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过于突然,众人都是一怔。
巧了,孟为鱼也认识那丫鬟,可不就是日前总跟在钱少夫人身畔的小姑娘。年轻娇俏,是有几分姿色的,听说一直贴身伺候钱少夫人。
丫鬟冲出来,眼泪挂了满面,哽噎悲啼:“你们都不敢说!但是我敢!必然就是太子杀了我们家夫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钱管家总算是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呵斥,示意小丫鬟不要继续说下去。
小丫鬟怒目而视,丝毫不畏惧管家的威严,还是大声喊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们夫人不知太子身份,无意间冲撞了太子,没想到转眼就遭杀身之祸,人头落地!”
“你还敢说!还敢说!”钱管家急了,亲自上手,要去捂住那小丫鬟的嘴巴。
小丫鬟尖声道:“我贱命一条,你们怕死,我是不怕的!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看着夫人惨死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呢!我们夫人平日里和别人根本没有恩怨,就只有太子了!”
丫鬟抬手直指太子,她眼珠通红,满脸亦是通红,果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反了反了!”钱管家拍着大腿喊道:“看什么看!给我把这个贱婢抓起来啊!堵住他的嘴巴!”
钱家的下人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子涌上,将小丫鬟按在中间。
丫鬟拼命反抗,不过效果甚微,果然被堵住了嘴巴无法继续说下去。
“住手!”
有人呵斥了一声。
不是旁人,正是被小丫鬟指责的太子赵无渊。
赵无渊走上前两步,看着那丫鬟,道:“放开她罢。”
孟为鱼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热闹,此时此刻,忍不住摇了摇头。
钱管家一阵迟疑,道:“这……这……太子殿下,这贱婢疯了,万一再冲撞了太子殿下您……”
“无妨。”赵无渊坚持。
钱管家怎么敢违逆太子的意思,犹犹豫豫一番,还是让下人将小丫鬟放开。
这一放开,小丫鬟立时大喊着:“杀人凶手!你不要假装好人了!你就是杀人凶手!我们早就听说过了,太子性情暴戾刚愎自用,仗着是陛下的独子,便如此肆意妄为!你不得好死!”
“放肆放肆!”
钱管家吓坏了,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啪”的狠狠打在那小丫鬟脸上。
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生怕小丫鬟激怒了太子,将他们全部连坐处置。
小丫鬟挨了打,却极为有骨气,还在大骂着:“你草菅人命!你不配做太子!这世间还有王法吗!”
赵无渊被骂的脸色煞是难看,但咬着牙没有发作,只是语气冰冷的说道:“孤这辈子最为厌恶的事情,便是被冤枉。”
钱管家一听,膝盖莫名发软,差点子就跪下。他呵斥着:“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抓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这……”
周大人在旁边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
一个丫鬟在衙门里大骂太子?一个管家要在衙门里动用私刑?这简直……
周大人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了,真是急的浑身冒汗。
小丫鬟刚被扣起来,赵无渊又开口了,道:“不要打她,只怕打了她,她心中更是不服气,更是怨恨孤。”
“杀人凶手!”小丫鬟瞪着他,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赵无渊负手而立,道:“孤并未杀人。至于钱少夫人这个案子,孤会亲自查理清楚,找出杀人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
“太子殿下?”周大人连忙说:“您要查这个案子?”
“有何不可?”赵无渊问。
周大人一打叠的道:“可!可!非常可!没有什么不可的。”只是,只是……
周大人又在抹冷汗了,心道这案子诡异非常,没头没尾的,也不知能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周大人道:“只是下官怕耽误了太子殿下您的大事。”
“无妨。”赵无渊道:“此次孤出京而来,是为了督察水患之事。孤先前已经将受灾重建的事情安排妥当,倒也不耽搁什么。”
“如此……”周大人赶紧说:“但凭太子决断。”
钱少夫人的小丫鬟这么一闹腾,时间也就不早了。钱家的人来认过人头,脑袋的确是他们少夫人的,但身体不翼而飞,目前还没找到。
闹了一通,太子赵无渊决定亲自审案,钱家人无敢不同意,赶忙带着那无法无天的小丫鬟离开了衙门。
如此,衙门也就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夜间的宁静。
赵无渊一回头,发现孟为鱼不见了,问道:“孟先生去了何处?”
周大人回道:“应该是回去继续验尸了。”
赵无渊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是想去寻孟为鱼,但又觉得那人头味道过于浓重。
犹豫一番,赵无渊还是抬步往验尸房而去。方才无意间,赵无渊看到孟为鱼几次微微摇头的动作,似乎颇有深意,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总觉很是在意,想要去问一问。
钱家人离开的时候,夜色已过子时。
就见一道身影,动作迅捷如狼,一个起落从墙外翻入,还似熟门熟路。
他刚一落地,面色顿时变了,惊讶的道:“小谢?你怎么在这里?”
门前有人坐在台矶上,可不就是袁并谢么?
而那翻墙归来之人,自然便是石长友无疑。
袁并谢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语气平静的道:“你回来了。方才孟先生说你悄悄出去了,还是翻墙出去的,我起初还不信,看来你这是办完了事儿,又翻墙回来了。”
“我啊……”
石长友面露迟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嘿嘿,小谢,你小声一些,莫要让别人听到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弄丢了东西,才急急忙忙出去找的。”
袁并谢点头道:“原来是弄丢了东西。”
“是啊。”石长友也点头,单手背在身后,手里攥着一个东西,就要拿出来给袁并谢瞧。
只是晚了一步,石长友还未将那东西展示出来,袁并谢已经道:“方才孟先生又说了,你丢的可能是腰牌,是也不是?”
石长友脸上憨厚的笑容蓦然僵硬了几分,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的的确是腰牌。
袁并谢道:“孟先生道,如果丢的是别的,你无需悄悄离开。但腰牌不一样,捕快丢失了腰牌,肯定会被责骂惩罚,所以……”
所以以腰牌为借口,便也就说的通了。
石长友手中攥着腰牌,脸色先是僵硬,随即像个没事人一样挤出傻笑,道:“孟先生可真聪明啊,他怎么知道我丢了腰牌的?他不会告诉周大人罢?”
……
那面赵无渊走到验尸房门口,还未推门就闻到一股臭气。他在门前转磨三圈,心里思忖着要不要进去,或者在外面等一等。
“吱呀——”
房门忽然开了,孟为鱼走出来,道:“果然是太子殿下啊,是找我有事么?”
孟为鱼耳聪目明,在屋内就听到跫音踏踏踏不停的踱着,像是在敲鼓,没完没了。
赵无渊倒也直言不讳,开门见山道:“刚才你为何摇头叹气?”
“叹气?”孟为鱼思索了一下,道:“哦,太子原是来问这个。”
赵无渊道:“正是。”
孟为鱼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赵无渊身上一转,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看的坦然,但被看的人莫名有些心跳加速。赵无渊板着脸,道:“在看什么?”
孟为鱼像刚才一样,笑着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在看太子殿下少年意气,实在是……实在是,好啊。”
赵无渊总觉得孟为鱼话里有话,尤其是最后那个“好”字,怎么听都不好。
赵无渊问:“何意?”
孟为鱼道:“太子初到夏梁县,人情世故都不甚了解。太子恐怕不知,刚才那小丫鬟叫烟碧,的确是钱少夫人的贴身丫鬟不假。不过她……其实和钱家的少爷有一腿。”
“什么?”赵无渊一愣,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钱家乃是夏梁县最有头有脸的门第,市面上自然很多钱家的八卦趣闻。前些个茶余饭后,大家都在说起这事。
听闻钱少夫人的丫鬟勾引了少爷,还被少夫人给捉奸在床,可谓是鸡飞狗跳好戏一场。
少夫人暴跳如雷,将丫鬟打得半死。钱少爷气不过,差点子就把少夫人给休了,闹的是血雨腥风。
孟为鱼道:“就是刚才那个丫鬟,烟碧。”
赵无渊没有立刻开口,心中止不住思忖,若是孟为鱼所说不假,烟碧和钱家少夫人之间的嫌隙可不小,又怎么会不顾生死为了钱少夫人冲撞于孤?
孟为鱼知他心里想的什么,道:“说句不好听的,烟碧可不是什么忠仆,她巴不得钱少夫人早点有意外,那样的话,她至少可以混个妾室当当。”
“这……”赵无渊有些头疼。
孟为鱼道:“可眼下情况,却是烟碧为了钱少夫人大胆的顶撞了太子。都说无利不起早,烟碧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的。”
“那是为何?”赵无渊问。
孟为鱼道:“我想,是烟碧背后有人让她这样做的罢。或是许诺了好处,或是加以威胁。”
赵无渊皱眉,道:“背后之人,是谁?又为何这般做。”
“这倒是不难猜。”孟为鱼道:“能威逼利诱烟碧之人,第一个便是钱家当家做主的老夫人了。钱家在夏梁县可谓是只手遮天呢,虽然仅是经商,但背后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想必来自京城的关系也不少罢。”
“的确如此。”赵无渊点头。
一个商贾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只手遮天,除非背后有人撑腰。
孟为鱼笑了笑,道:“有人想要趁机栽赃陷害太子,给太子扣上性情残暴,草菅人命的大帽子,让太子遗臭万年呢。”
“到底是什么人?”赵无渊脸色难看。
“这我哪里知道。”孟为鱼道:“总之……不管怎么看,这便是为太子殿下您特意设计的一个圈套,而太子殿下正义凛然义无反顾,头都没回就直接钻了进去。所以……我刚才才没忍住摇了摇头。”
如此复杂的案子,赵无渊应承下来,若是查不出凶手,怕是真的要被扣一个草菅人命的帽子。
赵无渊道:“无妨。”
他看起来虽有些生气被算计,却不担忧,道:“这不是还有孟先生?孟先生有大智慧,若是肯帮我,不日必可找到真凶。”
“我?”孟为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赵无渊问:“孟先生可愿帮我?”
孟为鱼还未回答,赵无渊已经再次开口:“孟先生是有大才华之人,想必不甘心只在夏梁县当个寂寂无名的仵作罢?不若跟随于孤,等这件事情查清楚,便随孤回到都城去。到时供职于大理寺或者十六卫府,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大有前途。”
孟为鱼一听,忍不住笑了,脸颊上隐约出现个小酒窝。
赵无渊再次问道:“孟先生可愿意?”
孟为鱼道:“我若是答应了,咱们这可就是双向奔赴了。”
赵无渊一时有些没听懂孟为鱼这“新词”的意思,但字面意思又不甚难理解。
赵无渊狐疑道:“双向奔赴?”
孟为鱼点头,道:“你画饼,我吃饼。这还不是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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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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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