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蒙军骑兵风驰电掣般迎面而来,到达董禹臣步兵方阵前。方阵阵形分明,岿然不动,后方弓箭手拉起反曲弓,搭上羽箭,随着方阵中一支鸣镝发出尖啸飞上天空,一阵阵弓弦齐响,天空被箭雨笼罩。
蒙军骑兵立刻分散开,切着步兵方阵来回奔驰,箭雨并没有带来多少杀伤,只是让蒙军的冲击一滞。可蒙军骑兵只是稍微继养马力,立刻散而又聚,排成锋矢阵形,如同这旷野上突起的暴风向董禹臣中军切去。
另一侧,肖乃台带着千人队从董禹臣步军和马军的空袭中切入,他摘下大弓,抽出重箭,催马疾奔,长箭借助马势,闪电般射至,箭矢强劲,穿过一名正在摇着大旗呐喊将领的面门,那将领一声惨叫,中箭坠马,大旗栽倒在地。
蒙军号角再起,骑兵同时纵马狂奔,将冲击的速度提到极限。马上的骑弓也开始发威,重箭发射的声音划破整个旷野,董禹臣步军阵中也腾起一片血雾。
“举盾,举盾!”董禹臣大吼,步军阵中士卒慌忙举起大盾。弓箭噼里啪啦射中盾牌,威势立减。
“儿郎们,随我杀进去!”肖乃台拢住缰绳,收起大弓摘下狼牙棒,威风凛凛冲在全军最前。董禹臣方阵中的步军举起长矛迎战的瞬间,蒙军骑兵已经席卷而来,杀进已经纷乱的步军方阵。步军士卒只见眼前一黑,马上如林冲的长矛直刺而下,方阵中的士卒如被狂风卷过的麦穗,一片片倒下。
“挡住,快他娘的挡住。”董禹臣高喊。
蒙军分三面包抄,但其实数量极少,董禹臣麾下步骑人数两三倍于蒙军,只要集中兵力攻破一处,蒙军自溃。可这支蒙军的强悍出乎了他的意料,骑兵不但敢于强冲他中军的步兵方阵,而且能将他的方阵冲得凌乱。
董禹臣举起手中铁抢,大喝一声,“弟兄们,骑兵分两翼集中攻中间这一路蒙鞑,给我杀。”
他中军的两千骑兵挥动兵器发起冲锋反杀了过来。骑兵对骑兵,顿时长矛锋芒闪烁,弯刀大开大合。战马嘶鸣中喷出白色气体,吐出猩红舌头,搅得空气中一片血腥。
肖乃台在董禹臣步兵和骑兵之间驰骋,杀得兴起,亢奋异常,哈哈狂笑道:“儿郎们,举起兵刃,跟着我砸出一条血路来。”他手中狼牙棒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迫使面前的一个个对手不断后退,董禹臣麾下士卒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披黑甲的骑兵,黑色兜鍪遮脸,只露出双眼,却掩盖不了森森的杀气。这些骑兵如同一支锋利无比的利刃,契入董禹臣的中军大阵的心脏。
这战力强得太突兀,速度也实在太过骇人。那些真定步兵刚举起长矛,还没来得及刺出,就被这些骑兵冲散砍翻,惨叫声已响成了一片。在这些黑甲骑兵面前,平常勇猛彪悍的真定兵马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只一个冲锋,阵脚已荡然无存,地上眨眼间便横七竖八多了百十具死尸。
更可怕的是中军正在交战,后军又大乱起来,另一支骑兵就趁混乱之机迂回到他们的后方,冲入阵中。如一把锋利的锯子将后方军阵和步军大阵的人马切割开来,后军顿时大乱。
三路蒙军骑兵在董禹臣的中军大阵中会师,又分头切割,将一支支正准备重新结阵的军队打散,肖乃台手中狼牙棒一指,直指董禹臣战旗,大喝道:“儿郎们,跟着我上,杀了那董铁枪!”
董禹臣在军中号称董铁枪,领兵作战中规中矩,枪法却是别具一格。此刻他被逼到绝境,也杀红了眼,右臂举枪向空中一挥,喝斥道:“结阵!”百十名亲兵结成战阵,拢在一处,排山倒海般向前压去。
距离越来越近,双方主将的面目已经是清晰可辨,只要杀了主将,对方便会奔溃。眼看肖乃台冲到阵前,士卒们举起长矛,肖乃台一声呼哨,跟着他的那队起兵一同左腿一碰马腹,几十匹战马同时拐弯兜去,他们反背持弓,破甲重箭连绵不绝,挥洒了过来,
阵中的士卒来不及抛矛换盾,倒下一大片,肖乃台的弓箭竟然一支连着一支,一口气五箭飞出,箭无虚发,阵前的对敌的士卒被射得惨呼连连。肖乃台杀得兴起,抡起大棒,侧转马头又指挥着骑兵杀了回来,
一名黑甲蒙军纵马飞过军阵杀到面前,董禹臣催马上前,乌黑长枪抖动起来,发出一阵枪啸,如奔雷一般刺了出去。枪借马势,力道用极,这骑兵铠甲虽厚,能挡住弓箭却挡不住这乌黑的铁枪,枪尖从胸口贯入,尸体栽于马下。
又一蒙军骑兵冲来,弯刀挥砍董禹臣的脖颈,眼看就要砍到,马上的董禹臣忽然不见了,接着腰带一紧竟然被董禹臣抓住,硬生生从战马上扯了下来,那骑兵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已被董禹臣甩了出去,后面的一个蒙军骑兵继续冲来,冷不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如大鸟一般扑来,仓促间哪里来得及躲闪,顿时被砸中,“砰”一声跌落马去。
他如此威势连杀三人,也令奔来的蒙军骑兵吃了一惊,可蒙军的马势也只是一滞,一个黑甲白盔缨的将领跃众而出,正是肖乃台,他手中大棒一挥,如排山倒海砸了下来,董禹臣马不停蹄,一枪格去,枪棒相交,迸出的火星四下飞溅。
两马错镫,两位主将互相拨转马头,肖乃台抽出三支重箭扣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二十步外身穿重甲头戴兜鍪的董禹臣。弓弦脆响,弓背猛得回抽,将狼牙重箭射了出去。
董禹臣刚刚拨转马头,正待举起铁枪再斗第二个回合。不料冷风扑面,箭已经射到,他急忙铁枪一甩,刚将第一支重箭磕开,但第二支重箭已到眼前,他堪堪侧身闪过,第三支箭又已经射到,三角血槽的箭头泛着寒光,直刺穿他的左眼眶,柔软的眼球霎时爆开,爆发的鲜血在面前飞喷如雨,他再也支撑不住,手捂面门跌下马去。
有蒙卒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将他的首级斩了下来,送到肖乃台马前。肖乃台将首级高高举起,冲着真定军喝道:“董铁枪已授首,扔下兵刃投降,饶尔等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