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愉快不愉快,吴洄不知道,但确实刺激。
拐角之隔,明暗之间,温暖的人间以及阴冷的恶鬼领域被一线分割。
浅色卷发狼尾的男人轻轻的笑着,刀面轻佻流连在黑发冷白皮青年的嘴唇上。
浅色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咬着露出的还有一颗堪称可爱的小尖牙。
可惜他刀尖的这个人从不是让人呵护的浅色花苞,而是冷静漠然无心到不容亵渎的冰锥。
“ICE。”浅色卷发男人轻松地向前,拓展领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竟然被与红雾同色的松软潮湿的土壤吞没,无人察觉,声音明晃晃的怜惜、暗藏着愉悦,“你现在的样子……让哥哥看着,好可怜呢。”
吴洄身体不得不去前倾,被困在身后那“人”及面前的墙壁之间,所能容纳的空间更小了,不得不踮起脚尖,像快要溺水的天鹅去够稀薄的氧气。
那鬼东西说得不假,吴洄现在的样子,确实看起来可怜极了。
漂亮的青年僵硬死死的攥着衬衫,身体很不自然,带着警惕紧绷得像一张弓,脸因为恼怒有着一层淡淡的粉晕,咬牙切齿地羞红了脸,长长眼睫挂着几颗水珠,不知道是细汗还是生理性发狠的泪,有种罕见不设防的脆弱愕然。
衣服很薄,依稀有了细瘦的骨架线条美。
但即便是在如此狼狈无助的状况下,那双眼仍闪烁着令人着迷的不屈意志和火光灿烂的勇气。
那是一个无比耀眼、诱人的灵魂。
伺机而动,任何一点机会都会让他逃出生天。
也就让已经堕落非人的原玩家之光,升起了兴致,就连被始乱终弃过了一次的小骗子再蹬鼻子上脸一次,也变成了一场令人愉悦的快乐游戏。
这东西无道德无情操,众目睽睽之下大概只会因为能撕碎吴洄脸上无懈可击的冷静而更加愉快。
吴洄手里揪着只穿了一半的白衬衫,微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
手掌鲜血淋漓,猛地腾起一柄匕首转身刺去。
“拜您所赐,”吴洄并没有什么好心情跟这王八蛋演,挤出一个虚伪的假笑,“这都要归功于您的功劳。”
一听这鬼东西用他故意恶心人,传闻中失忆之前“对Joker暗恋憧憬”叫过的“哥哥”,吴洄拳头就硬了。
自然落空了。
殷行时有趣的笑,轻松地就反制了攻击。
吴洄一顿,抬起汗湿的脸庞看去。
与之前那套西装不同,殷行时也认真了。
血红制服军帽,款式俨然军装,袖口坠金色流苏,黑金色徽章图纹扣嵌在袖口。
堕落的恶魔军装革履,姿态好整以暇。
堕落的原玩家之光,Joker的演技之精湛,好学生温良恭俭让,长睫毛下眼眸清澈,金色蛇瞳泛着一圈圈黑圈仿佛诱人坠落的深渊。唇边噙着微笑,这微笑的弧度却如同一根高悬垂落的死神锁链,套在对方的脖子上。浅色卷发下完美的脸庞一半落在阴影之中,一半落在灯光之下,明明俊美纵容又温柔,却只令人在飘飘忽忽间猛地清醒,感到险些失去自我的毛骨悚然。
似乎可以被这东西诱哄呵护,轻轻的说“哦,不急了不急了,怎么说一句就要哭了呢。”
不是一个被学生们敬仰的老师,而是一个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小废物,遵从他的支配,做一个不用思考的废物就可以过上幸福生活。
可惜那是一种被温柔纵容,向下的自由。
遵从支配后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深渊。
这是这王八蛋的技能——
【支配】。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握住了黑发冷白皮青年的手腕,让这个纤细清瘦的身体可以放缓呼吸靠在他身上休息。把吴洄囚在两手之间——这种完全的控制感似乎就让这个疯子心情愉快。
那柄剔骨刀失去了青睐,这把更称手的匕首得到了殷行时的临幸。
轻轻碰了碰吴洄雪白的牙:“张嘴。”
由大换小,怕不是失去记忆前,传闻中暗恋憧憬着这个王八蛋的自己,就是因为某个功能性不足而下头,始乱终弃。
吴洄饱含恶意地想。
但为了不让割裂自己的嘴,吴洄还是张开了嘴。
在灯光的映照下,吴洄发现他亲手化成的鲜血匕首已经被转化成了一柄,
匕首枪。
这款手枪看起来将匕首、黄铜指节套和小口径转轮手枪等有效元素干净地整合到一款折叠武器里。
“乖,舔湿,不然在你嘴里可能会不小心走个小火。”
殷行时漫不经心地一只手臂揽着黑发冷白皮青年的腰固定住,把枪捅进吴洄嘴里,低低的,在唇舌上暧昧地过了一圈字眼,却又冰冷而危险:
“不用谢Joker哥哥,谁让哥哥对我们ICE爱而不得,由恨又转爱呢。”
柔软的舌被黑硬的金属把玩,冰冷、其中又酝酿着炽热的火药,稍微擦枪走火就可以贯穿了吴洄的喉咙。卑劣的恶魔愉快地抽出被濡湿后的枪缓缓向下,划过了吴洄的眼尾、脸颊、一直到肚腹。
抵住轻薄到可以摸到其中肋骨的肚腹。
一旦走火,就是开膛破肚的血肉模糊。
一道凌虐红印在雪白不断颤抖的腰腹显现,配合着吴洄那一张绝不示弱又过分漂亮的面孔,令人陡然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毁灭破坏快意。
一直垂落着眼,任由索求的黑发冷白皮青年,正在折磨中,睫毛其下眼内的光随着破碎的喘息一明一暗,突然缓缓开口:
“从镜子、出租车反光镜、到深夜走廊,再到学生的鬼屋作品内部,每一次出现都是刻意隐藏着踪迹。莫非是如此强悍的你不希望展露给世人实力?难道,曾经的玩家之光,堕落由人转为恶鬼后仍然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哥哥在这个世上还有你在意的人吗?”
“还是说……”吴洄似乎找到了杀人诛心的痛点,幸灾乐祸的笑了,“你所舍弃不下的就是自己生前的好名声。每每出手,怕被看到你尾随痴汉般变态的行径吗?听说我暗恋憧憬过你,如今却是你被始乱终弃后死缠不放,不愿意自己生前的战利品脱手,败坏你的名声吗?”
浅色卷发男人微微一顿。
重逢以来,被始乱终弃的堕落的恶魔似乎是第一次看清吴洄的模样。
那个冷漠高傲自私自利、可爱又迷人的反派小骗子无疑有一副好皮囊,在始乱终弃他还毫无压力的失了忆自发把过去一笔勾销之后,宛如珠穆朗玛峰璀璨夺目的冰雪眉眼及气场也变得越来越诱人采撷。
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所有见过它的人类,都要在它的美丽下俯首称臣。
任何一个人以这样狼狈无助、孤立无援的姿态面对心怀恶意追杀而来的恶魔,肯定胆战心惊,绝望心灰,但吴洄却镇定极了。
他胆子极大的,平静自然的,冒着生命危险在惹怒一只饥饿的野兽。
一无所有的试图从千思万绪里摸索出来一张底牌,让野兽对他生出忌惮。
吴洄眯起眼,恶意的微笑,痛下了最后一刀:
“看来谁会暗恋憧憬追随你,才真是瞎了眼。所谓的原玩家之光也不过是一个追求到更强悍力量就瞻前顾后的后悔失去名声的懦夫,放不下好名声的胆小鬼,”
“也不过如此。”
什么曾经全网黑风波,被扒出来同龄却叫他哥哥,又给他写过一万字澄清长图文pdf。
吴洄直接选择性忽略。
那是ICE,跟他吴洄人民教师有什么关系。
浅色卷发男人双目眯起,突然轻声笑了,被戳中了痛处不怒反笑,像是宠溺一般地轻声细语:“你好凶。”
“真叫人伤心。”
话音刚落,浅色卷发男人就变成了一团血红雾气,包裹住黑发冷白皮人类青年的全身,就好像是在和青年最后一次的抵死缠绵悱恻不分彼此。
在舔舐过人类青年的每一寸皮肤之后,就隐匿融入了白色墙壁,融入在了阴影中。
吴洄才发觉两手揪住的白衬衫都被冷汗浸透,手脚虚弱的站都站不住,恍惚闭上了眼睛,耳膜尖锐一疼,他手心鲜血化作的匕首被另一股力夺走,耳畔突然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以及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声:
“ICE,Joker哥哥教授给你的第一条,还是永远不要高估一个无耻之徒的脸面为好。”
吴洄内心一凛,下一秒,嘴被捏住,冰冷黑硬手枪枪口被人轻佻地塞进了他的嘴里抵在上颚。
殷行时丝毫不在乎任何人对变成这样自己的评价,吴洄能感觉到,殷行时将匕首枪上的匕首单独分离取下,徐徐游走,随着衣物的摩擦声,转瞬之间,吴洄清瘦的身体上唯一能遮蔽的只有被割成一条条的衬衫,及脚上包裹着雪白脚足的袜子。
他刚才险些反击成功,是被勒住腰才失败,身后的男人赞叹地观赏着他破碎的衣服之下,紧绷的雪白宛如玉石的腰腹,勒住曲线柔软而又有弹性:
“……还是这样的你最乖。”
“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
“还要你被别人教,我不是都教你了吗。”
“从怎么戴避孕套再到怎么找到你最喜欢的地方配合□□我全部都教过你了啊。”
“知道我走之前,别人看到你照片问你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别人:这次的目标。”
“我:挑眉。”
“别人:认识?”
“我:睡过。”
“真可惜,当初没有真的把什么赠予送进你,这样你失忆,就像是Joker哥哥强行给我们的ICE消除了记忆,只留下你一肚子的宝贝独自抚养长大……”
吴洄腰被勒住,双脚离地,身体被一把抱起,脚趾在看不到的地方紧绷,被枪深入嘴里,太阳穴突突直跳,喉结滚动,发出几声生理性的干呕。
内心猛地吃了一惊。
前所未有任何性经历的记忆,让吴洄也无从反驳于曾经那个憧憬到迷妹上了头的自己是不是跟这个鬼东西真的发生过关系。
但是即便在这种时候,吴洄紧抿着唇,长睫抖动,眼里仍然尽是压抑着满满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火气才笑了一声:
“大可不必。”
“没有人想和已经抛弃过的玩具搞贴贴。”
吴洄头脑正在飞速运转。
他猜错了最后结论,但方向没有错,殷行时势必对什么有所忌惮才没有让整个怪术界看到他真正的样子,让殷行时不能暴露于人前,不论是无限流怪谈前,普通人类前,还是玩家前……必定是另有打算,留有底牌,有着不同寻常的原因藏匿在神出鬼没的行踪背后。
现在时间差不多到了——
“吴洄,你还好吗?到时间了哦,你说的六分钟。”
野真希起身,一声轻响,这个短发美少女童颜老师似乎拿了罐啤酒边走边往这边靠近。
“你还好吗,你不是说你有低血糖,离不了人,最好每过几分钟查看你一下?”
吴洄尤其苍白,大量出汗而显得透明得宛如工艺品的脸色,正是他早早设置了,告知别人“我低血糖”,不会让自己落单的安全阀。他恶劣地扯唇笑了:“有人来了,不好意思。”
“我也不想毁了你。但你要还不走的话,暴露在人前就是不可避免的定局了吧?”
果然,他猜对了。
浅色卷发男人顿了顿,用冰冷的枪身亲昵地拍了拍吴洄的脸颊:“不乖,记一次小过,那就,下次梦里见。”
浅色卷发男人调转枪身,对准自己太阳穴,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恶作剧作态拟声词“砰”,伴随笼罩整个身形的血色烟雾像爆炸开来的玫瑰花消散了。
“吴洄,你——”
潇洒握着一罐果味酒的野真希和小心翼翼双手捧着酒在喝交谈状的冯嘉伦,还有星星眼维护着一盘有蒸饺有鸡腿有卤味的盘子献宝似的过来的阿纳托利,
愣愣的看着明明一墙之隔,却好像去哪个战乱现场经历了大爆炸的他。
身上的白衬衫都被撕成一条条的了,修长白皙的腿从精致小巧的脚踝再到影影绰绰的大腿根都展现无遗,浑身上下最完整的一件衣物是袜子,吴洄双手揪着衬衫的衣襟,脸颊上腾着恼怒的微红,发丝湿透贴在苍白的脸侧显得有种朦胧雾气。
如此狼狈,却有一种凌厉与脆弱交织的美感色气。
嫩粉色的……
吴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把满心的火气压下,看向野真希:
“不好意思真希姐,能不能请你再帮我找一件衣服。”
回看刚才的交锋,那东西抛下的“可能上过床”也还是第一次让吴洄不那么游刃有余,有些失了十足的底气,暂且,只能以如下作为回敬:
“大可不必。”
“没有人想和已经抛弃过的玩具搞贴贴。”
暂且,只是暂且。
吴洄维持着完美无瑕的笑容,暗地里咬住牙:
等着瞧。
即便现在的我看上去注定败局已定,
也要让你甘愿被我“将杀”。
……
吴洄换好衣服,在桌前盘腿坐下,桌上散乱的堆着啤酒罐、烟、卤味、煎饺、猪排和花生。
吴洄嘴里嚼补充糖分的水果糖,把一根烟从煎饺提溜出来,旁边那个戴单边眼罩穿雪白道袍的腼腆男人,他记得叫廖川恒,聊天中大吃一惊,急忙捏法决手势:
“水族馆、冬旅、全校师生都要去?”
“南无阿弥陀佛,妙法莲华经……”
野真希勾肩搭背,挥舞着啤酒罐狂笑:“他又来了,他又来了,跟我念,南无阿弥陀佛,悲悯悲悯~”
吴洄旁边坐着的冯嘉伦拦都拦不住的给他剥毛豆,另一个行政人员姚浚也在努力拿下美少女童颜老师手里的啤酒罐后,无奈道:“野老师,您又喝醉了。”
吴洄猛地抬起头。
把野真希吓得差点没把啤酒泼出来,就见这个黑发又冷白皮青年脸颊粉红,像小猫一样探头追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在看,虽然不说话,眼神满是渴望。
“谁也给小吴老师沾……呀,沾酒啦?”
水果糖是酒心的,这么一点点酒就醉了。野真希用单手托腮,醉眼惺忪却仍明艳飒爽、干练利落到能直接进副本杀个四进四出,笑道:“啊呀啊呀,要是小吴老师一个人待着就危险啦~还好,我们都呆在一块~”
黑发冷白皮青年猫似的慢吞吞眨眼。
为什么现在人们喜欢在美和强后面加个惨呢?大概和喜欢白与甜前面加个傻是一个道理吧。这两者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让那些不易得到的人,更“易(易)推(得)倒(手)”。
就比如现在的吴洄。
眼前像有无数星星在扑闪,蹙眉警惕认真思考,可怎么也回不过味,看起来思考的不是野真希所说的话,而是其他,视线紧紧追随着一位老师手机屏幕的水族馆地图上。
这种情况下还在坚持探索足见内心渴望了。
有一个教师见吴洄不解,解释:
“这次冬旅应该会见血。”
“每个教师在冬游协调学生的业绩好像会直接影响到评审,因为之前的事,校长似乎又有意更换卦雾普通4班班主任的意思……”
吴洄一挑眉,微微意动。
噫,“还要你被别人教”,是谁好酸啊。
将死或将杀(Checkmate,简称杀),是指象棋类游戏中,一方的王或帅、将等最重要棋子受到了攻击而无法化解。象棋类游戏以将死对方为目的,如果一方的王受到攻击但此攻击有办法被阻挡,这种情况叫做“将军”,而不是“将死”。
将杀,国际象棋词汇,和将死是一个意思,即对方的王无处可逃,我方即将赢得胜利。
开心!愉悦♂,水族篇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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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