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不让小闻入团?这是黑幕!”
秦誉还没进门,先听见一道高分贝的男声,还有席洲不紧不慢的解释,“我认为闻同学加入社团的目的并不单纯。”
“为团内风气着想,我不得不行使社长权力,投出否决的一票。”
秦誉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说得挺有道理,但席洲这家伙明明是为了他的宝贝汗血马才甘愿卖力,板着脸的架势倒挺能唬人。
【宿主,攻略目标就在外面。】
若说此时闻西鸣只有三分委屈,等秦誉进门,这份委屈便成了七分,欲说还休的看了他一眼,上前拉袁茂的胳膊,
“袁哥,谢谢你替我争取这个机会。学长说的没错,我报名的目的的确不单纯,除了拓宽眼界,还想和大家交朋友。”
袁茂不但没被安抚到,反而愈发激动,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实人也敢跟席洲拍桌子了,“社团创立的目的,不就是让一群有共同爱好的人互相交朋友吗?他有什么错?”
秦誉透过暴怒的袁茂,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一条忠心护主的狗。
一头在系统操控下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讽刺的笑了笑,冷不丁问,“这位同学,除了天文,你还有其他爱好吗?”
闻西鸣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识往他的喜好上贴,“放假的时候我经常跟朋友看话剧。”
秦誉微微挑眉,“那正好,我跟话剧社社长还算熟悉,可以让他再添一个人。”
“我想,那里应该很适合你。”
闻西鸣在系统的提示音里傻眼,【秦誉当前好感:3】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好感反倒涨了?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温柔的鼓励,闻西鸣与之对视,却突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前世他和秦誉确认恋爱关系前一晚,因为白天上课摸鱼打游戏,手机没电了,晚餐时闻西鸣便拿秦誉的拍照发朋友圈。
才刚打开相机,上方忽然跳出一条提醒,他嫌碍事,看也没看地随手划了过去。
秦誉缄默着,熟悉的场景令他渐渐恍惚,眉眼不自觉带上三分笑意,“……我记得你说”
“什么?”
秦誉顿了顿,眉心皱起。
最近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事,每走一步都像踏在云上,他的大脑告诉他,你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幸福美满。
可就是因为过于完美,才显得虚假。
闻西鸣太知道如何利用优势了,系统给了他一身好皮囊,眼睛水润明亮,带了点关切与好奇望着对面的男人,明目张胆的**,“不合胃口吗?”
“那我们下回不来这家吃了。”
秦誉略微失神,刚刚泛起的波澜再度归于沉寂。
他眉目舒展开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都听你的。待会儿去看电影好吗?”
“好呀。”闻西鸣撑着下巴,笑容甜蜜。
当时的他没有听清,如今回想起来,那个秦誉没喊出口的,模糊不清的称呼似乎不是“小季”,也不是类似于“宝贝”的爱称,而是“清眠”。
曾经被遗忘的细节开闸泄洪般浮现于脑海,包括第二天他随手扔掉的,藏在秦誉西服口袋的两张音乐剧票。
过去闻西鸣一直将它们视为战利品,自身魅力的证明。
看吧,就算秦誉更偏好这种戏剧类的东西,最后不还是要迁就他,做个‘俗人’吗?
可他忘了,他删掉的是一条生日提醒,而那天恰好是傅清眠的生日。
或许喜欢音乐剧的从来都不是秦誉,而是傅清眠。
秦誉在迷恋他的时候还记得另一人的生日,悄悄买了票。
闻西鸣怀揣着刚发现的巨大秘密,心脏砰砰乱跳,控制不住的反问自己——
就算上辈子没出意外,任务真的成功了吗?
百分百好感真的代表秦誉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了吗?
订话剧票的时候,他心里惦念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他们不是刚好在一起,他是不是还打算约傅清眠出去?
闻西鸣被内心不合时宜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第一次怀疑所谓“好感度”的真实性。
他晃了晃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可怕的想法甩出去。系统也适时开口,【宿主,人的情绪喜恶是有规律可循的。我们掌握了多维度数不清的人物数据模型,计算绝不会出错。】
是啊,闻西鸣想,上辈子攻略之余,他还刷过秦誉朋友们的好感,一不小心超越了友谊的界限,依靠系统计算才没翻车。
傅清眠才是唯一的例外。
那时闻西鸣喜欢迎难直上,从前是秦誉,如今将情敌调.教成舔狗,想必也别有一番滋味。
傅清眠面容清冷,初见时不经意扫来的一眼钩子似的,叫他每每想起便心痒难耐。
可他就像一块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无论如何蓄意讨好,对闻西鸣的好感始终是零,最后干脆把厌恶写在脸上。
似乎无论什么事遇上傅清眠,总要多几分波折。
真邪门。
【宿主,目标还在等你回答。】
闻西鸣骤然回神,眼神逐渐坚定。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退路,“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秦誉斜倚在课桌上,似笑非笑的道,“不客气,举手之劳。”
闻西鸣深深吸了口气,眼眶泛红,“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秦誉,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学习的榜样,报名天文社也有你的原因……”
“是我唐突了,但我努力过,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袁哥,也谢谢你这么照顾我,是我不好,隐瞒了部分真相。对不起。”
一番话说得真诚,殊不知秦誉早把他和系统的对话听了去,内心毫无波澜,“多谢喜欢。”
闻西鸣:“……???”
段嘉忆鉴别情敌的雷达咻地亮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迎新晚会那天,闻西鸣主动向他示好,他们才逐渐成了好朋友。
段嘉忆明确表达过喜欢秦誉,可闻西鸣居然跟他暗恋同一个人,甚至暗中计划挖朋友墙角,简直拿人当傻子耍!
段嘉忆还没说话,对闻西鸣有意思的袁茂先坐不住了,呛声道,“小闻想加入哪个社团是他的自由,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帮别人决定去留吗?”
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本该严肃的场合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袁茂怒目而视,抱臂站在一边瞧热闹的青年不闪不避,奚落道,
“一边享受着人家金钱带来的便利,一边又说人家以权势压人……这算不算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你!”袁茂被戳中心事,脸一阵红一阵青,半晌后憋出几个字,“大不了这名额我不要了,谁稀罕!”
“什么名额?”不知怎么回事,闻西鸣总有种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恐慌感。
袁茂只当他担心自己,放缓语气解释,“团建名额。社长说,国庆组织大家去崇山旅游。”
“可惜啊,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小恩小惠收买的。”
“崇山?!”
“对”,袁茂故意抬高声音,“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带你去,几张门票我也出得起。”
闻西鸣很想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呆滞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就在上周,他被管事以工作期间摸鱼溜号的理由为难,克扣工资,一切都与系统的推算别无二致。
为了等秦誉露面,闻西鸣不得不咬牙忍耐,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出面解围的人不是秦誉,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宁观朔。
为报答对方,他“无意间”向宁观朔透露了一条书里的剧情——
国庆小长假,傅清眠所在的社团计划去崇山写生,为了更好的取景,他们势必在山脚下的民宿里住上几晚。
是报复的绝佳时机。
上辈子,傅清眠就是在这里被骗出来,敲断了右手。
宁观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闻西鸣也很满意。
他憎恨,乃至惧怕傅清眠,对即将到来的剧情乐见其成。
傅清眠命中注定要折进去一只手,而他,不过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下。
可现在呢,谁能告诉他,好端端的席洲为什么要组织团建?还刚好在崇山?
秦誉耸耸肩,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随你。”
“谁稀罕!”袁茂冷哼一声,大步摔门离开。
“对不起”,闻西鸣眼睛红的像兔子,一迭声向秦誉道歉,“袁哥他脾气直,都是为了我才吵架的,我替他向大家道歉。”
他说完,犹犹豫豫看向段嘉忆,“我有话对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
后者下意识征询秦誉的意见,“秦哥……”
秦誉对他安抚性的一颔首,“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两人走后,教室内气氛如常,席洲自来熟的碰了下瞿书岁的肩膀,夸赞道,“嘴皮子挺厉害啊学弟,干得漂亮。”
又对秦誉说,“瞿书岁,理学院的,跟你一级。”
瞿书岁笑了笑,无框眼镜削弱了眉眼的锋芒,使他看起来儒雅而温和,“秦少,久仰大名。”
他头顶的好感度条居然也是透明的,只有浅浅的五点。
秦誉唇边同样挂着完美的微笑,“大家都是同学,喊名字就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上辈子他听说过瞿书岁的名字,只是没有交集。此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秦誉追问道,“不知道瞿同学在哪个专业?”
瞿书岁说,“心理学。”
理学院学霸遍地走,席洲啧啧有声,“您可真是小母牛炒股,牛逼大发了。”
“等下有空吗,一起去食堂吃饭?”
瞿书岁活了十八年,大概头一次碰上如此清纯不做作的说话方式,愣了下才笑着答应,“好啊。”
正好段嘉忆回来了,四人一同离开阶梯教室。
顶着雾霾灰色卷发的年轻人眉毛皱成一团,满面纠结的样子像在思考世界级学术难题。
他无心看路,偶尔自以为隐蔽的偷瞄一眼秦誉,叫人很难不关心一句,“怎么了?”
“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段嘉忆抿抿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秦哥,闻西鸣说,他本来应该通过面试的,被主席卡掉了。”
“这件事也跟你有关,你不喜欢他,对吗?”
“对。”
就在秦誉以为他要替‘朋友’打抱不平的时候,段嘉忆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不觉得过分吗?”
段嘉忆犹豫两秒,果断摇头,“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别人。”
秦誉垂眼看他,唇角微勾,温柔得不像话,“嗯,乖。”
席洲抱住自己的胳膊,在一旁吱哇乱叫,“差不多得了啊,还有两个大活人在这儿呢!”
瞿书岁笑而不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他并不觉得秦誉有多喜欢这个男孩子,他夸赞时的神态,就像对待一只听话的宠物,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