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这才知道他刚刚不好的预感没有错,这个连院长都礼遇有加的虫就是不久前被他阻挠申请仲裁的虫。
他没看到雄虫阁下的虫纹,就以为这个虫只是个小亚雌。
可他,竟然是雄虫,看院长恭敬的样子恐怕等级还不低,这可不是他能惹起的。
他只当是雄虫阁下心血来潮遮盖掉虫纹要玩什么微服私访的游戏,只能自认倒霉。
艾伦内心砰砰直跳,对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大感担忧,身体先一步反应,噌的一下窜到雄虫面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他知道现在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狡辩,只能引来雄虫阁下更多的厌恶,下场必然更加凄惨。
他只好双手合十不住求饶:“阁下,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原谅我,求您了阁下。”
他的脸色难看,神色慌张,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对比之前办事时看似礼貌微笑实则傲慢蔑视的神情,极具反差。
又是虫族特色的跪地求饶,科尔宾没有看别人跪自己的爱好,但是这种尸位素餐欺压普通民众的基层办事员,他可以看到他跪死。
科尔宾见艾伦这副欺软怕硬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更甚,一个群体内总是有这种卑劣的个体,哪怕手里只攥着极小的权利,也要耍出通天的花样拿捏别的同类。
当他处于优势时,他就拒不合作,保持表面风度欣赏着来找他办事的人的无力和压抑的愤怒,他的内心就能又一次为充分感知到自己手里的微小权力的膨胀而欢欣雀跃。
当他受到高一级权势的压迫时,又化身毫无危害的可怜虫,匍匐跪地也只是请求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科尔宾内心积压的怒火快要达到顶点。
是这段时间一直辛勤工作却拿不到报酬的苦楚,是奋起反抗却得不到重视的郁闷,是寻求帮助却被无视镇压的愤怒,还有独身一人来到陌生社会的孤独无助,这一刻统统燃烧融化成滔天怒火。
尽管愤怒,但是科尔宾克制住了神情,他也像艾伦之前一样礼貌客气的微笑:“你是认同你错了吗?”
科尔宾摇摇头,“你只是觉得你倒霉遇上了一个雄虫,又倒霉的没有认出他,倒霉的刚好遇到他要仲裁你熟悉的公司,倒霉的你刚好阻挠了他。”
顿了顿,又说:“你本来应该是政府帮助民众的基石,在有财势者当道欺压民众的时候稍稍为无权无势的民众争取一点本该属于他们的合法权益。不奢求你能付出些什么,哪怕你只是完成你的本职工作就好,可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如果我不是雄虫,又没有财势,难道就活该被欺压吗?”说着,科尔宾又瞟了瞟旁边的马克院长。
马克院长抹抹额头的汗,“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您天生尊贵,没有谁敢欺压您。”
科尔宾心底冷笑,他知道其实他说什么都难以改变艾伦之流的本质。
无论是艾伦还是马克院长,他们只是表面的臣服在高级雄虫的身份下,而这层身份不过是权势更甚者的威慑下的余威而已。
踩低捧高本就是天性,更何况许多公司为寻求庇护伞而为这些机构捐献的财物本身就在支撑着他们的福利好坏,更别提私下里的勾兑,这关乎他们的利益,无怪乎他们愿意牺牲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普通民众的利益。
蜉蝣难以撼动大树,他一个外星来客只是侥幸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认定是雄虫从而能得到所谓公正待遇,更遑论要去改变社会潜规则。他愤怒却不会沮丧。
他能做到的是,来一个企图压榨白嫖的资本家老板,他就打一个。争当新时代的资本家的克星。
马克院长看科尔宾虽然面上平静,眼神中却暗藏愤怒,知道今天这事不是轻易能过去的。
仲裁院虽然有相应的规定处理违规的员工,但是A级雄虫多多少少能凌驾在部分规则之上,他不能按照规定直接处理了艾伦的事,如果雄虫要是觉得这个惩罚过于轻了必然又要觉得他受到忽视。
虽然他极其不愿在雄虫生气的时候凑上去以免殃及鱼池,但是他作为区仲裁院的院长,艾伦的顶头上司,这个房间里除了雄虫和艾伦外唯一的虫,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希尔先生,您看您想怎么处置艾伦?”
科尔宾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祈求惶恐的艾伦,又看了看旁边满脸堆笑的马克院长。
他现在不过是和之前艾伦的地位对调了过来,之前艾伦可以刻意卡着他的仲裁申请,现在他也可以刻意加重艾伦的惩罚,但他却突然对狠狠惩处艾伦的想法意兴阑珊。
他要是逾越规则那么去做,又和艾伦有什么区别?
“你们仲裁院难道没有相关处罚吗?”
“有的有的,艾伦这行为在仲裁院属于是渎职,一般轻则停职三个月反省,重则开除永不录用。”
马克院长悄悄观察科尔宾的神情,想要揣测他的想法却见他面无表情,只好继续说道,“当然,他的情节恶劣,理应开除。”
“不过由于他是对雄虫阁下造成不良影响,也可以将他移送到雄虫保护委员会,追究他侵害雄虫权益,那边的具体惩罚我不清楚,但总归是要做到让雄虫阁下满意为止,至少是要查抄全部资产并追加额外赔偿。”
艾伦闻言整个虫都要垮了,瘫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雄虫真的要认真追究,他的一辈子就完了。别说什么前途,连基本的生活可能都无法保障。
他以前也听过有虫冒犯了雄虫后不止资产全部清空,连他自己也被判了十年缓刑。
这期间可不是能在外边逍遥,而是被送到星系战场最危险的堪称绞肉机的地方,用军功赎罪,也没见几个虫能完好无缺回来重新生活的。
他想不到,自己只是一时贪念那些公司的小恩小惠,就给自己的未来埋下如此大隐患。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想起了他刚开始勉强同意收钱帮忙时的惶惶不安夜不能寐,又想到了后来渐渐习惯后的麻木贪婪。
每次他收的钱都仅仅是一点点,要做的事情也仅仅是帮一个小小的忙。
如今,悔之晚矣。他都无法想象他的雌父知道后会如何伤痛,亲戚们知道后又会如何在背后议论纷纷。
他设身处地,如果他在被职场欺压、讨薪无果后寻求相关机构帮助,但却被别的虫轻易打破期望,他也会委屈愤怒,更何况是尊贵的雄虫阁下。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可是,他没想到,雄虫阁下只是平静地说:
“就按仲裁院的规矩来,开除就好。”
艾伦又是震惊又是感激地望向科尔宾,感觉浑身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以前有虫告诉他,当他被仲裁院开除后还能欢欣鼓舞,他肯定觉得是胡说八道。
但是只有此时此刻,真正经历了,才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又活过来了。
虽然失去了这份好工作,但是起码以后的生活还是自己的。
他欣喜若狂,感激涕淋:“谢谢雄虫阁下,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马克院长总算能长舒一口气,他真的担心科尔宾会不依不饶搅和的仲裁院上下不得安宁,还好这位雄虫阁下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个性。
要真把艾伦送到雄保会处理,那他的面上也无光,外人提起来都要说一嘴就那个有虫渎职被送到雄保会的区仲裁院,那他在其它几个区仲裁院长的面前可就抬不起头了。
“既然艾伦已经做出处分了,那我现在来帮您完成仲裁,请您把相关的材料发给我。”
科尔宾和马克院长碰了碰光脑把文件传输过去。
马克院长打开文件看了看,越看越是额头冒汗,直叹现在的公司真是能搞这些违法乱纪的幺蛾子,这连着将近一周都是凌晨下班大早上按时上班的还不给加班工资不说,离职连日常工资都不给。
多亏希尔先生身体好,换一个雄虫阁下真的出大问题,到时候就不是仲裁院能管得了的事情了,而是雄保会介入直接处置相关虫了。
不过他想着希尔先生的隐形虫纹和他今天的行事作风,他猜这家公司多半还不知道希尔先生的真实性别,估计和艾伦一样,还以为他们只是欺负了一个弱势亚雌。
马克院长在心底乐开了花,倒霉的不止有他们仲裁院的话他心里就舒服多了。
马克院长处理完流程,和科尔宾反馈:“希尔先生,我已经给您办完流程了,回执已发送到您的光脑,目前仲裁院已经给您的前公司发送了四小时内强制公司法人到仲裁院处理的信息,超时会直接进行判决。”
“我们今天一定为您加班加点把这件事办完。您看您现在是先回去休息处理完我们再给您发信息呢?还是?”
“好的,谢谢马克院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等着这件事结束。”科尔宾说。
“当然不介意,您在这让我们仲裁院都蓬荜生辉。我现在就给那家公司发信息催他们快点来。”马克院长对此毫无异议。
科尔宾点点头,点开光脑继续刷求职网站。工作没了,老板得罪了,都没关系,生活还得继续。
马克院长又给科尔宾添了点茶水,然后就招手把艾伦叫出去办离职了。
麻烦处理了一半,他也轻松不少,希望待会希尔先生的前老板也能看清状况,不要在做出什么冒犯雄虫的事情了。
想到又有虫要倒霉且和他无关,他内心就止不住直乐。
黑心老板瓦特总收到仲裁院的信息后看到科尔宾要申请仲裁他,生出满肚子肝火,带着杰克就直奔区里的仲裁院。
杰克听了也惊讶极了,他第一次见不仅顶撞上司还真去仲裁公司的虫。
他心里既希望瓦特总能受到处罚也消消他平时加班积攒的怨气,但他又感觉心里没那么舒服。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感觉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他面对瓦特总的压榨只能唯唯诺诺,而科尔宾却做到了他一直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可他想到瓦特总的能量和以前瓦特总对待员工使得那些手段,他又不由为科尔宾捏了一把汗。
他俩到的时候刚好马克院长去处理事情,就被接待员按马克院长的吩咐直接领进了办公室。
瓦特总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坐在那悠闲喝茶看光脑的科尔宾。
想到他叱咤商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员工告到仲裁院,说出去可真是要笑死商业场上的那群老伙计们了。
他一时就怒上心头,也不管这里不是他在公司的一言堂,就怒声斥责:
“好啊,好的很,你居然还敢告到仲裁院,科尔宾我还真是看低了你。不过你先别急着开心,在咱们这个行当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我要封杀你看看谁还会聘用你!”
下章打脸黑心老板瓦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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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