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锣鼓喧响,后院里的新娘却已经逃跑。
吴宜归吃完了东西,脑子昏昏沉沉,躺在榻上眼皮很重。她刚刚要合上双眼,却猛得打了个激灵,掐住自己的手背,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震惊地看着桌上的糕点酒水,难道里面下了迷药?
可是她明明体质特别,不会受到迷药影响才对,为什么这次会中招?吴宜归翻身挣扎着想要出去,却浑身都使不上力。迷迷糊糊之间,她见到窗外人影晃动,心中一惊,外头有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停留了多久?居然一点都没发觉,真是粗心大意。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没用,吴宜归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布置圈套之人,能够在防守严密的王府里行动自如,还发现了她潜入新娘子的院子里,甚至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换出了新娘。
他是冲着郡主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吴宜归的脑子也陷入了停滞状态,几乎无法运转。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想方设法让自己清醒,然而却没有多大作用。
此刻真的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她大喊救命惊动了前院,但是等他们见到自己穿着新娘服,而新娘子不见了的时候,就会猜想到是自己换出了新娘,到时候更落不到好。但如果不求救,窗外那人是敌非友,否则又怎么会用迷药来迷倒自己,然而八风不动地等在外头,等着自己被彻底迷晕的那一刻?
吴宜归本来以为自己有着先进科技和知识的优势,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才懂得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论权谋阴险诡计,自己是斗不过这群古人的。
直到她趴在地上不动,外头的人才翻窗进来。他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吴宜归的动静,确认她确实昏迷之后,才伸手摸向吴宜归的腰身……
在他碰到吴宜归腰间的玉玦,想要拿走的时候,手腕却被吴宜归一把抓住。
“你——”她一出声,声音脆脆地,是个女子。
吴宜归掀开眼皮,“郡主去而复返,对我下了迷药想要偷我的东西,这是为何?”
原来回来的人就是婉平郡主。
婉平郡主被当场抓获,下意识缩手,然而却发觉无法抽身,神色很快恢复镇定,平静道:“这块玉玦不属于你,我要拿回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吴宜归慢慢坐起来,目视着她,“你要还给谁?”
“柳容修,这是她的东西。”
“可是柳容修已经死了,你要送回墓中给她吗?”吴宜归反问。
婉平郡主回看她,“你为何没有被药迷晕?又为何拿着随同柳容修陪葬的玉玦?你到底是何人?”
这个神秘的女子乔装打扮入府,结识了自己的弟弟茅元仪,又身配柳容修随身下葬的玉玦,她到底是何人?明明长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苦像,但是却让自己感觉熟悉,就像是曾经见到过的一个人一般……
吴宜归心道,我刚刚的确被你迷晕了,也觉得自己完蛋了,可是不知怎的,突然间浑身身体通畅,就好像加了buff一样原地满血复活。她隐隐感觉到是那块玉玦的作用,这玉玦简直神了,每次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能帮忙。
“你的迷药对我不管用,至于这块玉玦……我说是我捡的你信吗?”吴宜归松开郡主的手腕,“你弟弟茅元仪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救过我,我见他可怜,所以答应他来换你出去。只是没想到你觊觎玉玦去而复返,白白错过了机会。”
婉平郡主道:“这块玉玦是前国师玄奕之物,拥有巨大的能量,此玉珏被一分为二,一块在长公主手中,另外一块随柳容修入殓。有传闻说这块玉玦能起死回生,但我亲口听国师玄奕所说,它实际上起到的作用是连接,能够达到佩戴之人的平衡。”
连接?平衡?
吴宜归陷入沉思。玄奕说的话和地球的语言风格好像,难道他就是穿梭前辈?
婉平望着吴宜归,急迫地追问:“你是不是听懂了国师的话,明白他的禅语?”
吴宜归不答反问:“关于玉玦他还说了什么?”
婉平迟疑道:“他说万事万物能量守恒,质量也会守恒。玉玦并非仙术,而是一种先进技术。”
她尽量复原**师所说的原话,虽然不懂其中含义,但她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懂得。
吴宜归没想到居然会从一个古人口中听见了“质量守恒”定律,惊讶到无语。这下她绝对有把握肯定那位前国师玄奕是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穿梭前辈。
前辈的意思是这块玉玦是某种能够连通两个生命体的设备,佩戴玉玦的二人平分他们的生命,所以是此刻佩戴着玉玦的叶蓁牺唤醒了柳容修的身体,让自己维持正常的生命体态。
吴宜归震惊地拿起玉玦,这块玉玦果然还在有节奏地闪烁着蓝色的光。它在通信,它在和叶蓁的玉玦连接相通,它在用叶蓁的生命挽救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自己越靠近叶蓁的时候,自己就越能保持身体不腐。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扛,而是叶蓁和她一起扛。
什么血脉相通,什么复活神术,全都是幌子。这一切都是前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先进技术造就的成果,这位前辈掌握了尖端科技,并且带到了DT667。
吴宜归回过神:“长公主知道这件事吗?”
叶蓁知道她是在用她自己的生命来“复活”柳容修吗?她知道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吗?如果她明知道会损害她自己的身体却仍旧选择复活柳容修,那么自己借用柳容修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她还欺骗叶蓁,简直丧心病狂。
婉平摇头道:“我不清楚,你需要亲自去问殿下。”
婉平更近一步看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将信将疑问,“话说回来,你……你是不是柳容修?”
能配玉玦之人,能令启动玉玦之人,当今世上唯有叶蓁和柳容修。叶蓁还在前院应酬,她认得她,眼前这人唯有一种可能——她是柳容修,她真的死而复生了。
婉平其实根本不信能有死而复生这件事,但是人就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吴宜归静顿片刻,此情此景似乎否认没有作用,而且婉平知道很多信息,不方便问叶蓁的可以问婉平。
“我醒来的时候就带着这块玉玦了,但是我完全失忆了,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任何人。”吴宜归试探道,“郡主你以前认识我吗?”
郡主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她的脸色可谓苍白,“我认识你……”
婉平幼时随同淮南王入京述职,她在京师皇宫住过一段时间,见到过当时张扬跋扈的公主叶蓁,也见到过后来陪在君王侧代为执笔天下的内宰柳容修。
每次柳容修出现的时候,总是飘渺似仙,在她身上从未见过慌乱,也从未见过失态。她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不沾凡间烟尘。她总是内敛着不多话,恭恭敬敬地守在帝后身边,出入如同风一样,不留一丝尘嚣。
她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但却无人能进到她心里。除了公主叶蓁......
婉平至今还记得柳容修奉命送自己出宫回淮南的情景,她折柳相送,却始终未能出京师一步,她始终微笑着,眼含星光。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像是常年体弱多病,难以恢复常人血色。送完柳枝之后,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揣着手,慢慢地踱步回到了禁锢着她的皇宫。
更有意思的是,那根柳条被晒干一直插在婉平闺房的花瓶之中,此时此刻,也在婉平的婚房之内。
婉平扫了眼干柳条,迅速下了决断,“柳大家,此地不宜久留,你同我一起走。”
“外头守护重重,你我不可能同时逃出去。”吴宜归道,“你按我的计划来,趁着外头没有发现,你逃出城外,我随后便会跟出来。”
婉平摇头:“不行,城外有兵在围,你我不可能逃出城外。”
“什么?!”
“我刚刚得到消息,淮北和南川正派兵联手围城,眼下两路人马已经将淮南王城团团围住,滴水不漏,在这城内的人全都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