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予脸色愈黑,阮檀音愈困惑。
不过沈斯予生气就生气呗,她,二十来岁女大学生,即将全款买下一只聪明可爱有力气的小狗,嘿嘿。
阮檀音蹲下去想把小狗抱起来。
但刚刚沈斯予生气,不由自主流露了强盛的威压,小狗瑟瑟发抖,一改之前亲昵的模样。甚至见了她就躲,根本不肯被她抱住。
阮檀音很无奈,尝试了诸多办法,从喂食到强迫,试了个遍。小狗只是一味地逃避阮檀音。她不得其法。
摊主看了看沈斯予,又看了看阮檀音,也很无奈,只好讪讪地笑:“要不……姑娘,这单生意就别做了吧。”
他忍不住去看脸色黑如锅底、已经背过身去的沈斯予,心想,有这尊大佛在,谁还敢卖给这姑娘灵兽啊?
他刚刚还故意没跟这姑娘说结灵契的事,差点坑了她,只求这位不要一怒之下掀了他的摊子。
阮檀音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扭过头去瞪了沈斯予一眼,转头又很不好意思地对摊主说:“好吧,麻烦您了。”
她话音刚落,沈斯予便朝前大步走去,一点也没有等她的意思。
阮檀音:“……”
谢谢,老板发疯,人麻了。
她跟上去,在沈斯予后面比划了八百个剑招想捅死沈斯予,奈何实在是不敢,只能虚张声势。
结果比划着比划着沈斯予转过身来,抬手握住裁雨剑,金黄色的眼睛里有种逼人的寒气。
“行了。”沈斯予说,“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住一夜,明日再往深处前行。”
阮檀音吊儿郎当地凑上去,伸手把沈斯予的眉毛抚平:“别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一只狗吗?跟狗生气比狗还不如呢。”
沈斯予:“……”
尽管没有证据,但他觉得阮檀音在阴阳怪气他。
即便如此,沈斯予还是松开了裁雨,语气柔了下来,对阮檀音说:“今天是兰诃节……晚上会放烟火,还有灯会。”
“兰诃节?”阮檀音疑惑道。
“是啊。”路过的一位美女姐姐递给阮檀音一支铃兰,“兰诃节是妖族的大节日,这一天亲人团圆,朋友聚会,有情人相互依偎,差不多就是人族的中秋吧。今天晚上还有花车游行呢,可不要错过了呀。”
阮檀音接过,笑道:“谢谢。”
倒是一旁的沈斯予面色又不好看了起来。
美女姐姐看见沈斯予的神情,颇有几分了然,笑道:“送花便是代表喜欢你,收下我的花,说明你接受我的喜欢。”
她促狭地对着阮檀音眨了眨眼睛:“你接受我的喜欢么?”
妖族自来热情奔放,少有修士的繁文缛节约束,喜欢便是喜欢,就要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阮檀音低头嗅了嗅铃兰幽幽的清香,笑道:“面对美女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美女姐姐被她夸得心花怒放,过来抱了一抱阮檀音,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真心实意地道:“我祝福你岁岁无忧,年年安康……我走啦,我妹妹还在等着我呢。”
送走了美女姐姐的阮檀音一回头,又看见沈斯予没好气的脸。
沈斯予替人解释道:“她是莲花妖,她刚刚是在祝福你,她的祝福能给你带来好运。”
“那早知道我也给你要一个祝福了。”阮檀音颇为可惜,“跟我在一起玩的人都挺倒霉的,我怕你路上一不小心死了。”
沈斯予:“……”
阮檀音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沈斯予的脸色还是缓和了些许。
“我才不要。”沈斯予小声说。
阮檀音似乎没听见。
远方传来了喧闹的人声,阮檀音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过去。她抬头看见远远而来的花车,伴随着一大群人,向他们涌了过来。
花车上各色鲜花郁郁葱葱,上面还挤着很多人,往下面不停地泼洒花瓣,远远看着,就像花瓣的喷泉。
阮檀音没见过这架势,寻思着妖族倒挺与时俱进——这不是迪士尼吗?
只是这一个念头飘了过去,如同海洋般的人潮便淹没了她,鼓噪的音乐隔离了她与世俗,能让阮檀音短暂地忘记一切事情。她被周围的人簇拥着,跟着人潮往前走去,走着走着,才发现沈斯予不在她身边了。
绕过两个街口,阮檀音终于有机会从人潮里脱身。头上,身上,全部被花瓣覆盖。她抖了一抖,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那股馥郁的浓香却散不去。
好像被打上了什么标记一般,这一刻她也融入了这座热情洋溢的小镇。
有那么一瞬间,阮檀音想,如果可以,她想在这里终老。
这里因为修士进不来,通缉单也进不来,没有人追杀她,还有这么多可爱热闹的镇民,简直是理想的居住场所。
啧,只可惜她要飞升。
阮檀音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知不觉间,有人停留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见一双兔耳,垂在那人肩膀上。
这是一个很干净漂亮的少年,面上带着羞赧,还是阮檀音喜欢的毛绒绒。
他澄澈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紧张,而后递给了阮檀音一支纱兰。
皎洁的纱兰花瓣几乎澄澈到透明,阮檀音在游戏图鉴里看到过这种花,假使有水滴落上去,白色的纱兰花瓣就会变成乳白色的半透明。更深露重之时,一片纱兰花田便像是影影绰绰的一层薄纱,美不胜收。
这还是阮檀音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纱兰。
少年羞涩地问她:“你可以……接受我的纱兰吗?”
阮檀音接了。
反正漂亮姐姐也送了她铃兰,接受纱兰应该也可以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面上红晕更甚,他的长耳朵甚至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真的吗?你愿意接受我吗?”
阮檀音心想,啊,果然是修真世界,垂耳兔秒变飞机耳,谁看了不说一声世界奇迹。
但很可惜,她猜少年错解了她的意思。
她垂下眼睛,对少年感到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要和我做朋友,而且我很喜欢纱兰花……我可以带走纱兰花吗?”
阮檀音很少有这样正经的时候,总之她确实不想让兔耳少年误会,这样直白的拒绝,应该不会让兔耳少年太伤心吧?
果然,兔耳少年耳朵再次耷拉了下来。
他很失落,却也没有要回纱兰,只是软糯糯地说:“好吧,谢谢你。”
然后形单影只地走了。
芳心纵火犯阮檀音对自己伤了别人的心毫无觉悟,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说来还不知道沈斯予在哪里,阮檀音懒得动弹,御剑凌空,逍遥地落在了最高的建筑上。
在这里,镇里的街道她都能看见得清清楚楚。
她坐在房檐边上,掏出一壶桃花酿,百无聊赖地搜寻着沈斯予的踪迹。
出来旅游一趟,总不能把老板搞丢了。
那是老板吗?那是她飞升的资源包!
远远地,她看见沈斯予站在街上,人流如同潮水般冲刷过沈斯予,唯有沈斯予像屹立不动的礁石,形单影只。表情是凝肃而没有生气的,仿佛一尊雕像。
人潮涌落,把他的孤独冲上了岸。
阮檀音心念一动,对着沈斯予大喊道:“沈斯予!抬头!”
于众声嘈杂中,沈斯予精准识别了那一声呼唤。
他一抬头,看见嚣张的黄衣少女朝他勾了勾手,眉眼弯弯。
她背后是一轮明月,映得少女半张脸皎洁如同上弦月。
黄衣少女漫不经心地朝他扔来一壶酒,那壶酒笔直地撞进了沈斯予怀里。
沈斯予伸手接住,听见阮檀音对他说:“别看了,上来喝酒!”
……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一般,总是这么恣意潇洒。
沈斯予想,初见她好像也是这样,再见她也是这样,这么多年了,阮檀音从未变过。
一瓣掖在阮檀音衣角的花瓣顺着阮檀音的动作缓缓飘落,沈斯予也抬手接住。
他仰起头,难得有了些许澄澈的笑意,答应道:“好。”
他话音刚落,便见阮檀音伸出了逗狗的手势,嘴里还念叨着:“嘬嘬嘬,狗勾真乖。”
沈斯予:?你骂谁是狗?
11:致力于狗塑狐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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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