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很多人。
那些人一身白大褂,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卷耳听不懂的鸟语。
卷耳记得他之前是在参加什么比赛?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看起来是医院,谁生病了吗?
卷耳观察身边的白大褂,白口罩,白手套。
他们靠近卷耳,他们摩肩接踵而来。
他们有着同样的身形,同样的肌肉弧度,同样危险的气息。
好像巨大的白色海浪。
白色海浪快要吞噬卷耳。
卷耳心知不能被这些人抓住,就往外跑。
外面的天地更广阔,而广阔的天地属于卷耳。
出乎卷耳预料的是,他的双腿仿佛不属于他,不受他控制。卷耳一时没适应无法控制的双腿,猝不及防砸下病床。
白大褂们七手八脚将卷耳束缚住。
“不能让你跑了。”白大褂们收束绳子。
卷耳只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腿。
不应该呀。卷耳依稀记得自己曾经飞奔在河边的感受,清晨的阳光和露水是让人开心一整天的魔法。
但不论卷耳记忆里的他自己多么矫健,现在的他就是腿动不了的状态。
绳子紧紧绑缚卷耳的肢体。
算了无所谓,腿动不了而已,卷耳想他还有手。
卷耳把绳子抽出来,借着白大褂当支点,荡秋千一样荡着,他多半也算个身轻如燕。
四肢还有一半可以动,卷耳就相信自己比大部分人强。
卷耳飞快穿梭在白色浪潮里。
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光,白色的走廊。
白大褂来抓他,卷耳就靠着上肢力量这儿扒拉那儿扒拉地跑,实在跑不动了,就用绳子随便捆几个人,或者用刀逼退身边的人。
刀很锋利,那些白大褂吓得要死,没人敢强迫他。
卷耳就继续往前跑。
前方到底有什么?卷耳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来到这里,要找东西。
况且,卷耳知道前面有人在等他。
卷耳跑了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白大褂,染红了不知多大面积的墙壁,他才终于在一片白色中看见其他的颜色。
空白的世界里,一抹亮眼的蓝色倏然出现。
应该说,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黑色簇拥着出现。
卷耳眼中看不见其他的颜色,只顾着看那蓝白条纹。
蓝白条纹其实是病号服,而黑色是黑色衣服的保镖。病号服看着好弱小,几乎快要淹死在黑水里。
“喂……”卷耳叫蓝白条纹。
病号服转头看过来,微微蹙眉。
“为什么会放任这种人大吵大闹?”病号服不满地道。
听闻病号服的话,黑衣的保镖们默契围拢卷耳。
卷耳视线里的蓝色越来越少,逐渐被黑衣替代。
“……李……”卷耳不甘心地道。
卷耳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蓝白条纹的名字吗?他认识蓝白条纹吗?
卷耳不记得了。
被遗忘的记忆一点没有留存在他的脑子里。
头痛欲裂。
他挥舞手中的刀,势必要将这群逼近他的黑衣保镖干趴下。
“你清醒一点!!!”
——小孩子的声音清澈如世外铃音,直直刺入卷耳混沌的脑海。
卷耳发觉手下的触觉不太对。他不像按压着身材壮硕黑衣保镖的肌肉,反而像是压着一个普通人。
保镖的身手也不应该这么差,轻易就被卷耳制服。
可是……
卷耳看着身下的人。
确实是黑衣保镖啊。
那个童声又响起:“卷耳。”
谁在叫他?
卷耳怎么看,也只看见黑衣保镖,没能找到小孩子。
小孩子的声音好熟悉。
一股异香窜进他的鼻孔。
好香。
异香逐渐在卷耳闹钟勾勒出舒雁子的轮廓。
随着卷耳慢慢想起“舒雁子”的样子,他面前壮硕的黑衣保镖形象也渐渐退去,变成一个年轻的男大学生。
是赵书华。
再认真一看,乌兹萨嘛正贴紧赵书华的脖颈。
卷耳连忙将乌兹萨嘛扯开,狼狈地同赵书华道歉。
赵书华心有余悸,摆摆手,没说什么。
卷耳抬眼看其他人。
伤的伤,趴的趴,除了舒雁子每一个好的。
“好”指身体意义上的好。
在场人只有舒雁子一人从头到尾保持清醒,没对别人动手。
舒雁子说,他们一群人突然发疯自相残杀:
何亦可杀男高F,男高F杀季飞池,季飞池杀枫镜眉,枫镜眉杀欧阳旦,欧阳旦杀赵书华,赵书华杀卷耳,卷耳四处攀咬。
要是卷耳的目标换成何亦可,就形成一条完整的食物链。
多新鲜呐。
全员恶玉~
舒雁子冷笑看着这群不省心的大人。
什么大人竟然需要小孩子去一个个唤醒哟?哦~是没用的大人哒!
趁着他们发疯的间隙,舒雁子找到了让大家发疯的罪魁祸首——
赛事主办方提供的衣服。
衣服上有独特的香薰味,清清淡淡,沁人心脾。
特殊香薰单闻起镇定心神的作用,但配合刚才的精神干扰光照,产生的化学作用可以让人心神不定,极大可能造成焦虑、暴躁等症状。
舒雁子到想见识一下发明这种光照 香薰的人是谁,有机会的话,她想仿造出来,等出了这栋建筑,她就可以怀揣新药物配方赚个盆满钵满。
发明家·李九林看着电视屏幕,默默喝了一口热茶。
知道了问题,对症下药对舒雁子来说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植物园就在这里,她轻而易举能够找到配制解药需要的植物。
舒雁子解药研制成功的时候,大家都很幸运的没有死,虽然季飞池手臂上的窟窿又增大了不少,但好歹活下来了。
大家各有各的伤,八个人中只有舒雁子状况不错。
舒雁子给了这群靠不住的大人们一人一个脑瓜蹦。
“清醒了?”舒雁子面无表情地问。
六个大人一个大哥哥齐齐点头。
舒雁子叹气,“找电梯吧。”
她一刻也不想在“百万美元角逐赛”中待着了。
或许可以直接弃权吗?
舒雁子这么想,便这么问出来。
广播回答道:“百万美元角逐赛不接受选手的退出申请哦~详情请看决赛圈开启前各位签署的相关文件。”
熟悉的机器人们又来送东西了,这次送的正是广播所说“文件”。
一共十份。
一回生二回熟,只有何亦可对这些机器人兴致勃勃,其他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文件上面。
文件开头一行大字:百万美元角逐赛决赛参赛合同(选手方)。
舒雁子不懂那么多,不知道这是不是正规格式,反正看着挺吓唬人的。
翻开第一页翻开第一页,哦吼,密密麻麻像蚂蚁窝一样的文字撞进舒雁子眼眶,甚至是全英文的。要说中文舒雁子能勉强读懂一点,但英文就……这实在不是一个小孩子能看懂的东西。
舒雁子手一摊,选择依靠这些大人们。
季飞池眼睛一闭,紧随舒雁子之后晕倒——当然是装晕。
开玩笑,季飞池高中毕业多少年了,大学的松快时光早叫她把外语相关忘了个干净。
在役大学生赵书华有样学样,装晕人数 1。
舒雁子的求助视线来到卷耳身上。
压力给到卷耳。
“别看我,我也不会。”卷耳大大方方承认。
下一个被舒雁子投射视线的是何亦可。
何亦可在对机器人流哈濑子,暂时不考虑他。
舒雁子不喜欢男高F,所以先看向了欧阳旦。
不愧于戴着眼镜,欧阳旦扶好眼镜框,拿起文件一字一句翻译给大家听:
“百万美元角逐赛赛事主办方为甲方,参赛选手冯黎为乙方……冯黎谁啊?”
男高F默默缩紧了脖子。
不打自招,男高F费心保护的名字就这样暴露。
欧阳旦挑文件重点继续念下去:
“……甲方提供挑战场地,乙方任务为活着走出建筑,不依靠旁门左道(除电梯外的所有方式)……乙方成功完成以上挑战时,有权力及义务与其他挑战完成者瓜分奖金池……奖金池总数为100万美元……”
欧阳旦终于看见舒雁子关心的问题的答案:“……参赛者不得随意弃权。”
“即日起,合同生效。”
文件右下角乙方签署着冯黎的签名,甲方则是鲜红的印章。
印章字难认,勉强辨别出“L9”两个符号。
“好哦。”舒雁子放弃了弃权的想法。
其实舒雁子想不通,自己一个小孩子,到底为什么会为了百万美金参赛哇?被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好吓人。
舒雁子个人档案里的“参赛原因”是一片空白。
随意翻看了其他的文件,都是一样的内容。
欧阳旦放回文件,机器人消失。
“走吧,找电梯。”欧阳旦说。
头痛折磨欧阳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正如欧阳旦的参赛理由是治病一样,病痛无时无刻不侵蚀着她脆弱的神经。
快点找到电梯前往下一层吧,如果能找到净水就好了。之前她在净水里泡了好久,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不少。净水的效果当真立竿见影。
然而想要找到净水,并不需要前往下一层,因为第九层就有。
欧阳旦在植物园的最里边,找到了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