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妖都站在门口簇拥,花妖,着粉色衣衫,妖娆的站姿;树妖身形板正,一脸憨笑站在门后相迎;最后一个草妖,一袭绿衫,手持一把折扇,都围着寒宿声,然后就都被妖神用术法给强行推开。
幸好她宋惜鹭在妖神被围着时,就默默钻进屋子,不然被拍到墙上的也会有她,扭头看了眼寒宿声,脸色可真是一点没变,满脸只有三个字“莫挨我。”,也不知道这里的男妖从哪里看出来他们妖神会喜欢别人?
三位被喊来的男妖无论从容貌还是伺候本事,都是这落常居上上乘,从未受过此等委屈,可对面这尊大佛是妖神,被术法推到在地,不敢怒也不敢言,快速起身接着上前侍奉寒宿声。
宋惜鹭看情况着实不妙,一个是被她求着来的,此刻一言不发,另外三个是她想打探消息的,连忙解围。
“是我,有事找你们。”一声柔和地声音打散屋内阴霾,看着三位男妖像看小孩的眼神一样看着她,一本正经说着:“不是那种事,是正事。”
随后她往寒宿声那里挪了两步,拽着他袖口,“您能不能让他们先坐下。”她仰着头看妖很累的。
寒宿声这才提步找地方坐下,视线一直在宋惜鹭周围打转,却并未落在少女身上。
宋惜鹭坐在寒宿声旁边,背对着他,正对着三位男妖,“你们怎么睡觉啊?”
她内心想问这男妖作为植被,是不是睡在土里,有没有感知到这四个月内妖界气温有变化,实在是一尊大佛坐在她身后,如果妖神知晓她是来做任务,并且利用了他,她的小命就要呜呼了吧。
寒宿声听到她说这个,侧眼看了眼,他倒是没想到少女语出惊人,是他把人带进来考虑不周了,合该早日给少女找个如意郎君才是。
三位男妖确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妖灵,一上来就问这么直白的问题。
“小姑娘,你这年龄刚满一千八吧。”花妖虽然花心,但他也是有原则的。
“……”
宋惜鹭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这是她有史以来说的最烂的话,“我是想问,你们作为生长在土里的妖灵,这天会感觉到冷吗?”
她既得顾着她身后的妖神,会不会察觉她的动机,也得顾着她面前三位男妖是否能听得懂,然后给她想要的答案。
寒宿声转而改了他自己的想法,觉着宋惜鹭也是树妖,可能会怕冷,“妖界内凡长在土里的妖都在四个月前失了知觉。”
是他考虑不周了,一个长在人妖分界地的树妖,头次进妖界,是会不习惯。
宋惜鹭转过身子之际,脸色很难堪,那看来通过植被探寻任务解法是无济于事了,她任务进展为零。
别说找齐二十四个节气精灵了,哪怕给她一点提示也好,这系统就跟龟兔赛跑里兔子靠着睡觉的那路边一样,默默无闻陪着你,看见乌龟超过兔子,也不会提醒一声。
“我们走吧。”只能徒劳而返,再想别的法子,宋惜鹭等寒宿声先走,她耷拉着脑袋迈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出落常居。
漫天飞雪打成团儿落在地上,“银银梨花落满地,年年今朝飞柳絮。”宋惜鹭没伸手接雪花。
她所有美好的雪中记忆都是跟她父母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后来她父母去世,她也不喜欢了。
雪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像一曲不着调的曲子,时而缓慢,时而快弹。
“妖神大人,您会有烦心事吗?”宋惜鹭在雪上踩出一个个她的脚印,她想知道和她这种普通小妖来比,妖神如何排解烦心事。
至少在她看来,这天下,不管身处哪个朝代,又或者是现在妖界,但凡有灵魂者,都会有烦心事。
她的烦心事可多了,她除了不怕回不去,其他的都怕,怕死;怕喝不干净的水,会坏身体;怕做错事眼前的妖神把她一巴掌拍死,跟拍苍蝇一样。
寒宿声怎么会没烦忧呢,只是他不说,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一个管理妖界的妖神,不能够有很多情绪浮在脸上,这样只会让众妖惶恐,思考片刻,“没有烦心事。”
他肩上有责,只做正确选择,不做其他选择。
宋惜鹭抬头,视线被那顶披风上帽子边边的绒毛遮挡一些,睫毛微颤,“连天都会有烦忧,天烦忧我们就看到不同的天气。”
“天有太阳,不一定是老天爷在开心;乌云压顶,狂风肆虐,也不见得是老天哭泣;但一有烦忧,就变换天气给我们看,何尝不失解忧之法呢。”
既然妖神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多问,那她的烦忧就她自己调节呗,或者找时间问问猫妖怎么调节烦忧。
天有不测,妖有霉运,这不她和妖神刚拐入盘旋巷,就遇到了石千花蹲在地上,关键这石妖哭得还挺感人,白雪照映下,更显娇弱,宋惜鹭看着她,都没忍住赞美两声,演技真好。
这怕不是故意在这儿等妖神?
“妖神大人,您觉不觉得这地儿挺好。”她睁着眼说瞎话,这里前前后后都是枯树枝,只不过披着一层雪外衣。
没关系,她赏的了苦景,也看得了戏曲。
寒宿声没按她预想的那般,停下来,直直离开,不曾停留半步,甚至都没留眼神给雪地里跪着的人。
石千花跪在地上转身,僵硬地转过身子,她跪太久,身子早已不听使唤,眉毛染上泪花,冻成冰碴,“妖神大人,您为何听信这树妖谗言,送我奶奶去骨牢,她那么一大把年纪,我就只这么一个亲人了。”
哼,宋惜鹭原本也打算跟着寒宿声离开,听到这话,扭过头就朝石千花气冲冲走来,“啪”甩了石千花一巴掌,“少在这儿打感情牌。”
若非要拿没有亲人说事,她早上被骂的那几句呢,是不是她告的密已经不重要了,“你奶奶想要我命,怎么,她不该拿命尝吗,要我原谅她,不能够!”
石千花想使用施法,可她的手也冻得僵硬,使不出来,颤颤巍巍举起手,拭去眼泪,软了音:“您高贵,被妖神大人亲领回来,是我们这些小妖灵不配了。”
“这就屈服了,我还以为你还能在豪横两句呢,那么我来告诉你,抬高我,贬低我,既改变不了我的身份,又暴露你自己内心污秽,何必。”
她宋惜鹭向来是非分明,在市集石千花奶奶想刀她的眼神藏都藏不住,现在恶人被收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就是没有锣鼓,不然她得从东街敲到西街。
寒宿声远远瞧着这幕没管,很多事情单靠外人解决是长久不了的,只当事人知晓事情轻重缓急。
他从九天神境下来,一路上听到不少妖灵窃窃私语,说小石妖在风来阁下整整骂了宋惜鹭好大一会儿,犯错当罚不然何来规矩。
还有件事,他得澄清,不能让石妖平白冤枉别的妖。
“昨夜里我在场,你奶奶想杀了树妖的心都有,看来你奶奶还没醒吧,若醒了,还这么教你的话。”寒宿声故意拖长尾音,没说完。
就给石千花吓得一哆嗦,“没有,奶奶她老人家还没醒,是我自作主张。”
宋惜鹭这几个月身在妖界外的落羽杉林,对妖界不熟悉,可妖界内除了那俩跟在妖神身边的阿猫阿鼠,其他妖灵见了妖神都很害怕。
可见这妖神在妖界也是雷厉风行,短短四月,就能把妖界烂摊子收的这么可圈可点,是有点东西的。
这盘旋巷建的七扭八拐的,走着都费劲,她不想在这儿待下去,她想回晚萤阁烤火,她脚丫子踩在雪里早冻的冰凉透彻,朝寒宿声那里快跑去,“我们走吧。”
在寒宿声和宋惜鹭离开不久,石千花小心翼翼站起来,往她家走。
她石千花败的彻底,原本她父母是魔灵手下得力干将,她和奶奶过得如鱼得水,直到四个月前的那场内战,她父母没了,只剩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生活惨败凋零,没有奔头。
当她看到妖神进妖界时,就喜欢上了这个连跟她说一句话都没有的妖界管理者,得知妖神没因她的家庭为魔灵做事,她更加欣赏起来。
一个两千岁就飞升成神的灵,任谁看了都会为之感叹。
石千花一步一挪,身体像是被风雪压弯了脊梁,直不起来,此时此刻她好像明白为何她们妖神大人会带一个外来妖进来。
“宋惜鹭啊,宋惜鹭,你一个刚来两天就能请得动妖神陪她一同逛落常居的树妖,确实很了不起。”石千花喃喃自语,走的也有点晃荡。
新雪渐渐把脚印覆盖掩埋,妖界净白透亮。
石千花回到家里,发现她屋子里明显被打扫过不久,正中间摆着烧着正旺的暖炉,炉子上还有壶尚未烧开的水,壶嘴渗着热气,她知晓这是她奶奶醒了,连忙擦了泪水,跑去她奶奶屋子。
刚进屋子,一张纸有感觉得飘到她脸上,遮挡她的视线,上面写得话让她泪水再次止不住的落下。
——
小千花,自你父母去世,我就不敢这么再叫你,怕你触景生情,你就原谅奶奶这任性的一次,昨日晚上是我做错了事,受罚正常的,也看出妖神对那小姑娘很上心思。
我只希望我的小千花能够早日断了这份单相思,好好活着,奶奶命数够了,去找你父母了。
——
石千花看着她奶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不想上前确认她奶奶已经走了的事实,身体似有千斤重,走不动道。
她早上还在骂宋惜鹭没父母,这下好了,她的报应也来了,她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希望她好好活着,她还活的下去吗?石千花静静趴在床边,不再动弹。
宋惜鹭回到风来阁门口,没进去,而是扶着外面栏杆看银装素裹,“您觉着我刚做的对吗?”别以为她不知道,寒宿声没上前制止她,就是认同她。
可她为何想听妖神看法呢,但话说出来又不能撤回,思来想去就是她把妖神当做上司,在上司面前露出爪子,会惹人厌烦,她得打探打探,日后好尽量忍着不再他面前受不住脾气。
寒宿声手微微划过栏杆上那层雪,露出赤红的栏杆颜色,“若一味只会忍气吞声,只能说明你很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