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微风撩动着鬓发,顾南衣玉雕一般的脸上,透着些许漠然,仿佛不被这尘世沾染。三人站在这青溟后院,一人冰冷,一人浅笑,一人叹息。
“我们当真要留在这青溟书院吗?司业何时可以返回朝堂?”燕怀石一脸期待的看向凤知微。
“从今天起,魏某就可以安心的在这青溟书院混日子了。”她倒是释然的语气“这辛院首,可比那陛下还要操心。”
“操心何事?”又沉思一会,燕怀石好想想到了什么“司业在朝堂深得陛下器重卑职相信待你再反朝堂,定能成为陛下的心腹。只怕到那个时候,你要和辛院首一样操心了。”
凤知微一脸嫌弃,眉头微蹙道:“我才不要如辛夫子一般操心。”长叹一口气,她眼中复有一丝精光闪过“对了,我问你们一下,你们觉得我宜家宜室吗?”
“不宜”冰冷一声,然后气氛就归于死寂。
“顾南衣你什么意思。”打不过也跑不过的凤知微气势不能输“我就这么不像个女子吗?”
顾大侠微斜了脑袋,难得眼中透出如孩子般玩闹的神色“不像。”
“辛院首与你说什么了?让你有此疑问。”燕怀石急了,他为什么听不懂凤知微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思考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凤知微咬咬牙,转身大步往后走去“走,陪我去讲文堂看看。”
看着凤知微大开阔斧般的步伐,顾大侠感叹一声“男子。”
凤知微顿时一个踉跄......打不过他,冷静,不能跟他计较!
讲文堂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小爷我今儿个不让你了啊,定把你杀得个片甲不留!”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喧闹,两粒骰子应声飞向高空,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这骰子,仿佛这小小的骰子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一般。
“六!哈哈哈哈。”这置骰子的人不是姚扬宇又是谁,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与激动“承让了!”
瞧着骰子朝上的点数,坐在他对面的人无奈,只得叹息掏钱。
这些都是科考无望,将来会走恩荫的贵家子弟,以前辛子砚在书院坐镇,这些人都乖乖的,如今辛院长忙碌,无暇管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便渐渐翻了天。
“听说院首指派了魏知前来代管书院,不会拿咱们的错处分吧。”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引来了一阵哄笑。
姚公子丝毫不惧“切,那魏知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才从青溟出去几天啊怕他作甚。”
“魏知现在可是深得陛下信任。”
“不碍事儿,青溟天高皇帝远,没了院首就属姚公子和淳公子最大!”倪文昱摆摆手,看向姚扬宇和他对面那人,一脸奉承的说。
“院首算个屁,我姚扬宇怕过谁呀。”他嘚瑟的笑着,就差拍着桌子站起来喊了,“告诉你们,我,小爷!从小饱读诗书,唯独院首二字不知何解呀。”
淳于猛拍了拍快吹上天的姚扬宇“来来来!再来再来!继续啊。”
闹得最凶的时候,有人斯斯文文在外围好奇的问:“各位兄台,这是在做什么啊。”
“傻了吧,这个都不懂么?”一人随口答道,“要来玩么?一两银子一把,先交十两。”
“没银子,这个可不可以?”那人好脾气的问,一样东西从人缝里递了过来。
那蹲在椅子上的人随手抓了往桌上一搁,发现手感不对,定晴一看,是书院高层的身份令牌,司业两个字,刻在古铜色的牌面上。
那人怔了怔,一回头,凤知微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姚公子,精神健旺啊。”见到来人,姚扬宇不屑的冷哼一声,倒是淳于猛见着了魏知,乖乖的缩到了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各位兄台玩的兴起,魏某实在不忍打扰,不曾想青溟书院还有这等有趣的东西!不如我们一起?牌九怎么样?”深沉的笑意,笑的令人心底发寒......
不久之后......
“司业你就不能让让我们吗?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呀。”众学子哀嚎。
正当凤知微不急不慢的打开她的最后一张牌时,所有人几乎向泄了气一般直接瘫在了桌子上,非人哉啊!
“不玩了不玩了!本公子不跟你玩了!”姚扬宇一脸苦逼,刚刚赢的钱,全输出去了,自己还掏了不少。
你们说不玩了就不玩了?那凤知微不要面子的嘛?于是......
“继续继续!不准停,牌九猜拳骰子都给我玩起来!”凤知微在一边笑着看戏,顾少爷手握胡桃杵在那里,谁停下,就请他吃胡桃,乐此不疲。
他们身后,跟过来原本准备看戏的几位老资格舍监暗道——好,魏知!不愧是你!终于帮我们收拾这帮兔崽子了!用赌博打败赌博,从精神上摧毁他们——这一手可比以前那些治标不治本的责骂驱赶,要狠得多。
于是在顾少爷吃下了二十四个胡桃之后,青溟书院再无人参与诸如猜拳牌九之类的娱乐,那群被接连着摧残了三天,钱已经输了个精光的公子哥儿们,从此后看见猜拳就躲着走,看见牌九上画的小鸟儿就想吐。
青溟书院一时安静了不少。
但是憋闷了一阵子,公子哥儿们又闲的无聊了,这回不玩书院禁止的猜拳牌九了,这回玩飞球——高贵娱乐,强身健体,陛下都提倡玩,你魏司业该没什么话说了吧?
政史院前的广场上飞球玩得热闹,私下里悄悄开始赌球。
玩了两天,司业大人和他的胡桃护卫来了。
玩球的公子哥儿们一见这二人组就有些腿软,不过今天的司业大人十分和蔼,纯粹就是观众,众人见司业大人没什么动静,也便渐渐胆子大了些。
看到第三把,凤知微问顾少爷:“懂了吧?”
顾少爷答:“抢球,砸对方门里。”
凤知微盛赞顾少爷的智慧,于是......飞球队陷入末日......
“你们不是要赌球吗?要不要一起呀?”魏司业温和的,以商量的口吻跟姚扬宇说着最动听的话。
“司业,我们没有钱了!上次已经被你祸害完了!”他一脸愤恨。
“谁说我要跟你们赌钱了,这样吧!谁输了就要帮赢了的人做一件事情!怎么样?”
“什么事都可以?”姚扬宇心中暗喜,我就不相信飞球你也能赢我!
“当然!放心,我觉对不会为难姚公子的。”凤知微立在那里,风轻云淡,好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一般,顿时给了姚扬宇一种刚刚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的错觉。
事实证明,他的确太自信了。只见赛场上,一白一青的身影飞驰着,青衣玉雕般的脸上依旧冰冷,白衣少年脸上的浅笑从未消退,无时无刻不给众学习传递着让人战栗的惊惧,二人配合无间!
“南衣!接着!”向左猛的转身,一个假动作躲过一个学员,将球传给不远处的青衣。在两人错开身的那一刻,可怜的青溟学子仿佛感受到了仿佛来自末日般的寒冷,但是不一会儿,那寒冷便又消失,转为温和,因为凤知微回身时分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中瞬间被甜蜜装满,还是要表现的温柔一点!没错!就不摧残这些孩子了。
“好球!”一个漂亮的弧度,顾南衣在半场之外,以超快速度,超高的精准度,直直将球送进了球门。
当你无论从什么角度用什么轨迹采取什么办法搞什么假动作左冲右突试图传球带球转球过防线起步过栏都会在最接近目的地的那一刻一抬头看见某个吃着胡桃的人万年玉雕似的站在你面前一边将胡桃壳子吐到你脸上一边顺手轻轻巧巧的弄走你的球然后搞进你的门你都会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崩塌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飞球队队长姚扬宇公子、在第十八次被堵之后,突然抱起地上的球仰天泣血呼喊:“天啊!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正当一个胡桃要挣脱顾少爷的手拥抱那哀嚎的人时,那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身影动了动。
“好了好了,小知,别再欺负他们了,本宫大老远的来一趟,你可要好好陪我玩!”顺着好听的声音望去,来人不再是学子装扮,此时浅粉长裙,吸引了凤知微所有的目光,她沐浴在阳光下的笑意,直让凤知微觉得,世上再无他人。
众人齐声问了公主安,既然公主都说停了,那凤知微也见好就收,谁料姚扬宇此时却一身正气似的走到凤知微身前“我输了,不想司业不但文章有夺锦之才,嬉戏也是不让人后啊。司业,有何差遣,扬宇愿往。”他其实挣扎了很久,此时也做好了凤知微要羞辱他的准备。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前面的人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他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要他做的事,那人只说“并无差遣,为什么就不能自由的做自己呢?万事从心而为,才能不枉为人,玩闹无伤大雅,但是不可忘了,你们......来这里的初心。”
此话一出,身边的青溟学子开始议论纷纷,韶宁眼里满是欣赏,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日日思念着的少年郎,在她眼里,本就没有什么能胜过他的风华。
姚扬宇眼中神色复杂,低头不语,随即跪下一揖“学生姚扬宇!拜见司业!”
“学生!拜见司业!”青溟学子齐齐跟上,从此凤知微在这些人心中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