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前人类的古神幼崽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来讲,这是祂第一次自主制造眷属。而且还是难以理解的半个。
作为一个懒惰的幼崽,祂很想干脆把这个需要处理的大麻烦踹掉,但是——
【玩家】搅动起祂的触手,纠结片刻,最终还是玩心压过了不情愿。
…这样的意料外的支线也很难让鱿放弃呢。
【玩家】发出了作为玩家的声音。
既然决定做这个剧情,那就要先确定任务目标,例如:
上位者幼崽的童年支线——怎么看待和自己有关的眷属?
【…关系,相处】
祂内心的潜意识如此回答。
咕…意思是从关系的角度确认相处方式?
眷属对上位者天然的带着些服从性。
耐下性子的【玩家】总结着。
以从前黑心老板的实例看,眷属无疑是被其支配的,虽有血肉权柄上的关联,却远远不如子嗣那样重要。
上位者可以控制,可以杀死,可以改变,肆意操纵眷属的一切。
而眷属是神祇的附庸,是上位者所拥有的筹码与棋子,是被消耗的资源,是默认的同一立场。
上位者如此认为,眷属们也如此认为。
但…拥有什么只是错觉。
【玩家】否认了这样的关系。
生命与物终究不同,即使把生命当成物,也只是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不论是眷属,还是上位者,都只是生命的一小部分。
——那这样的关系是如何形成的?
生命怎么会没有自我的立场,生命什么时候没有自身立场?
【…死亡。】
潜意识如是说。
祂了悟。
因为恐惧,所以连自我都抛弃了。
不过,生命惧怕的是事实上的消逝吗?
毕竟恐惧死亡本身的生命根本来不及活下来吧…?
【确实】
潜意识附和着。
既然如此,那生命保留的本能就不是避开死亡…
——而是避开死亡的“预兆”。
例如失血的头晕,身体的疼痛,脑海虚构的危险。
这个发现倒是有趣!
【。】潜意识如是说。
嗯嗯,如此便可以暂时断定,附庸关系的形成原因,是眷属服从着上位者所带来的死亡恐惧。
——不想要这样的相处方式呢。
【玩家】揣起了触手。
祂喜欢玩游戏,喜欢有趣的东西,想要有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事物去体验。
因此【玩家】偏爱着那些能带来更多可能性,有着自我的存在。
服从和被服从的关系…对祂来说太无聊了。
所以,如何看待一个眷属?
如何看待一个…被迫与祂联系的“自我”?
那便…告知其祂所了解的事实,了解其的想法,期待着其给出回应。
其的自我,会给祂答案。
【玩家】如此期待着。
……
…
【…所以,你的想法是?】
鱿鱼幼崽紫色的触须朝前,像宇宙第一美少女伊碧塔丝一样,用没有触手的尾腹部撑起半个身子。
[…]
刚从噩梦中醒来的索罗亚尚且陷于未消散的惊恐,此时艰难得消化着更让它吃惊的信息。
面前的奇怪宝可梦已经将祂与它之间新产生的联系告知了索罗亚,虽然还是不知道这只宝可梦是何方神圣,但也足够它理解一些现状。
首先它自认反抗不了,其次面前的宝可梦对自己抱有善意。
明明它没有反抗的手段,而且是被祂强硬留下来的吧…这只宝可梦竟然会尊重它的想法吗?
索罗亚疑惑了。
[为什么呢…?没必要跟咱说吧,既然没法改变这样的情况。]
它这么试探性的提问
【因为了解你的想法很有趣。】
抬累“头”的幼崽重新趴在了草地上,懒洋洋得回答着。
[…刚刚就想说,你的头居然在触手这端啊。]
索罗亚无语得用爪子按了按【玩家】的身体,摸了一手湿滑的触感,收回来肉垫上却没有沾上任何东西。
[好神奇的触感…]
它感叹着。
【好神奇的触感】
【玩家】回味着肉垫软软的感觉。
【…但是你是在转移话题吧?我可是在等着你的回答呢。】
[唔唔…你发现了呀]
索罗亚舔舔后腿,疏理着没乱多少的毛发。
[…你还真是只宽容的宝可梦,会吃亏哦。]
进行了一系列试探的狡猾狐狸崽子如此总结道。
它转过头,用已经参杂了一丝猩红的淡蓝色兽瞳注视着玩家,终于不再回避问题。
[咱的想法…]
说话中,幻光覆盖了索罗亚的身体,像是演示一般,将汇聚和变幻的过程放的格外清楚和缓慢。
光聚集着,渺小的身影在【玩家】的“视野”中逐渐生长,最终一个约有十二三岁,留着漆黑半长发的陌生少年出现在祂面前。
“……”
少年蹲下来,沉默得将草地上的鱿鱼抱起。
【…头抱反了嗷】
被抱在怀里的古神幼崽抬了抬朝下的触手。
少年缓缓移开视线,将臂弯里的鱿鱼翻了个过,发出了狐狸的嘤嘤声
[……唔,咱忘记了,略过略过。]
[刚才的幻化过程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种族的特性,幻觉。]
少年一手挽着滑溜溜的鱿鱼,另一只手掌朝向梦境中被凝固的太阳,像是真的有实体一般,在草地上留下手型的影子。
【玩家】用触手攀住索罗亚的肩膀,扭动着身躯爬上了少年的肩颈。
趴稳后,伸出两三根触手好奇得卷上了索罗亚举着的手指,稍微使点劲,肢体也依然反馈着缠绕实体的触感。
【说是幻觉,却有一定的实体,你是在证明这一点吗?】
祂收回触肢,自认明白了索罗亚一系列行为的意图。
狡猾的少年眨了眨略带圆润的狐狸眼,因幻觉而能保持的淡蓝色眼睛略不可查得移动了一下。
[没错。]
【…】鱿鱼幼崽的潜意识保留了意见。
少年低头往一侧俯身,将肩上的滑下的鱿鱼接住,放回了草地上。
随后在原地活动身体,瞄准一颗树,用人类的身体三两下登了上去。
它在枝干上站稳,看了看距离地面的高度,纵身一跃。
在抬着脑袋的鱿鱼诧异的“注视”中,幻光再次覆盖了它的身体,这回眨眼间就变成了头顶黄色花盘的陌生宝可梦。
幻型而成的花盘快速转动起来,虽然没有让索罗亚飞起,却依然减缓了它的降落速度。
在晃晃悠悠的落地前,幻光亮起又散去,解除幻觉的恶狐宝可梦平安着落在草叶中。
[怎么样?虽然咱的幻觉只是变化身形,无法使用目标内里的能力,但是还是能使用身体本身些许功能的。]
索罗亚昂起了头,自豪得说着。
【嗯嗯…似真似假,比起单纯的幻觉,着更像是…?】
【幻术。】
潜意识想起了某部头上点火的动漫。
“嗷?”
索罗亚踱步过来,发出单纯疑惑的叫声。
【嗯…刚才的演示中,是用‘能量’覆盖了全身,将本体包裹在幻觉中?】
如果说梦境是构建以“梦”为蓝本的实体空间,放在与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
幻觉就像是将“梦境”又放在了现实和自身的夹缝。
及,将介于虚幻和实体之间的东西穿在了自己身上。
创造过梦境,从新生变成99新的【玩家】略有所悟。
“…嗷”
[…咱倒是相信你能学了。]
现在才有空观察四周的索罗亚,看着几乎是凝固的世界这样说道。
【咕…没有那么多能量将现实的法则复刻过来,所以现在只是个架子…毕竟严格来算,这才是我‘出生’的第二天。】
第一天睡过去深陷回忆,第二天就面临着化身失联的惨状…祂是不是幸运值被暗调了?
深紫色的鱿鱼意识到自身的不幸。
[————第,第二天???]
黑灰色的狐狸崽子张大嘴,发出了惊诧到破音的嗷叫。
[你是怎么长的?不对,你真的没骗咱?你的种族特殊,有传承意识?或者你其实是幽灵系的宝可梦?]
索罗亚语无伦次的说道,它刚刚醒来的时候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没露怯让出口的话颤成三蜜蜂的翅膀!
这样的存在还只是出生第二天的幼崽,那成年后得是什么样啊?!
[那…总,总而言之,咱的答案已经给你了。]
索罗亚转移着话题,试图略过这个细思极恐的插曲。
[按你的话来讲,成为眷属可以自由进出这个梦境,还有没发觉的特殊能力对吧?]
它看向【玩家】,得到祂点触手的回应后便继续说道:
[鉴于咱是非自愿的情况下成为的眷属,所以这个身份附带的能力就算是之前要的报酬,必要时刻咱会帮你做一些事。]
索罗亚试图观察玩家的反应,但看着只有触手没有五官的鱿鱼,它最终选择放弃。
[所以咱们的关系只是进行交易的,合作者,你认为呢?]
…要是以此胁迫咱的话…咱也是会反抗的。
索罗亚想到这是只年仅两天的恐怖存在,默默咽下了之后的话。
【玩家】眨动着不存在的,闪着愉悦光芒的眼睛。
祂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趣!好有趣!这样的剧情比祂想象中还要好!
【玩家】见惯了失去自我而兽化的存在,也见过许多走在世人眼中错误道路上,依旧坚持着什么的人。
曾作为猎人的【玩家】比祂以为的更喜爱后者带来的…悸动。
好似生命不再只为了生命本身存在。
祂期待着那些不同的事物,期待着未来的不可预料,祂此刻有种强烈的冲动,不想再靠意念“说”,而是用人类声带的震动亲自表达些什么。
于是神祇的幼崽这么做了。
不同于幻觉的幻光,猩红的暗淡光晕包裹了祂,祂感觉自身“生长”着,类似骨骼的噼啪声响起。
肉身的虚幻同真实融合,能量随着思想渗透到祂骨髓深处,细胞内里,可以说…【玩家】在每一个细胞上都包裹了[幻觉]。
这样组成的身体,除了局限于细胞本身的质量外,已经变为了真正的结构变化,不再只是虚假。
鱿鱼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一寸寸变化着,细胞间密密麻麻的挤动摩擦带起痒麻的生长痛。
先是基础的人型胚胎,随后缓慢生长,停在十三四岁的少年形体,接着开始刻画细致的五官,黑紫的头发与眉毛,最后就连衣服都由“血肉”构建了出来。
猩红的光芒隐去,“猎人”睁开了紫红色的双眼。
少年的猎人原地转了个圈,低头看着自己的服饰,满意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愣住的狐狸崽子。
祂哼着容易长狂乱条的小调,走到索罗亚面前,蹲下,穿过它的腋下将毛绒绒的小动物举起,掺杂着血色的眼眸平视着狐狸幼崽已经呆滞的双眼。
祂对着面前眷属的“自我”,缓缓展开一个笑容。
用切实的声带表述着:
“…你的想法,我切实收到了!”
[……]
索罗亚的目光颤动着。
恶狐宝可梦低下头,沉默许久。
然后抬首露出皱着豆豆眉,眯着大半淡蓝色眼睛的脸,张嘴发出了嫉妒的叫喊:
————[…凭什么你能说人话啊!]
盗猎者遗失的索罗亚,受到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