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到阮檀音的不是沈斯予,而是谢无究。
谢无究在伽罗林正与妖兽缠斗,师门长老要求他斩杀天级妖兽才能回清风剑派,忽然间感应到他放在阮檀音身上的护体珠碎了。
那珠子至少能扛下炼虚期的攻击,他把灵力压缩在里面花了不少心思,成功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颗……阮檀音都扛不住的伤害,说明她必然遇到了死亡威胁。
一时间,谢无究乱了心神,闪避时出了差错,硬生生以肩膀扛下双头蛇妖的一击。
肩膀受了伤,鲜血淋漓,在竹叶青的长衫上洇出大块血渍。
谢无究顾不得和双头蛇妖的缠斗,也顾不得双头蛇妖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可以制服,掉头就御剑飞走。
那珠子还在阮檀音身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沿着踪迹找去便是!
阮檀音死了只会多生麻烦。清风剑派大乱之日,知内情的幸存者只剩下了阮檀音,阮檀音一死,他就没有证据了。那他将永无出头之日,真正地变成清风剑派的兵器与傀儡!
心念驳杂,刚刚和双头蛇妖战斗时受的伤一起发作,蛇毒在肩膀游走,半片肩膀都是神经麻痹的状态。谢无究咬牙点穴,御剑飞出五里之外,在五里开外的荒林中,找到了阮檀音。
阮檀音在徐若谕手里,徐若谕似是早知他会来一般,在原地等待着。银环人数众多,气势汹汹,簇拥着徐若谕,衬托得徐若谕自带一种胜之不武的气质。
谢无究冷冷看着他:“你干的?”
徐若谕扶着轮椅,笑意阴寒:“怎么?你心疼了?哪怕她差点捅死你?”
“早就听闻谢氏山庄少主对阮檀音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原来竟不是虚言。”
谢无究执剑,抬了抬眼皮:“又关你什么事?”
他也挽了个剑花,和阮檀音挽的如出一辙。
细长雪白的云影剑与冰蓝色的裁雨是形制完全不同的两把天品灵器,本不该搞混,但徐若谕却硬是看出了裁雨的影子。
刚才阮檀音的威胁历历在目,尽管这娘们现在晕倒了,被他们掳了来,徐若谕心里仍然怵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谢无究有三分像阮檀音。
“罢了。”徐若谕命人把阮檀音交给谢无究,“你既来了,我便无需再等沈斯予了,本来在这里做了埋伏,如今也白费。”
“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答应你不伤她。这次已经做过了,一笔勾销,日后可说不好。”徐若谕阴毒地看着谢无究,丑陋的脸上微笑狞恶可憎,“你最好能从天下人手中保得住她!”
谢无究单手抱起阮檀音,瞥见她嘴角丝丝血迹,三分心疼三分怒意,却扬起一抹笑:“我自然会,不劳银环少主烦忧。”
他眼里完全不见笑意:“您也是,最好能保得住自己。”
寂静无声的荒林里,谢无究一人执剑,与徐若谕一干人等分庭抗礼。
他不怕他。
顾及到谢无究背后的谢氏山庄和清风剑派,徐若谕顶了顶上颚,恨意一闪而过。
若是银环未曾遭此大难,便是谢氏山庄他也不曾放在眼里。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对沈斯予的恨更上一层,连带着看谢无究都觉得碍眼。
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折损这么多行尸傀儡,也没对沈斯予造成什么伤害。待会沈斯予赶来,他二人联手起来,可不是好相与的。
略一思忖,徐若谕不得已扬了扬手:“走!”
银环数名死士带着他飞起,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谢无究终于有空看阮檀音的情况,一手注入灵力帮阮檀音调整气息。
他抬手轻轻替她拭去嘴边零星血迹,发觉自己许久没见过阮檀音梳这种发型,倒也新奇,一边为阮檀音修复经脉,一边摸了摸阮檀音的头发。
指节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盘好的其中一个发髻散落,披散在阮檀音身上。
往日在山门中,阮檀音只束冠,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能扎起来就不错了,发型多了也不会。
原来阮檀音也会有这般烂漫少女的模样吗?
谢无究倒是从未见过阮檀音这样。
他的手指搭在阮檀音颊侧,甫一触及,便听见远远飞来的一道气刃破空而来。
魔气浓郁。
谢无究勾勾嘴角,抱着阮檀音一步踏开,青衫飞扬。
他转身看向来人:“暗中偷袭,绝非君子。”
***
阮檀音……发觉自己的前夫和现任齐聚一堂的时候,有种迷茫的错乱感。
早在谢无究为她注入灵力调息的时候她就醒了。她还在等着谢无究多灌点,或者见她昏迷过久直接渡灵,这样她就不必做一个全无修为的废人。
谁知道沈斯予突然找上门来了。
这下可好,谢无究不做她忠诚的血包了,跟沈斯予吵起来了。
可能这就是乙女游戏吧。修为不重要,男人的修罗场才重要。
修为至上主义者阮檀音内心猛女落泪。
沈斯予语气冷厉:“趁人不备解自己师妹的头发,下一步莫非是宽衣解带?这就是清风剑派门风,君子风骨?”
阮檀音睫毛颤了颤。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应该装死。
虽然她身为前清风门派中人,被沈斯予扫射了。但识时务者为俊杰,浑水她可不想趟。
“哦。”谢无究眉眼弯弯,一双狭长桃花眼蕴着似有若无的讥讽,“可我们毕竟是师兄妹,我为她疗伤,纵然宽衣解带,为大事计,师妹也不会在乎。倒是师妹在堂堂魔尊大人这里受了伤,看来在魔尊大人心上也不是很重要嘛。”
但谢无究并不打算放过她,为了挑衅沈斯予,他把阮檀音头上另一个完好的发髻也给解了,笑道:“这样便顺眼得多了。我们剑修从不梳这些繁复发髻,影响战斗,焉知不是这一点导致小师妹受伤呢?你说是不是,魔尊?”
阮檀音绷不住了。
这狗屁师兄心眼坏得很,扯她的头发好像要拧掉她的头一样。
而她现在是昏死状态,不得不强忍着痛。
是蓄意报复吧!你大爷的!
本着独痛痛不如众痛痛的状态,趁沈斯予看不见这边动静,阮檀音狠狠地拧了一把谢无究的腰,警告他:“不许动我头发。”
谢无究吃痛,却还要佯装镇定,低头看了一眼阮檀音,无语道:“你醒了不会自己下来走路?没长腿?”
阮檀音翻了个白眼又“昏死”过去,打定主意要装死,让谢无究自己收拾烂摊子。
笑话,现在这荒林旷地上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她昏迷就是谢无究和沈斯予两个人自己解决问题。她醒了就变成她的责任,平白无故便宜了谢无究。谢无究不配。
让谢无究和沈斯予打就完了,她吃瓜乐子人,看看热闹,实在打得不行了再出场。
毕竟大魔王总是最后压轴出场的。
沈斯予脸上已经阴沉了下来:“本座竟不知这清风门派男女亲疏无别至此,莫非你们是合欢宫,一点脸面都不要?”
论张嘴气死人的程度,谢无究比阮檀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阮檀音素日里和谢无究拌嘴都很难讨到好处,更遑论本来就不长于话术的沈斯予,只能来来回回指责谢无究道德有缺。
但谢无究本来就没有道德嘛!
谢无究不仅没有道德,还偏偏往沈斯予最在乎的地方捅刀子,刚刚阮檀音就是在沈斯予面前被掳走的,这是沈斯予的隐痛,一戳一个准。
于是第一个交锋显然是沈斯予败了。
阮檀音可惜,沈斯予哪里都好,就是太务实了,实干家总是吃亏到底。
但幸好沈斯予又道:“你解这发髻,是本座早上醒来后为阿音盘的,阿音很喜欢,等她醒来必要找你算账。”
瞧瞧。
瞧瞧瞧瞧。
经典暗示,早上醒来盘的,这说明二人昨天晚上一直在一起,亲密无间。
阮檀音在心里给沈斯予竖了大拇指。
果不其然,饶是一贯笑意盈盈的谢无究眉头也蹙了起来,冷笑道:“师妹一定不会为这些小事计较,毕竟我们也是成过亲的情分。倒是魔尊只爱这些儿女情长的俗事,怪不得魔界日渐衰落,昏君嘛,也正常。”
来了!经典人生攻击,打压事业。男人最可怕的就是嫉妒心,对彼此事业的嫉妒能让男人的嘴脸都变形!
阮檀音看得直乐。
顶级绿茶谢无究对战心直口快沈斯予,这场嘴仗胜利究竟花落谁家呢?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沈斯予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周围瞬间涨起乌黑魔气,眉间血红色莲花纹样显现。黑气白发红莲,三种色彩交相辉映,显得沈斯予愈发鬼魅阴森。
“把她给我。”沈斯予威胁谢无究,“不然,死。”
原来小狐狸对外这么装啊。
不得不说看上去还有点帅。
谢无究又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他也不过只比阮檀音逊色一点,纵观全修真界,那也是不世出的剑道天才。
剑修最擅长越级杀人,和沈斯予对上,二人同是合体期,沈斯予未必讨得到好处。
战意从谢无究狭长桃花眼里划过,谢无究轻扬嘴角:“我倒想见识见识魔尊本领。”
阮檀音心里啧啧了两声,心想不愧是谢无究。
谢无究一直以来都是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形象,遇事只有笑,越大的事越要笑,偏叫人摸不清底细才好。
论装逼,这二人真是同台竞技,不分上下。
一时间很难判断出来这一回合的胜负。
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拖油瓶阮檀音在谢无究怀里已经成了二人争夺的奖品。
不知道为什么,阮檀音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个经典的画面。
雨天,两个人斗舞,一个女孩站在旁边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要打去练舞室打!”
然后阮檀音便看见谢无究召出云影剑,挽了半个剑花,手便滞在空中。
……怎么不挽了?扭着腰了?是不是腰不行啊?
再看沈斯予,魔气暴涨到一半,竟是突然停了,怔怔地看着阮檀音这边。
……沈斯予也这么优柔寡断?拿出你火烧银环的气势来啊!
等等等等等!
阮檀音突然意识到什么,因为她发现二人的目光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靠,她刚刚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意识到自己把脑补的话说出了口,阮檀音着急忙慌,一个鲤鱼打挺从谢无究怀里跳下来,连连挥手道:“你们听我解释,我不是来拆散你们决斗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谢无究和沈斯予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信了你的邪听你鬼扯”的表情。
阮檀音:“……”
欲哭无泪,脚底抠出一座清风剑派。
你大爷的,明明是前夫和现任的修罗场,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社死的变成她了啊!!!
11:吃瓜人终成瓜田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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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