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刺客 第10章 出城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就到了五月中，刺客一事查了半月，除了事发那天柳大人的证词没有丝毫进展，皇帝的态度也从事发时的一日一问变为偶尔过问，于是诗友会刺客一案便不了了之了。

这天／朝会，齐明扬早早入宫，在宫门口等候时碰见了齐明澈，对方冲他笑笑，就算打了招呼了。

朝会开始便是件大事，四月初，北部豫州天逢大旱，种粒皆绝，百姓流亡，爆发瘟疫，然而豫州县令胆小怕事，不敢将此事上报朝廷，直到实在无法隐瞒，才匆匆呈了折子。

皇帝听闻后勃然大怒，当机立断革了豫州县令的职，点了兵部几位侍郎到豫州主持局面，几人却嗫嚅着推脱，一看便是不敢趟这趟浑水。

“臣愿为陛下分忧，然臣需日夜监管侍卫处巡查，恐无法长时间离开金陵，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堂下立刻有人低声嘲讽起来，旁边人赶紧制止他：“快闭嘴吧，换你你去不去？”

那人便不说话了，一整袖子又气定神闲地站在堂下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瘟疫，一不小心染上，这辈子可就玩完了，谁会傻到家接受这种安排。

一时间无人发言，皇帝高坐在明台上，饱含压迫感的视线碾过他的每一个臣子。

皇帝的眼角已经长了细纹，鬓边生了几根白发，他年轻时也曾破西域侵略、安东南动乱，如今年过半百，登基二十三年，初时的热血与豪情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享乐与挥霍，先帝留下的贤臣能士要么解甲归田，要么拱手请辞，皇帝的实权被一点点分崩瓦解，今日他坐在这明黄色的龙椅上，恍然间发现，他身边竟无一人值得托付。

他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悲哀，正打算退朝，宣布隔日再议，一到温润的声音却打破了寂静。

“父皇，儿臣愿前去豫州赈灾。”

站在殿首的太子殿下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的父亲。

皇帝沉默着，齐明澈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何况太子从未接手过这么大的事，他实在担忧。

不过此时情况特殊无人可用，皇帝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允了。

时间紧迫，太子殿下第二天就要离开金陵，齐明扬送他出城。

日头还没升起来，空气又湿又冷，二人在城门处分别，齐明澈深知此行可能一去不回，可他别无选择，要想得到更多，就要付出更多，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齐明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听他嘱咐自己多穿衣多喝水，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他突然开口打断：“哥，我昨天犹豫了一晚上，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话。”

齐明扬顿住了，轻声问：“什么话？”

“如果我这次能回来，你愿意……”

“你愿意再陪我去明月楼喝酒吗？”

他行加冠礼那年，被封太子的前一晚，齐明扬带他去酒楼喝酒，去的就是明月楼。

齐明扬眼中忽然泛起了泪光，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当然，你回来以后，我要带你去明月楼最大的包厢，喝一晚上酒，不醉不归。”

稀微晨光里，齐明澈骑马离开金陵，身后跟着他的十几名下属，晨风灌满了他的长袍，吹拂着他的脸，风干了两道泪痕。

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他曾无数次骑着马从这里出城，却是第一次带着这么沉重的期待离开，父亲期待他安定好豫州，下属期待他做出一番成绩，他好像理解了明月楼那晚齐明扬说的话。

他说，做太子意味着拥有无尽的荣华，也意味着承担无尽的重任。

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他沉溺于齐明扬的眼睛，耳边好像什么话都听不到了，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他说了什么，但在此时，那些话好像理所当然般出现在他脑海里。

无尽的重任……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不过去明月楼喝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能回来的话。

–

齐明扬还在城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竟是皇帝身边的内务大总管李德。

李德一大清早地跟着马车匆匆前来，说皇帝请他进宫一趟。

齐明扬带着满脑门的困惑来到了政事堂，这里是皇帝批阅奏章的地方，平时也用来接见大臣。

不像朝会那般严肃，政事堂更适合皇帝私下议事，因此君臣之分不那么明显。

皇帝见人来了，搁下手头的奏章，从桌后绕过来拉住齐明扬的手，“明扬，我有一事想叫你替我去办。”

齐明扬后背瞬间落下冷汗，连忙反手握住皇帝，“明扬一定为您办到。”

二人在桌边坐下，皇帝递给他一封折子，封面盖着西北部印章。

齐明扬打开折子，听着皇帝在旁边解释，“西北十三城最近有些不太平，中心城半月前突然封城，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闹得西北人心惶惶，前几天边城的城主把折子递到朕这来，希望能派个人去探查情况。”

西北情况很特殊，过去几百年被胡人统治，到了近几年才被收回，虽然名义上是被皇帝全权治理，但实际上各城百姓都不太承认皇帝这个主子，事务还是由各城的城主独自把控，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请皇帝插手。

齐明扬粗略看了遍折子，便感觉这事不好办。其一，中心城不是自家地盘，做起事来总会束手束脚，其二，城主要求这件事不能声张，否则会引起人们更大的恐慌。

也就是说，办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保障，他只能以普通民众身份活动，若是暴露身份，碰上民风淳朴的地方，甚至会因干涉内政被抓起来。

但是齐明扬已经答应了皇叔一定办到，此时再反悔也不可能了。

于是这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齐明扬来到早上送走齐明澈的城门，带着两个皇帝给他的侍卫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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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