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之女路漫漫 第38章 秦姑娘的交际技巧

柳倾雪看了眼李工，李工摇头，她便对肖掌柜说：“从前我身子弱，一直养病来着，铺子生意都是爹爹一个人打理，铺子的账簿李工都知道，至于其他……”不用说柳倾雪也能猜测到，柳父一定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原主，只把这笔钱单独在这家大钱庄开出一个户头，以备不时之需，可现在忽然发生这么多事，柳父也肯定没有想到，连原主都找不到这笔钱的银票。

难道是被赵家某个时候把银票偷偷拿走了吗？柳倾雪真是头疼，从肖掌柜这里完全能推测出来，柳父手里的银票数额应该相当大，居然只剩不到三成都能够修山路用，那还原整个部分的银票，岂不是真真一笔巨款了？

忽然知道自己是“富二代”的柳倾雪并没有怎么开心，因为这么多钱如果真硬取出来，佣金就完全打水漂了，她不是原主，哪儿有那么大权利去支配原主老父亲的钱？

可如果不取，山路的工钱又是个大难事！

柳倾雪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取钱，连李工都不敢给建议了，柳东家拥有一笔巨款的消息让他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柳倾雪和李工再三同肖掌柜确认他说不到三成的钱可以修好几条山路是不是在开玩笑，肖掌柜哭笑不得，他指天誓日地起誓：“肖某做到这个钱庄的掌柜，虽然不是大东家，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咱们惠人钱庄遍布大盛国各地，流通方便到连一些官银银票也是走的我们钱庄，修桥修路这种大工程的账我接触得多了，也绝对不会给二位贵客搞错，我想说的是，二位还是回家再找找银票吧！”

柳倾雪和李工从贵客室出来的时候，肖掌柜还一直一路跟在后面，毕恭毕敬给二人送到门口，引得钱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一个衣着考究的钱庄掌柜，恭送一个村姑和村叔。

柳倾雪坐在自家车上，恍了好一会儿神，李工问道：“姑娘，咱们回去吗？”柳倾雪点点头，李工驾车慢慢行驶起来。

柳倾雪思绪翻涌，刚才肖掌柜为了证明他懂修路的账，还特意给柳倾雪和李工看了几个外地省城修路的案例，柳倾雪细看上面的资金数额，不论哪个，都比象蚁山预计的山路要多少好多倍，李工也确认准了，山路的账是他协助柳父一起筹谋的，照这样的算法，好几条这种山路的资金……那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李工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柳倾雪更是惊讶，没想到原主和原主爹这么有钱，拔根汗毛，山路就能随便修几条。可现在最关键的，就像肖掌柜劝说的那样，还是再回家找找银票吧，犯不上把这么多钱白送给钱庄。

柳倾雪又回忆了一下，柳宅似乎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了，唉……脑子越想越乱，还真是犯难！

从县城回来后，一路直奔柳家。吃下午饭的时候，听张妈等说起今天又退了多少洗衣石板，柳倾雪闻言点点头，道：“没事，该退就退。”

李工依照柳倾雪的嘱咐，并没有把柳父那笔巨款的消息告诉其他人，连张妈也蒙在鼓里，饭后李工发动大家帮忙一起找银票，于是柳家接连的几天，连墙缝都被扒着细看了几遍。

眼看快要大集了，柳家的洗衣石板越退越多，来打听买货的又被附带的一句“赵家商铺有便宜二十个钱的那种”给劝退了。李工统计了一下，这几天柳家一共退了接近二百张洗衣石板。

“姑娘，咱们现在剩下的盈润都快退光了。”李工扒拉着算盘对柳倾雪说道：“幸好石匠铺子那边还有一些正常石器售卖的盈润，要不然可真是要挺不住了。”

柳倾雪和李工特意找了一个单独的屋子说话，柳倾雪叹了口气，问李工道：“依照你看，如果我爹在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同意把那张银票扣除佣金取出来？”

李工也叹气道：“姑娘，实不相瞒，我都想不到柳东家有这么多钱，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怎么说呢，东家平时在这张银票上可是一点儿痕迹都没露出来，难怪连姑娘你都难猜到他的心，我现在也有点看不懂柳东家了。”李工十几岁就跟着二十几岁的柳父，这三十多年来，自认为对柳父既当成东家又当成知己，现在看来，他真的挺迷惑的。

一想到再谈下去，恐怕有暴露她对柳父“一无所知”的风险，柳倾雪适时地止住了话头。

“算了，工钱咱们再挺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花佣金取银票的念头，石匠铺子那边你多费点心，让守在铺子的帮工好好干，对客人热情一点，有活儿就接，要是做不过来的急活，也可以挪到山路的帮工这里做，大不了山路的进程慢点。”这阵子幸好有这条山路的名声给撑着，不少外村想要做石器活计的，都找到柳家来做，还有县城里慕名来柳家做石器的，这对于现在的柳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可缺少的收入。

李工点头记下来，又说道：“姑娘，你觉得赵家会不会知道这张银票在哪里？”由于那几天柳倾雪昏迷了，拿着婚书的赵家人得以频繁出入柳家，李工和张妈只顾着照顾柳倾雪，现在想来，李工总觉得赵家人有不少机会进房间翻找柳父的东西。

柳倾雪摇头：“我觉得不是赵家给拿走的。”她给李工举了几个证据。

那天在惠人钱庄的时候，两人因怀疑是赵家偷走银票，问过这种情况，如果柳父和柳倾雪都不在了，作为有婚书的未婚夫家，需要什么法子取出那笔钱。钱庄掌柜是这么回答的，即便他们手里有银票，那也需要村衙和村民对柳倾雪父女关系的证明，证明柳父会给柳倾雪这笔钱，然后还需要夫妇关系证明，证明柳倾雪会给夫家这笔钱。

“他们敢那么对你和张妈，起码你们就不会帮他家写证明。”柳倾雪说道，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赵家母可是知道张妈宁可撞死，也要守着柳倾雪到最后一刻，如果赵家母想事后收买李工一家，那她应该知道会非常难，除非一开始就不得罪张妈等人，赵家母做的那么肆无忌惮，在柳父灵堂前高声说笑，毫不掩饰，不就是觉得柳倾雪死后山路就成了她的吗，如果她知道有那张银票，必然会去钱庄问个清楚，那肯定就不敢那么放肆得罪李工一家了。

赵家也不差装几天好人，扮演好好夫婿好婆家，哄等李工把两个关系证明文书给赵家摁上手印，赵家再翻脸不也易如反掌？

赵家直接就翻脸，这就说明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银票的事。

李工还是怀疑：“可是姑娘，不是除了全体村民家摁手印，还有一种是村衙带着几个大户出证明吗？”

柳倾雪道：“你那几天看见赵家和村里其他人联系了吗？”李工回想了一下，道：“那倒没有。”柳倾雪的意思是，如果赵家准备让村衙找几个大户出证明，必然会提前准备好，赵家反复出入柳家，根本不把李工一家放在眼里，如果有这样的事情，柳家这边肯定也会留有痕迹，李工他们也能听得一言半语，可据柳倾雪回忆原主记忆和李工的证实，那几天赵家非但没和本村任何人家来往密切，反而遮遮掩掩，在柳家鬼鬼祟祟，能拒绝和其他村民接触，就拒绝和其他村民见面，除了送丧礼的，赵家不允许别人靠近柳家。

这明显是怕有人看出赵家想霸占柳家，说出闲话来。

柳倾雪道：“他们什么人也不让靠近，一副小偷小贼的模样，过后怎么请人家证明他们跟柳倾雪关系好？再者了，那银票那么多钱，赵家哪里就肯把证明的两条路堵死全村村民摁手印那一条？就算是以防万一，赵家都不会在这件事上明目张胆地得罪李工。”

李工觉得柳倾雪分析得挺对，可他这两天带着全内宅搜了好几遍，都是一无所获，越回想越觉得赵家人个个儿都可疑。

“姑娘，那几天出入柳家的赵家人不光是赵家母他们几个，还有一些婆子小厮，会不会有其他人看见银票藏起来呢，然后连赵家母他们都不知道？”

柳倾雪道：“这个也不太可能吧，赵家母连丧礼钱都看得紧紧的，能让小厮们随便翻找柳家的东西吗？”赵家母还不得把柳家看得牢牢的，等她咽气，再找自己人彻底搜索一遍？

李工想不出来别的了，问柳倾雪道：“姑娘没想过跟村衙商量一下，找几个别的大户代替赵家吗？”柳倾雪立刻摇头：“这个法子肯定不行，村衙早被赵家全部俘虏，恐怕都没有一个干净人。”

那怎么办？唉，李工叹了一口气。

柳倾雪安慰道：“不是还有跟赵家服软这条路嘛？大不了我也拿几棵菜去求他！”

李工知道柳倾雪说的是玩笑气话，他苦笑着顺着柳倾雪的思路答道：“现在赵家定然是要姑娘你跟他那一纸婚约，才能帮咱们办事出证明的！不过签了婚约，山路赵家就能插手，而且这回一旦有了婚书，赵家怕死死都不会放手的，姑娘你到时候想要再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柳倾雪道：“我自然是想到这个了，那不如我这样做，既然山路修葺权除了婚嫁继承不能随便委托他人，我不如找个人假装订婚，签张订婚书把山路交出去，然后在赵家不知道的情况下，找他帮忙摁手印，赵青要是想和我签婚书也行，我先偷着和前一个解除婚约，再回头若无其事和赵家签婚书，等赵家帮我摁了手印后，我再告诉他我已经没有任何家产了，赵家哪儿能容忍一个穷鬼嫁过来，还不分秒就给我休了，那我再找到前一个人，要回山路取出钱接着修路。”

李工听完已经瞠目结舌，这等惊世骇俗的“假结婚”做法是这个时代的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忙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如此一来，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额……果然是接受不了是吗？

在柳倾雪看来，名声能值几个钱，作为一个东家，还有比付不出工钱破产的事情更可怕的吗？

她之所以询问李工的看法，其实是想看看李工对“假结婚”能否接受，李工虽然只提到了她的名声，但这里面涉及了男女双方，按照李工的道德观，双方名声都会受损，柳倾雪固然不在乎这种东西，可却不得不考虑这里面假结婚的那一方男子。

因为柳倾雪这个破釜沉舟的法子，最早想到的人选是跟李工的儿子大力假结婚，然后把柳家产业给大力，她再净身出户去找赵家开和柳父的父女关系证明，到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自然不怕赵家的条件，可现在看来，必须考虑到李工一家的名声，即便是为了最后完成山路，也不能擅自替他人做主。

柳倾雪知道她若是真的这么开口请大力帮忙，哪怕背着受损的名声过一辈子，李工等也绝对二话不说就会答应，可经过刚才这么一试探，李工一提醒，她才想到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名誉太重要了，且男子和女子都一样，哪怕会对大力有一点不好的影响，她都不会去做的。

李工还在耿直地劝说道：“……且姑娘你并不了解对方人品，要是万一再遇到赵家那种，不是更糟糕吗？”

李工一家的人品她是绝对不会怀疑的，但顾及大力的名誉，柳倾雪便做出被说服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哦，看来还是不行啊！”

二人秘密会谈结束后，照例继续每晚的内宅盘点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