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

十几鞭下去，大妮子身上的血顺着衣服向下淌，那惨象真是目不忍睹。

这时，秀背着少爷也在场，秀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说：“你害怕不？我不敢看了。”

少爷说：“我怕！我怕！咱们快走！快走！”

于是秀背起少爷，赶快离开了这个现场，飞跑到二太太身边，身心哆嗦成一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娘，你快想法救救大妮子，她快被老邪眼用鞭子打死了！真叹人！”

二太太知道老爷这是杀鸡给猴看，自己不便直接出面说情。不如叫儿媳出面向公公求情。想到这里，对秀说：“你快去和你大嫂说！叫她向老爷求求情，说今天是孩子的百岁吉日，要闹出人命来不吉利，传出去也不好听，快去！快去！”

秀马上来到大嫂房中，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明来意，大嫂赶紧拉起秀说：“秀，你不要去，给我抱着孩子，我跟老爷说去！”

说着来在了大太太的房中。这时老爷正在大太太房中生气，抱怨她婆媳二人心太善和，才被下人欺负。媳妇赶紧跪下说：“爹，这都是我不好，没有我娘的事，爹，看在今天是你孙子喜庆日的面上，就饶了大妮子吧！孩子还小，又不懂事，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给我看孩子？”

“这样的人，和咱们三心二意，以后你还指望再在府里，没门！赶快把她卖出去了事。不要给我们王家丢人！”老爷怒冲冲地说。他看到媳妇长跪不起，又说：“你先起来，叫人把她放下来。但我要问个明白，她为什么跑！是谁指示的！谁挑唆的！”

这时，似乎已听不到哭声了。他们走到跟前一看。孩子的头已垂了下来，没了动静。少奶奶吓得脸色蜡黄：“你们把她打死了，快把她放下来！”

丁老邪说：“你放心，死不了”。叫人拿凉水来向脸上猛泼了几下，孩子又醒了过来。但身上的血还不住地朝下淌。

把人放下来，抬在了西厢房，对王妈说：“这几天你要好好看住她，如再跑了，拿你是问！”

王妈关上房门，慢慢地给孩子解下血衣，用淡盐水给她擦伤，一擦大妮子疼得一哆嗦，但还是一声不吭，真算坚强。

王老爷打发同来的保安先回了寿光，自己留下来。因为寿光还有事情等他回去办。吃过晚饭，老爷一个个地提下人审问，问长工们，他们也说不出为什么。

当问到李妈时，李妈说：“我们晚上闲谈，她说她是被她远房的舅舅骗到济南卖了的。去年清明节的前几天，她母亲积攒下了两把子鸡蛋，叫她给姥姥送去，姥姥没在家，正巧碰见姥姥家远房侄子，是个大烟鬼，无事不干，对她说你姥姥上千佛山去了，我也要上千佛山拜佛，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就带你一块去。”

姥姥年年三月三上千佛山拜佛，回来说山上的风景很好，佛洞多少。大佛多大等。把大妮子羡慕得不得了。哭着要姥姥带她去。姥姥说，你还小，等明年着，明年又没有带她去。今年大妮子一是给姥姥送鸡蛋，二是想缠着姥姥带她去，没想到姥姥与一些老太太坐大车走了。现在一听远房舅舅要带她去，就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稀里糊涂地跟着舅舅上了路，到了济南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她偷偷地卖了。这孩子性情倔强，心计很大，常说：“我若见到那没人味的舅舅，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我叫他一家不得好死。”

老爷听了点点头说：“很好，不怪你们，这几天你和王妈要好好地看护着她，不要再出事，下去吧！”

李妈走后，老爷心中这才明白了，不是太太和媳妇待她不好，是这孩子命苦，心中有仇恨，今天又打了她一顿，就凭这孩子的倔强性格也不能再留在府上了。这样的人长大后还是不死心的，只有暗中再把她远远地卖掉，以免后患。

第二天，老爷把家中的事情安排好，说：“大妮子的事不要声张，等我回来再说。”于是叫下人牵了马来，还有二太太的车子，带着随身护兵，扬鞭策马而去。

二十多天过去了，大妮子的伤也好了。幸亏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但身上的一道道伤疤看了怪怵人。这些天多亏少奶奶吩咐人好好给她治疗上药，再给她做点好吃的，也常过来看望她，暂时安静无事。

大妮子听李妈、王妈说多亏少奶奶下跪向老爷求情，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因此，她心中很感激少奶奶，这几天能下地走走，也能抱抱少爷了。

有一天，老爷骑着马带着三个人又来了家，说要来接大妮子。说着就把大妮子抱在马上一个大汉的怀中，并给她蒙上了眼睛，打马扬鞭向正西的方向而去。

到底去了哪里,无人知道。直到1950年土地改革运动时，到处斗恶霸打地主，来了一个留短发，腰扎皮带，英俊威武的女干部，来到本庄批斗大会上参加诉苦大会。有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年王府的小丫头大妮子。可惜她要找的王老爷和他的大少爷早已逃到台湾去了。

解放济南前夕，在国民党王耀武手下当官的大少爷，看到国民党大势已去，化装成商人模样，混出了济南，回到家中，拉着自己的父亲，偷偷地去了青岛后，又从青岛坐船去了台湾。

家中顶着地主名字挨批斗的是当前管家的三姨太。头上扣着大粪筐跪在地上，任穷人们诉说着以前所受的剥削和压迫。女干部愤怒的一遍遍高呼口号：“打倒地主恶霸，推翻吃人的旧社会，翻身不忘**，不忘**！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一遍一遍的振臂高呼，并且挽起袖子给人看，诉说当年被皮鞭打的伤疤，并痛哭涕零，声泪俱下，全场人都无比愤慨。口号声响成一片，震撼的地动山摇……

有人背后小声说：“当年被打的小丫头不是被王家又卖了吗？咋又当了干部？”

这斗争的场面真是地覆天翻，穷人翻身扬眉吐气了，真的社会变了，天下变了，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