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各色灯光闪烁,骰子碰撞骰盅发出喧杂的哗哗声,震耳欲聋的情歌通过音响在室内回荡。
桌上摆满了各种款式的酒,几人围着坐了一圈,面前都有一个骰盅。
“九个四。”孟施晴喊。
大家互相打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她。
如果没人喊“开”,下一个就轮到孟施晴旁边的学弟继续喊数。
数字已经加到很大了,学弟像是有些纠结,眉头紧促,低头沉思,气氛紧张,周围人都在摒气等着他做决定。
这局一共有六个人玩,已经喊了一圈,数字越来越大,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结束的时候。
孟施晴喊数的时候很纠结,她摇到的点数里没有四,只有一个可以充当任意点数的一,难以保证其余人摇出的点数加起来能满足这个数字。
“还用想吗,是我就’开’了孟施晴。”张羽芯见他犹豫,连忙怂恿道。
“对啊,开她!”其他人也附和。
孟施晴有点紧张,她今晚还没输过,但这个数字其实非常危险,很可能在她这就结束了。
她看向小学弟,眼里带着害怕和侥幸,希望他不要开自己。
学弟抬眼,环视了一圈,顺带看了孟施晴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在催促声下,学弟默了默,平静喊出:“十个四。”
大家不约而同发出“哎”的一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张羽芯调侃:“放水放得太明显了吧,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开你,开!”
学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笑,打开自己的骰盅。
一个四和一都没有。
孟施晴愣怔,忽略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低头喝了口酒。
新学期刚开学不久,体育社招新结束,新加入了几个学弟学妹,今晚办的是破冰会,社团内部全部成员都到了,孟施晴虽然已经大三,但作为体育社的刚退任的副社长,自然要来认识小朋友。
他们体育社氛围好,新同学刚加入没几天,已经开始在他们的群里参与聊天,上课一摸鱼就水群,孟施晴每次点开群消息都有99 的聊天记录,被他们的活跃度吓到。
显然,全场点数加起来没有十个四,学弟在惩罚中选了真心话。
张羽芯从一堆纸牌中抽出一张,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眉毛一挑,发出耐人寻味的一声“哇喔”。
她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孟施晴,又看回学弟。
“什么问题,快说啊!”其他朋友有些着急。
孟施晴之前看过那副牌,上面说的都是一些感情的问题,破冰会最大的看点,就是八卦,那群人精自然不会放过打探学弟学妹们感情生活的机会。
一旁的小学弟长相俊秀,五官精致端正,肤白高挑,声音清亮,让人如沐春风。
他一开学就被放到表白墙上,成绩优秀,高考分数在他们年级排前十,目前单身,天天被要微信,可谓是风云人物。
当然,这些都是孟施晴来之前从张羽芯那边听说的,不保证没有夸大的成分。
今天孟施晴是第一次见他,小学弟很有礼貌,会帮她倒酒,甚至提醒她喝酒前吃点零食垫垫。
孟施晴看着在点歌台前嘶吼的,和她同一届进来的那几个男生,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提也罢。
张羽芯将手里的牌翻转,面向大家,她看着学弟,意味深长地念出牌上的那句话:“在场的异性,如果要选一个当对象,你会选谁?”
问题中规中矩,但因为被问的人不一般,看点还是有的。
且大家明显看出,他今天有些不对劲,额外安静,和旁边第一次见面的孟施晴互动过多,似乎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在他们俩之间蔓延。
听完问题后,其他人脸上也出现了和张羽芯一样的表情。
吃瓜群众们自成一团,孟施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们自动划到对方阵营。
她感到窘迫,为这突如其来的凑对,杯子握在手里,里面的酒已经被她喝光,此时被看着,也不好再添。
“不许撒谎,要说真心话!”张羽芯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
学弟虽然看着年轻,但是行为举动都很得体,此时被众人打趣,他像是被架住了,说也不对劲不说也不对劲,孟施晴都有点想替他解围。
学弟倒游刃有余,他弯了弯唇角,单手手掌向上,往孟施晴那移了移,大方回应:“那我选施晴学姐,因为她离我最近,所以我选她。”
答案是大家所想的,但这个补充有些多余,他们看破不说破,打哈哈道。
“噢,懂了。”
“藏挺深啊学弟。”
“好好好,祝你们幸福。”
“伤心了,我还以为会说我呢。”最后一句是张羽芯说的。
她向来口无遮拦,鬼灵精怪,冷不丁一句把大家逗笑,这一部分算是过去了。
-
聚会在十一点半结束。
对刚进入大学的学弟学妹们来说,突然的自由刷新他们高中遗留的好学生认知,A大在全国排Top5,就是这样一群优秀的学长学姐,下了课后也不会天天跑图书馆,反而还会混迹各大酒吧,酒桌游戏也是信手拈来。
但他们身份还是学生,即使晚上出来玩得再晚,也要赶门禁回到宿舍接受学校管理。
一群人走在回学校的路边,三三两两并肩,聊着最近的事。
孟施晴不住宿,于是和他们告别,独自在路边等车。
张羽芯朝她挥手了挥手后,带着大部队返程。
学妹挽上张羽芯胳膊,说起刚刚的事,表情八卦,“杨瑞修肯定喜欢施晴学姐,你注意到了吗,他坐着的时候身体是歪的,手臂都快贴到学姐那边了。”
杨瑞修就是刚刚被她们调侃的小学弟,此时走在前方,走了几步还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往右后方看去。
他看的是孟施晴。
“小男生还是太单纯,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掩饰,太明显了。”张羽芯笑了一声,又说:“不过可惜了,他没戏。”
“哈?”学妹不解,“我怎么觉得瑞修很有机会,他学习又好,长得还帅,条件很不错啊。”
张羽芯没多说,换了个话题聊。
明天早上第一节没课,孟施晴今晚打算回去。
手机里两小时前发来一条信息,散场要走时孟施晴看到才回他。
她给对方发了一个定位。
走到公交站前的长凳坐下,孟施晴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又单手给自己扇风。
夏夜燥热,她刚从空调房里出来,迎面袭来热浪,短短一段走去公交站的路途,她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孟施晴抬头朝里面的男人笑笑,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怎么来这么快?”孟施晴关上车门,转头问他。
“刚好在附近开会。”他眉眼温柔,将中控台的杯子递给她,说:“路上见到有卖冰豆浆的,帮你买了一杯。”
孟施晴接过,朝他道谢,窝在椅背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入喉,暑热顿时消散,她往座椅后背一靠,侧着头看窗外的景色。
密闭空间里,两人一时没说话。
她大多时候是咋咋呼呼的,此刻却意外安静,陆晏宁不免趁着看后视镜的时候打量了她一眼。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下一下咬着吸管,放空地看着前方,像在出神。
孟施晴乖巧的样子很少见,陆晏宁心下一软,开车速度放缓了些。
孟施晴今天喷了刚买的香水,淡淡柑橘调的木质香,渐渐蔓延至整个空间,细腻绵长。
这款香水和她平时常用的不是一种类型。
但朋友毕凛对她说,偶尔也要尝试一些新鲜事物。
很有道理,此刻的她沉浸在这股清新的香气中,觉得自己像个橘子精。
她转头看他,用期待的眼神问:“晏宁叔叔,你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了吗?”
陆晏宁没反应过来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倒也配合地闻了下,点头说:“嗯,别担心,味道不大,下次不要喝那么多。”
为什么别担心。
孟施晴愣了愣,像是想到什么,低头闻了下衣服上的味道。
这一闻,让她皱起了眉头。
好浓的酒味。
还是那种闷久了,带点酸的味道。
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孟施晴有些抓狂,香水主要喷在了头发和脖子上,留香时间久,倒叫她忽略了衣服上的味道。
在包厢里呆的时间过久,甚至还隐隐染上了一丝烟味。
她现在闻起来就像街边的醉鬼。
孟施晴有些羞恼,她是脑子短路了才叫他闻。
刚刚还弥漫的香水味瞬间消散,孟施晴不动声色地往车门靠了靠,试图离他远些。
今天满课,加上刚刚聚会闹腾了三个多小时,头挨到车窗时,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后知后觉的疲惫涌上来。
车内放着低沉温柔的钢琴独奏,孟施晴不懂音乐,只觉得有些催眠,眼皮越来越重,她慢慢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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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盈,像是一片叶子,从树梢处被风刮飞,渐渐下落。
正落到半空,突然像是踩空一般,她一抖,被惊醒了。
入目是线条清晰的下颚,薄唇轻抿,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黑眸,此刻正低头,看向她的视线带着些许柔情。
她被打横抱着。
他们离得好近。身前气味被清冷的乌木沉香侵占,孟施晴一时没回过神,沉溺其中。
气味?
不好!
孟施晴一惊,双腿一动,从他怀里挣脱,连忙拉开门往浴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