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尔雍点点头,“绯院有不少人忌惮我沂山姜府,心中有鬼的,总认为我家不蠹楼中藏有关于他们的秘辛,所以表面上对我姜府礼遇有加,暗下里却是恨不得不蠹楼灰飞烟灭,盯着我姜府的耳目众多,千方百计在打探我府中消息。”
“是这个导致你跟姜宗主故意疏远?”
“倒不是因为这个……说来话长,具体原因还是以后跟闲弟说吧,不过,就当下来说,我跟父亲保持这种僵持的关系倒也有不少益处,有不少人见我父子关系不睦,乐见其成,有意无意的加以挑拨,妄想加剧我与父亲的决裂,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我和父亲能很好地认清熟悉的人中哪些是心怀鬼胎的。”
“我猜想,你跟姜宗主肯定是发现了道门中有人在搞大阴谋。”
“闲弟聪慧,猜得没错,确实是怀疑有人不但觊觎百稔大帝之位,还想称霸道门,唯我独尊。”姜尔雍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文木脸蛋。
“如果有需要我去办的,熙哥哥只管吩咐就是,有看不顺眼的人,你不好出手就交给我,别的本事没有,杀几个人还是没问题。”
“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暴风雨来了,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闲弟就是想独善其身怕是已不能了。”姜尔雍叹息了一声。
“熙哥哥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文木乐滋滋地道。
“闲弟,我与父亲的关系别跟三哥提起。”
“这个自然,”文木点点头,“为了配合你,我平时也会装作不知内情,有可能还会趁机往里架两把柴火,嘿……”
“闲弟准备给三哥渡什么灵识?”
“我想把红毛猴妖的灵识渡给三哥。”文木抬起了头。
“啊?”姜尔雍一脸的难以置信,“那猴子虽是个灵宠,可也算是幻妖了,灵识阶位太高,太珍贵了。再说,你不是说红毛猕猴是濒危野兽么,得找个类似的猴子当宿主寄灵呀。”
“应该也不能算是濒危物种,毕竟没感觉到它身上的怨念,我猜想在交趾国有它的种群。”
“那也不行,三哥修为太低,三重境的修士而已,一下子渡给那么高阶位的灵识,他自己也是无法驾驭的,很可能会被反噬,反倒害了他。”姜尔雍摇了摇头。
“所以我让三哥多呆两天呐,咱们用真气帮他疏通,将客灵封存在他体内,等到客灵在他体内不受排斥后,让三哥回去再闭关修炼,慢慢吸纳消化,与自己灵识融为一体。”
“闲弟这个见面礼太过于珍贵了。”姜尔雍感动地道。
“再珍贵对咱们两个来说都是多余品,留着也没多大用处,给三哥就不一样了,能让他脱胎换骨。”文木呵呵地道。
“确实是脱胎换骨,”姜尔雍点点头,“跟回儿昊儿他们不同,三哥毕竟比他们多修炼了三十多年,虽然没突破修行大坎,但底子打得牢,闲弟这一攘助,怕是能让三哥直接跃升到六重境。”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文木笑道。
“愚兄真的好高兴,谢谢闲弟啦。”姜尔雍说完动情地在文木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熙哥哥……”文木一下子惊呆了。
“嗯。”姜尔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要。”文木无耻地把脸往上凑了凑。
“好。”
……
姜尔谨没想到文木留他多住两天竟是给他渡灵,自是感动得不行,就差纳头跪拜。
渡灵对修行者们来说,决不啻于得道飞升,能得道飞升的少之又少,入了仙班,仙界的情况如何那是天机,不得而知,但被渡了灵,便是脱胎换骨,其修为的提升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让人脱颖而出,修为产生质的飞跃。
渡灵对文木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加上有姜尔雍在一旁守护,虽是在客栈,完成得十分顺利。
晏昊也趁此时机,将文木的来历以及与他们师父的关系,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子雅回,子雅回哦哦哦了半天,才算是完全消化掉,心中诸多疑问终于得以消解。师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结婚生子,子雅回虽然有点可惜,但能碰上文木这样厉害的,又对师父十分喜欢的,还是觉得比较完美。
“师兄真阴,就瞒着我一人。”子雅回有些不高兴了。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真相的,”晏昊尴尬地道,“再说了,咱做徒弟的,怎么好对师尊的事叽叽歪歪。”
“那你也得提醒下我呀。”
“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谁知你硬是反应不过来呢,白瞎文爷给你渡的灵识。”
“哦……”子雅回总算是想起一点,诡笑道,“怪不得你喊文爷为师娘呢。”
“还不是想顺带提示你。”
“师兄,那以后咱们多开间客房吧,不然的话,文爷会怪咱们没眼色劲呢。”子雅回嘻嘻地道。
“要开文爷早开了,还用得着咱们去提醒?还不是咱们修为太低,晚上一睡便就是半死状态,师父和文爷不放心,”晏昊唉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睡觉警如狐的境界。”
“没办法啊,文爷白天逮着机会就狠命地训练咱们,累得半死,倒下去就睡着了,”子雅回突然道,“师兄,要把文爷是谁告诉三少爷么?”
“别,千万别自作主张,”晏昊赶紧制止,“文爷的身份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就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师父真不容易啊,”子雅回刚还兴奋得很,这会儿却又抹上了泪,“十多年来费尽心计为文爷家复仇,还瞒着所有人,独自一人扛着,多累啊,咱们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还经常拖累师父。”
“谁说不是,”晏昊喟叹一声,转而又道,“不过现在好了,咱们文爷修为过人,今后师父轻松多了。”
“师兄,”子雅回亢奋地道,“咱俩每天多训练半个时辰吧。”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也不是说多训练半个时辰就能突飞猛进的,”晏昊摇了摇头,“文爷不是告诫过咱们么,训练也要有个度,有张有驰,事半功倍。”
“好想能帮上文爷和师父的忙啊。”子雅回唉叹道。
渡完灵之后,文木姜尔雍轮番为姜尔谨输送真气,给他祛除浊气,为体内的客灵扫清障碍,忙活了一天两夜,客灵在姜尔谨体内总算是安稳了。
“三哥回家后,过完年就开始闭关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客灵和自己的灵识共融互生,但是切记不可急于求成,一定要慢慢吸纳,欲速则不达,千万要小心谨慎,切记切记。”姜尔谨临行前,姜尔雍提前对兄长表示祝贺,同时也提醒他要循序渐进。
“承蒙维宁兄弟这般看重,得此天大的造化还过什么年呐,回家我就闭关。”姜尔谨乐呵呵地道,恨不得腋下生翼立马就能飞回沂山。
“大过年的,家里其他兄弟热热闹闹,你却独处一室冷冷清清,多不好啊,三哥,也不急在一时。”姜尔雍笑着劝道。
“五弟莫说了,为兄现在哪有什么过年的心思啊,”姜尔谨搂了搂姜尔雍的肩,“三哥无能,受了维宁兄弟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还得靠五弟给我周全周全。”
“兄长这是要把弟弟卖了抵债么。”姜尔雍开玩笑道。
“嗳哟,不得了,我家清傲的五弟也学会开玩笑啰,”姜尔谨笑着转向文木,“当今拥有渡灵法术的,放眼天下,怕是只有玄英尊一人,没想到维宁兄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神术,佩服佩服!”
绯院的玄英尊蔡引烛,来自祛邪宗旁支河中府虞乡县(今山西永济市)中条山蔡氏,修为过人,对灵识的掌控最为擅长,而且在各门各府眼中,蔡引烛为人宅心仁厚,毕生精力用在了万物生灵的保护上,严惩了不少对生灵滥杀滥捕的修行者,善名远播,在道门四宗中威望甚高。
“三哥糊涂了,谁说只有玄英尊一人会渡灵,不说道门中那几位隐修的高士了,杜鹃门的屠弃疾和屠标,百休门的邹探芳,不但会渡灵,还会析灵呢。”姜尔雍不以为然地道。
“他们几个魔头怎能跟玄英尊相提并论,我是说咱们道门四宗之内,再说了,有传言说屠弃疾已死……那个邹探芳虽说会渡灵,但也仅仅会渡灵而已,别的法术稀松平常得很,剑术也是不堪一击,屠标做缩头乌龟多少年了,天下也只有玄英尊……”
“玄英尊再厉害也不可能会给三哥渡灵,别把他和闲弟相提并论。”姜尔雍淡淡地打断道。
“也对,我一个道门无名之辈,玄英尊不可能会关注得到,于我来说,还是对咱们的维宁兄弟最为推崇,我都想为维宁兄弟立个长生牌位供着。”姜尔谨见自己提到玄英尊时,五弟有些不屑,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三哥言重啦,折杀小弟了。”文木呵呵地道。
“渡个普通的灵识三哥就能突破修行大坎四重境,但闲弟给你渡的灵识来自红毛猕猴,是当年御气宗剑术名家薛氏的灵宠,修行了上千年,相当于幻妖灵识,灵识融为己有后,三哥如果勤加修习,就能直接跃升至六重境。”姜尔雍道。
“啊?”姜尔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文木一揖到底,“维宁兄弟,我五弟说的可是真的?”
“没错,三哥将来会永远保持如今这飒爽英姿。”文木笑着回了一礼。
“兄长在突破六境之前不妨加强体形方面的锻炼,把一身的赘肉减掉,去掉些油腻味,好不容易有机会跃升至六重境,可别弄成绯院孟陬君那般样。”姜尔雍开玩笑道。绯院的孟陬君田丘来自建昌军南城县(今江西抚州市南城县)麻姑山田氏,属御气宗支系,田丘突破六重境时,正逢中年发福期,肥头大耳凸肚腩。
“维宁兄弟,五弟,”姜尔谨突然正色道,“说到孟陬君田丘,倒有一事要提醒你们。”
“什么事?”姜尔雍问道。
“绯院又折了一名鹤使,是田家的人。”
“田磐么,我早就听说了。”姜尔雍点点头。
“没错,是田磐,但你还不知道他的死因吧?”
“这倒确实不知,还没那方面的信息反馈过来,”姜尔雍神色一凝,“三哥知道?”
“是被袁昌、傅醒、曹云金三人给杀死的。”
“这三个又是什么人?”文木问道。
“袁昌也是鹤使,傅醒和曹云金是鹿差。”姜尔雍解释道。
“啊,”文木一愣,“绯院的鹤使鹿差内讧么?”
“不是,”姜尔谨摇了摇头,“曹云金的儿子曹炯得了绝症,四处求医未果,最后只得找上我沂山姜家,是我晨英叔祖救了他,曹云金回赠的秘辛便是田磐惨死的内幕。”
“他自己不也是凶手之一么。”文木有些不理解。
“没错,”姜尔谨点了点头,“爱子心切呗,曹炯痊愈之后曹云金便自杀了。”
“曹云金他们为什么要杀田磐?”文木好奇地问。
“袁昌、傅醒、曹云金三人被辽人收买,成了辽国的细作,田磐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三个只得杀人灭口,”姜尔谨接着道,“曹云金自杀之后,第二天袁昌和傅醒也死了,死在中条山蔡氏子弟手上,说是发现了他们勾搭辽国人的证据。”
“什么时候的事?”姜尔雍眉头一皱。虽然鹤使鹿差发生的变故挺多的,但如果是生死大事,他应该会收到信息的。
“也就这几天的事,”姜尔谨见自家弟弟神色有异,连忙解释道,“我也是在路上碰到柯无痕才知道的,比家里二哥他们知道的还早些。”柯无痕也是绯院鹿差之一,来自岐黄一脉。
“怕是曹云金找上咱们姜府时,袁昌和傅醒就被人给盯死了。”姜尔雍哼道。
“五弟这话何意?”
“三哥不用多问,以后自然就会知道的。”姜尔雍叹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