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桃花赋 第112章 黄粱一梦 梦三生（16）

翼界，一方开着紫色莲花的池子边，小狐狸悠哉悠哉的吃着瓜子，他负手站在她身前凝眉看着她，忧心又无奈，小狐狸在翼界并没受什么苦，反而过的颇为惬意，几番险象环生倒也都能侥幸的安然度过。矮身蹲在她身前，伸手抚上她的后颈，轻轻叹了叹，心中尚有余悸，他的小十七心地良善又不谙世事，那般轻易的就被离镜唬出了秘密，所幸折颜的术法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解的开，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然这没心没肺的小狐狸还有心思吃的下睡的香，委实好本事。

雾瘴之中墨渊现出身形，小狐狸惊愣住呛的直咳，他抬手抚上她的背，她一下子扔了手中的瓜子，哭腔的唤着师父，扑进墨渊怀里。

他微微敛着眉，心里软软的疼，他的小十七巾帼须眉，即使面对擒苍的威胁也未有一丝惧怕，只有到了他跟前才是这般柔弱又依赖……

莲池畔，小狐狸在石洞中拼命的拍打着结界，哭喊着要墨渊放她出去，他站在她身侧，心疼的拍抚着她的背，傻十七，不过三道天雷罢了，即使为你付出所有，他都是愿意的，只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本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的。

小狐狸被纯净的仙泽冲的昏睡过去，墨渊抱着她缓步离去，他站在洞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浅浅的弯起嘴角，甘之如饴……

小狐狸只着了单薄的中衣跪在洞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咽咽的忏悔着要将自己煮了给墨渊炖汤，他哭笑不得的蹲在她身前，隔着虚空抚上她的后颈，她炖的汤他可是有幸尝过了，功效骇人。叹息着倾身抱她贴在自己胸膛上，明知她听不到，还是想同她说说话，“日后师父闭关，都带着我的小十七一道，再也不会留下小十七一个人，好不好？不哭了，师父在……”

他微微蹙着眉，负手打量着眼前的山洞，此处是先前灵宝天尊向他借来作封印火凤之用，如今已察觉不到封印，十七来此处做什么？缓步踏进山洞，心中忽的一滞。小狐狸手执玉清昆仑扇把握着力道点在离镜身上，一旁站着的坐骑火麒麟提醒着，让她不妨刺激一下离镜的心。他沉沉的敛着眉，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丝疼痛。

眼前小狐狸听了建议，试探着道，“离镜，你若是能醒过来，我便答应了你。”石榻上离镜听了此话突然笑着起身，他疾然伸手去拦，奈何这只是梦境，离镜已然抱住了小狐狸，他紧握住拳，一颗心在酸涩的痛楚中一寸寸的往下沉，这一世，他的小十七同离镜在一处了？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娇羞的小狐狸，暂且不论离镜是否真心，她同离镜相处不过数日罢了，她向来是个迷糊的性子，此番离镜又是以这样的苦肉计来表白，她当真知晓自己的心意么？

山洞外，小狐狸带着玄女来看离镜，他看着离镜看玄女的眼神，缓缓拢起剑眉，离镜虽本性不坏，却并非良配。

离镜拉着小狐狸走到一旁，问她这几日是否得空了，小狐狸低着头似有些自责的嘟囔着，“不是，师父快要出关了，所以可能我不便下山了。”

他负手转过身不看他们，心中虽然酸楚难言但更多的却是担忧。身后小狐狸又喃喃的念叨着，“之前，师父替我挡了天劫，受了很重的伤，我非常担心他……”

他眸中掠过一抹动容，随即又染上苦涩。

离镜的语气有些埋怨，“阿音，你为何与我在一处，十句有九句是墨渊？”

他眉宇间的惊诧一闪而过，侧过身看向小狐狸，她茫然的皱了皱眉，疑惑的问，“有么？这师徒间感情好一点不是很正常？”

他唇边漾开柔和的笑意，眸光宠溺又无奈，傻狐狸，有哪个女子同情郎谈情说爱会常把师父挂在嘴边的。

山上仙鹤忽然一阵欢啼，小狐狸同离镜道了句有急事便要走，离镜依依不舍的埋怨着她刚来就要走，她却是未见有半分留恋之意，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了。小狐狸的院子里，叠风调笑着揶揄小狐狸，“今天倒是乖的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狐狸耷拉着脑袋，神色恹恹的，“我听见仙鹤的叫声，还以为师父出关了，谁知是师兄在逗仙鹤。”叠风拍着小狐狸的肩头安慰了几句，两人一道往大殿去了，他侧过身看着石壁后黯然而去的离镜，缓缓皱起眉心……

卧房里，小狐狸靠着门板哭着伤心欲绝，他矮身在她身前，沉沉的敛着眉，心中自责万分，当初最不该的就是留下那玄女，适才她在山下撞破离镜与玄女苟且，小小年纪遇此境地竟未有半分失态，不愧为昆仑虚弟子，只是她情窦初开便遭此突变，说到底还是他未护好她。心头似被钝刀子划着，那痛牵动着五脏六腑，紧抿的唇微微泛白，隔着虚空将哭成泪人的小狐狸圈进怀里，声音不自主的颤抖，“是师父不好……是师父未护好我的小十七……”数息后怀中哽咽的哭声渐止，她突然起身去枕头下面翻出一沓信件急匆匆的出了门，他心中一慌紧忙跟上去。

酒窖中小狐狸一边喝着酒一边往火盆里扔着离镜给她的信件和一些小物件。他叹息着坐到她身边，心中弥漫着难言的痛楚，记忆中的那一世他的小十七并没有对离镜动过情。沉静的望着火盆边那些精巧的小玩意有些出神，倘若墨渊不是默默的守护着她，若是也能稍微主动一些，哪怕也如离镜一般给小狐狸送些小物件，她是不是能懂他的心思？可墨渊终究是墨渊，万万年内敛惯了，又哪里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呢。

墨渊如他那一世一样提早出关来酒窖寻她，她又惊又喜的抓着墨渊的手臂翻看，急切的问着墨渊的伤势。他轻叹了叹，不禁莞尔，这副小模样倒是同他记忆里那一世一般无二。这里的小狐狸虽对离镜动了情，看来在她心中份量最重的还是墨渊这个师父。

榻边小狐狸伏在墨渊膝头，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师父，我又不想哭了。”墨渊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的应，“那便不哭了。”

他微微蹙起眉，恍然想起先前小狐狸因少绾吃醋一事，定定看了她半晌，缓缓弯起嘴角，他的小十七向来迷糊，她对离镜的，不是爱……

九重天的天河岸边，小狐狸光着脚丫跑在浅滩里，惊喜的喊着，“师父～你快来看，这天河里好多鱼啊！”

墨渊负手站在岸边看着她，眸光宠溺，但笑不语。小狐狸蹑手蹑脚的在水里走出几步，缓缓弯腰伸着玉白的小手去抓鱼。

他挑眉看着那昏昏欲睡的肥鱼，了然的弯起嘴角，墨渊下了昏睡诀。

小狐狸看准时机迅疾的探进水中一把抓起那可怜的肥鱼，眉飞色舞的举着鱼，朝着墨渊欢呼，“师父～你快看，十七抓到鱼了！这鱼好肥啊！这天河里的鱼好像有些傻，都不知道跑，我们抓两条烤来吃吧！”

河岸边架了个小火堆，墨渊熟稔的翻烤着两条肥鱼，小狐狸两手托着下巴盯着那滋滋冒着油花的肥鱼，时不时的吧唧吧唧小嘴儿。

他坐在她身侧，挑眉看着这馋嘴的小狐狸，能在这天河边上烤鱼吃的，万万年来她可是头一个呢。

浓郁的香味儿飘散开来，小狐狸迫不及待的将那条更肥的递到墨渊跟前，笑眯眯的甜声，“师父，吃鱼！”

墨渊含笑接过，小狐狸才自己抱起另一条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他好笑的看着吃得小嘴儿鼓鼓的小狐狸，这天河里的鱼有这么好吃么？若是她喜欢的话，日后他也带她来此处吃烤鱼。

一条鱼眼看着少了大半，小狐狸含糊不清的嘟囔，“师父烤的鱼可真好吃！今日这鱼是十七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了！”

他宠溺的笑着，抬手去擦她嘴角的油渍，手才伸到半路，墨渊已为她抹去了小脸儿上沾的油汁，她转过头朝墨渊灿然一笑，墨渊回以淡淡一笑，将手中剔好了鱼骨的肥鱼又递到了小狐狸跟前，似笑非笑的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他微微蹙了蹙眉，竟觉得有些酸意在心底蔓延，唇边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竟是连自己的醋也要吃么？小狐狸将两条鱼吃的干干净净，一脸满足的拍着肚子嘟囔着好饱。墨渊挥手收了残局，微挑起眉心看着小狐狸，眸中满是笑意，“可还走的动？”小狐狸扬着小脸儿摇了摇头，小手扯上墨渊的袖子，软软的撒娇，“走不动了，师父～十七想听你弹琴～”墨渊盘膝坐到她身侧，拂手幻出瑶琴，小狐狸看样子是被撑的有些犯困，歪了歪身子枕在墨渊膝头，一脸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清缓的琴音悠远流长，他心底一片柔软，抬眸望向远方，梦境里的这一世，小狐狸没有吃过失魂果，自然也没有同墨渊表白过。他的小狐狸向来是个迷糊的性子，于风月事上又向来少根筋，这一世的两万年虽没有他们那一世的亲昵，但他依然看得出，小十七对她的师父，是不一样的……

一处平阔的山巅，墨渊带着小狐狸停下来小憩，代受天劫的伤他自是知晓，这一世的墨渊又因小狐狸的情伤而心绪不宁，自然是伤势越发严重。

小狐狸担忧的回头看了看打坐调息的墨渊，自己恹恹的坐在远处，小手托着下巴，喃喃的念叨着，“纵然离镜真的负了我，千万年后我终有释然的一天，唉……让师父跟着我忧心了，真是徒儿不孝……”

他蹲在小狐狸身前，眸中敛着欣慰，抬手抚着她的小脑袋，不孝？傻狐狸，墨渊可是从未想过让你给他尽孝道。

小狐狸又念叨了一句，“四哥说，天族和翼族迟早要开战的，不知到时候师父会不会带我出兵，跟着师父两万年还没带过兵呢，委实亏了。”

他抚在后颈的手僵在半空，默了半刻缓缓收回，起身望向远方的层峦叠嶂，心底的悲恸涌上沉静的眸，缓缓漫于四肢百骸，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