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南转眼着桑,虽为救郭兴雨摔了一跤,乱下的卷发随风舞动,但看得很起劲,根本没在意二人讨论什么。
尔南称赞:“你看看小师妹,多认真啊!这就是你永远打不过他的原因,你说是吧博风?”
一旁短发少年脸上没丝毫观赛之意,白皙精瘦的模样让人不相信是个武者,他圆垂的眼睛警惕四周,青黑阔袖短衣和黑色绣花短褂的服饰一看就是盐水人,他怯懦道:“尔南哥哥,你别这么大声,小心惊动对面白色亭子里的人。”
尔南看向白亭道:“你好像很害怕八冉门的人,怎么了博风,你跟他们有仇?你也姓冉,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冉博风低头摸着手上团成球的刺猬道:“没……没有,我不骗你。”
郭兴雨搭上博风的肩膀,维护道:“尔南你就别调戏他了,人家胆子本来就小。”
尔南笑道:“他胆子小?刚见面不是放刺猬扎你屁股就是撒刺猬针射我。”冉博风眼神忧郁满脸愧疚,尔南意识到活说刺激了,憨憨一笑后,一言不发看着擂台。
此前尔南听说了盐水福宝山要举办享武大会,这等武林高手对决的大场面他这个武痴自然不会错过,人立马就精神了,拖着桑和郭兴雨就从襄州出发前往南州,在山林里救起倒地的冉博风就一起上了路。
原想去萃玄山庄找叶思川汇合,只是到了后拿通缉画像一问,山庄管家因蓝乔桉之死气愤不已,认为三人是去抓叶思川的便赶忙指路说逃去了盐水石龙寺,三人摸不着头脑便只得去石龙寺。时间原因尔南怕来不及去享武大会就直接先来了福宝山。
此时,崔天冬跨立在两根木桩之上,由着雪裙踩肩膀勒脖子,他依旧笑意甚浓,纹丝不动。
雪裙不想再纠缠,这人硬攻根本就不可能打赢。她看向手中鬼头簪,顿时眼睛一亮,刀枪可以不入,但气味可以无孔不入,她环视左右,过招间掀开簪头向崔天冬面部挥去。
一股香味袭来,崔天冬意识到有异样,赶紧捂住口鼻:“此乃比武大会,不可暗箭伤人,你竟使用迷药。”
雪裙毫不在乎道:“兵不厌诈,又没说不能用。”她趁崔天冬头晕目眩之际曲爪挥去。
千钧一发之间,一把五彩漆扇飞来将她挡开,随即传来冉如淋的声音:“比武大会不可使用迷药或毒药,你已犯规,速速下场,这一场,游侠崔天冬胜。”
人群一片哗然,用妖女和魔教贬低雪裙,雪裙不甘道:“你说不能用就不能用啊?”
冉如淋威视道:“我说的就是此会的规矩,你可以用暗器但不可用药物。”
雪裙闷哼踏桩回了木亭,被月尊齐竹茹责骂无用就瘫坐一旁不敢言语。
锣声又响,冉如淋念:“最后一场,麟趾学宫独孤翮对……”此时,有人高喊:“等一等。”
语罢,一黑衣少年把黑刃弯刀飞身稳落崔天冬面前,此人正是尔南,他施礼道:“冉姑娘,在下尔南,我想向崔兄讨教刀法,不知合不合规矩?”
冉如淋道:“只要崔天冬接受挑战,自然合规矩。”
尔南问崔天冬:“崔兄的铁布衫让我大开眼界,但未见崔兄拔刀我心有遗憾,不知能否一战?”
冉如淋道:“崔大侠你刚才中了迷药,再战是否需要休息?”
崔天冬看尔南同为刀客,心生雀跃,他拱手一笑,豪迈道:“就一杯酒的劲儿,咱早就醒了,我今天也没打过瘾,我接受这位兄台的挑战。”
“好。”冉如淋喊道,“下一场,刀客尔南挑战游侠崔天冬。”
这一喊,叶思川以为误听,撩起青帐一探,着实没想到会在此地与尔南相逢,那师弟师妹定在场外,他扫视几番,寻到在场外呼喊的郭兴雨和着桑,赶紧告知帐内长辈。
郁留云本在树上靠坐,听到尔南的名字时惊起,撩纱一看,扶额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可好,自报了家门,谁都知道你在福宝山了。”他叹了一声,怕尔南和另外两人有危险,便挤去场内最近处静观其变。
郁留云想得没错,踏破铁鞋无觅处,一人可以扯出一堆,不仅熟悉这个名字的雪裙很兴奋,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仙音烛,单纯还有贺楼风都带着准备捕猎的心情相视一笑。
尤其贺楼风,上次被叶思川摔在石头上断了肋骨,虽然以为叶思川和郁留云已碎尸万段,但韬魂鼎至今还无下落,琮台山的人不敢妄自得罪,但听到他的同伴,定要借机寻仇泄愤,于是三人就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猎物”。
潘辰原本在与竹花周旋,被散发深入调戏一番后从她嘴里得到了答案,听到尔南的名字便推开美人奔回了看场,衣衫不整,满面羞臊。
叶思川捂好面巾,一撩青帐便见雪裙离去,他望向郁留云所在竟不见人影,扫视一番也未寻见,心中顿时万分捉急,可此时下去找便难以留意到师弟师妹的情况。
进退两难之时,长凌看向郭兴雨和着桑道:“别急,你先别下去,此处可将全场尽收眼底,先静观其变。放心,那些人不敢在此胡来。”
叶思川拧紧的眉头松了些,还是担忧道:“可我寻不到留云兄。”
回视场内,尔南与崔天冬正在酣战。
由于崔天冬有铁布衫这等功夫,拳脚根本对他无用,受伤以来的第一次战斗让他血脉偾张,发自内心的爆发力传导至弯刀上,猛男间力量和内力的对抗让浅滩四周炸起水花,雾珠纷扬。
场外观众精神大振,甚至还有人开始“做生意”,喊着压谁赢,赔率等等。
崔天冬使直刃长刀砍抹间快如流星,尔南使刀推托劈截动如雷霆,此等快锋交错间就是石头也成齑粉。
脚下长桩会分散武者防御的心神,如此险难的立锥之地一旦站上就给点到为止的比试增加的一个致命的敌人——对落入浅水石滩的恐惧,对失败的恐惧。
木桩已被砍得高低错落,尔南想速战速决,刀法和内力二人不相上下,这样比试下去怕难有结果,既然上擂台自然不可能是平局。
尔南灵机一动,环绕着崔天冬所立之处发动攻击,劈挑勾抹,让崔天冬也循迹出招,趁起不备,兔起鹄落间尔南踏桩飞起,如冲霄黑鹰直入高空。
众人屏气凝神,难道他打不过去要逃?
叶思川抱手不解,心想这南兄先是让崔天冬习惯他环绕攻击的固定招式,如今来此一招难道要最后一击?还是智取?
果然尔南翻身折返,像叶思川那招天火燎原一样将真气灌注刀上朝崔天冬劈去,崔天冬使出全力,全神贯注扎马推刀准备接此一击。将要砍向崔天冬时,尔南却快速扭闪而去,崔天冬眼睛都瞪干了却没砍下来,发愣时身体却来不及调整歪了过去,眨眼间便跟着齐地断开的木桩落入水中。
原来尔南诱使对手只管防御他给出的固定招式,再借声势浩大的虚招使其错估,再变招攻其不备拿下了崔天冬,此刻他正站在半高的木桩上喘气呢。场外内行人已拍手叫好起来,崔天冬回神道:“哈哈哈哈,好刀法好脑子,我倒像个硬拼的木头,我输了。”
尔南施礼道:“承让了,不耍点小聪明,你我战个昏天黑地也难定胜负。”
崔天冬道:“现在结束了,跟你打得很过瘾,看完你最后一场我们江湖相见。”语罢便飞身进入山林。
锣声一响,冉如淋宣布:“此场刀客尔南胜,最后一场为麟趾学宫独孤翮对战刀客尔南,于半炷香后举行。”
见尔南赢了,叶思川欣慰笑了出来,将好对上尔南的视线,虽蒙着面,但尔南认得他背上的醒世剑,二人心照不宣打了个招呼.
尔南便飞身落到郭兴雨身旁,还没等听贺言,他双手搂过郭兴雨和着桑小声道:“叶兄与留云也在享武大会上。”
郭兴雨和着桑又惊又喜,着桑道:“哪呢?”尔南一指,二人望去便看见了叶思川,透过缝隙还看见了长凌和草玄,郭兴雨蹦跳道:“我看见了,师兄在挥手,师父也来了,师姐我们上去吧。”
尔南按住两人,神色慌张道:“现在不可以,我刚才忽视了一件事。”
郭兴雨道:“什么事?”
尔南道:“如果雪裙也在就证明杳冥教的人也参与了,刚才我上去,那就等于我们三个可能被盯上了,叶兄蒙着面应当就是不想被认出来,我们相聚那不是直接把他卖了吗?”
此话一出,郭兴雨一副有家不能回的表情,他道:“那就不上去了,这下怎么办?要先离开吗?”
着桑环顾左右道:“不能,他还要打最后一场,我刚才好像看见飞芦那个娘娘腔和做灯笼的人了。”
果不其然,单纯挤在人群中抱怨着身边的臭男人,蚊子咬着难受云云,但看见尔南就不叫唤了,带着仙音烛和贺楼风就挤了过去。
叶思川捏了一把汗,站在树上的潘辰同样心惊。
尔南两眼一转,想着没人认识冉博风,他暂时没有危险,就将郭兴雨和着桑带向白石亭中,亭中八个魁梧男子立马起身,带头的冉如龙喝道:“此处外场人不能进,你们都下去。”
尔南施礼道:“九位打扰了,这两个是我弟妹,因有仇家在场外,我担心他们安危,为能安心对战,请让他们二人在亭中暂避,我相信那些人不敢挑战八冉门作为东道主的权威。”
冉如龙看向冉如淋道:“妹子,你认为呢?”
冉如淋道:“大哥,若他们在大会上出了差错,在天下人面前也有损八冉门的颜面,让他们暂避也好。”
尔南施礼道:“多谢冉姑娘。”
人进入白石亭,仙音烛三人满眼不甘,只得在场外瞪眼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