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煎药。”
苏尔诺擦拭着诊脉的手,拧着眉说。
冬青给了身后的追云一个眼神,追云便低着头疾走出去。
她嘘着苏尔诺的脸色,又看看床上毫无血色的美人,小心嘟囔着说:“这好好地,怎么就晕倒了呢?”
苏尔诺把帕子扔给冬青,乜视她,“谁让她出来发传贴的?”
冬青心虚垂眼:“我看她一个人孤单,便想着她有事做能好一点,就……”
“下不为例。”
“好的,好的。” 冬青就坡下驴,“但是小姐,她到底怎么了?”
苏尔诺眉心未展,倒是问她:“她最近白日里可有异样?”
冬青想了想说:“偶尔会眼神涣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持续时间不长,约莫有两次又四处找主人,好在我们按你的吩咐给她扎针,她立刻又清醒了。”
“她……一般什么时间不清醒?” 苏尔诺沉吟道。
冬青眼眸骤亮,打了个响指:“你还别说,她一般都是靠近黄昏时分不清醒,其他时间都好的。”
苏尔诺视线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姑娘,面色已经好转了不少,红唇微张,蠕动了两下,外侧的手指微微抖动两下。
“拿水来!”
她向冬青伸出手,很快接过茶水,扶起思语喝了两口水。
姑娘悠悠转醒,见到苏尔诺正和自己亲密地挨着,顿时脸色羞红,慌张把床里面躲,“公子,公子……你!”
苏尔诺觉得她这番娇态甚是可爱,起了点坏心思。
她一把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桎梏住思语,像个色心顿起的浪荡公子般,挑起姑娘下巴,对她耳语:“姑娘,你这样子可太好看了。”
“今夜,我就宿在你这里吧。”
她笑盈盈地对着冬青吩咐,“给爷备好晚膳,今晚就让思语姑娘伺候。”
冬青瞪大眼:“……”
再看思语姑娘满面通红,已经一脸窘态,冬青乐呵地出去了。
*
“公子,您和思语姑娘好好休息。”冬青收拾完晚膳后的碗筷,挤眉弄眼地沏茶上来,“我就先出了,有事叫我!”
思语面红耳赤地点头:“知道的,我会好好伺候。”
门关上,思语的手有些无措地搅着衣角,苏尔诺大马金刀的坐姿,侧目乜视着旁边的姑娘。
她等了一会,思语还是没有主动,于是便轻轻呵笑道:“怎么?伺候人不会?”
她欺近思语,浪荡地挑起美人下巴,视线在她脸上寸寸划过,气息滚烫,“小爷我可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
“苏公子,不如让我来伺候您。”思语脸红地受不住似的,声音都飘着,“您先放开我。”
“好啊。”
苏尔诺真的放下手,端正地坐在圆凳上,含笑地注视着思语慢慢挪过来。
思语咬着红唇,眼中盈盈似水,若是普通的男子怕真的是要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纤纤素手抓住了苏尔诺的腰带,她咬牙要解开时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思语吃惊又不解地看着苏尔诺,“公子,为何……”
“急什么?”苏尔诺牵着她到床边坐下,手指在她的素手上流连,“我们先聊天。”
回到盛京以来,苏尔诺忙着去大理寺当值,除了每日令她安心吃药,还从未和她好好说话。
思语怔松片刻,脸上随之变得松弛许多,“公子想聊什么?”
苏尔诺把玩着她的左手,摩挲着她食指上的那个小疤痕,疼惜地问道:“这是烧伤?”
思语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一会没说话。
“真可惜,不过瑕不掩瑜,你的手,很好看。” 苏尔诺眼中晃过精光,“楚姑娘,你还记得家中父母吗?”
“什么……楚姑娘?”思语纳闷道。
思语原籍岳州,原名楚招娣,她竟然毫无记忆。
“楚招娣,你知道这个人吗?”
“不认识,她是什么人?” 思语偏着头认真问道。
苏尔诺轻笑:“不认识也无妨,那你认识苏尔诺吗?”
思语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稍有些迷茫,随后便抱着头喊痛。
苏尔诺眼底沉痛一片,从袖中摸出银针扎上姑娘的百会穴
*
“咚咚”两声,苏尔诺慵懒地应了声:“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她刚才给思语扎了两次针,又仔细查看了她全身,看到她手臂上那个紫色的胎记,心底的谜团越来越清晰。
冬青却着急忙慌地敲得更大声,“公子,您赶紧穿好衣服,裴大人来了。”
“……”苏尔诺低头看自己只着了中衣,忽得跳了起来。
“你拦住他!”
她大吼着闪进了里间,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然后还是太迟了。
裴宁澄拍了拍手上的小黑,小黑即刻撞开了门。
冬青:“……”
“公子!”她急的喊出声,没见着苏尔诺在床榻旁才舒了口气,然后下一秒她那口气又吊了起来。
地上散落着男子外袍,分明就是苏尔诺今日晨间穿的衣裳。
再看躺在床上的那位美人,脸色红润,香汗淋漓,衣裳不整,白皙的肩头露出大半,胸膛半遮半露,胸前雪白皮肤上却映着可疑的红痕……
什么情况?两个女子真的还能?
冬青不敢深想,急中生智,随手扔了件男子外袍到床上,正好盖住睡美人。
她回头看见裴宁澄黑沉沉的脸色,心中微微咂舌,舔着笑脸将错就错地解释:“大人,今日是我们公子和思语姑娘的大日子……”
小黑很有脸色地”喵,喵”。
裴宁澄的脸更黑了,对小黑招手:“过来。”
小黑跳上他的手臂,这人立刻转身往门口行去。
“裴大人!”苏尔诺听到小黑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系着腰带就从后面冲了出来。
男人转身,眼神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又看向他腰间还没系好的腰带,颇为鄙夷地冷哼:“你在干什么?”
“裴大人这个也要问?”苏尔诺意味深长地笑,转而看向小黑,“小黑,多谢大人送你回来。”
小黑屁颠屁颠地“喵”两声,回到她的脚边。
裴宁澄盯着一人一猫的嬉戏,最后冷脸甩过来一张帖子。
“去不去随你。”
冬青拾起帖子,“是长公主梅花宴的帖子。”
苏尔诺闻言,立刻揣着小黑追上了裴宁澄。
裴宁澄没转身,嘴角却是提了提。
“大人,我有一计。” 苏尔诺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说服宇文筝去梅花宴,我要把思语带过去。”
“你……”
“思语中了嗜心蛊,这种失传已久的蛊毒,被夏侯过兄弟改良了,这毒能改变人的记忆,失去自己的记忆同时被植入另一个人的记忆,如果完美实施,被换掉记忆的人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可惜他们中下蛊毒的时间过短,这两人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定力不好的就会陷入思绪混乱甚至昏睡中。”
“你是说……”裴宁澄惊道,意识到这事不可大肆宣扬,拉过苏尔诺到僻静处,“如此说来,夏侯过他们背后还有人,假宇文筝污告张冕怕是还另有所图。”
裴宁澄想起更多的事情,眸色渐冷,“皇上的病也蹊跷,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
梅花宴并非设在长公主府上,却是在后宫御花园的梅苑。
在皇宫举办的梅花宴,能出席的人自然都是品级很高的命妇和京中高官,不知是不是巧合,长公主特意去安国公府送帖子,说安国公德高望重,一定要携夫人和世子前来。
这日,苏尔诺起了个大早,思语比她还早,一身男装示人。
苏尔诺推门便把眼睛看直了,这姑娘的男装比她还招人,唇色娇艳,面若桃李,怎么都不像个男人。
她叹口气:“去换身女装。”
“这能行吗?你们可是进宫!”冬青怀疑这回春馆还能不能保住。
“就是进宫去才不能敷衍,她这一看就是女人,靖王又不是没见过她。”苏尔诺想到此,眉头微皱,“就以女装示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女眷。”
不同上朝走的神武门,去后宫从凌霄门入,快到凌霄门前,苏尔诺拍了拍思语的手背,撩开帘子,指着巍峨宫城问道:“记得这里吗?”
思语有瞬间的凝滞,而后轻轻点头,咬唇道:“好似来过。”
片刻后她不安地抓着苏尔诺的手臂问:“我当真来过皇宫?”
“来过。”苏尔诺握住她的,定定看着她,“没事,你现在记不起来,以后会想起来的,我会治好你。”
“不过,委屈你,暂时只能是思语姑娘。”
思语用力地点了点头。
凌霄门外已经是热闹一片,京中各家的宝马香车横了快二里地。
前面拥堵一片,不少人家已经下马,苏尔诺也拉着思语下车步行。
这两人下马来便引得人频频观望。
大多是有头有脸的贵族人家,见到陌生面孔也只会意会下眼神,并不多嘴。
倒是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
男人宽阔笔挺背影让苏尔诺的嘴角微勾了下,然后瞬间又凝固了。
“阿寂哥哥,姑母说她要和郭夫人说说话,让我们先走。”娉婷的妙龄女子快走两步,脸颊微红,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男人侧目看向她,只说:“好。”
董寂月转头之时恰好看见了苏尔诺,当下便叫住他:“苏神医,你也来了。”
苏尔诺呵呵假笑两声,对她抱拳问好。
她鬼使神差地赞道:“董姑娘和世子可真是般配,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