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不肯栖 第136章 怒斥骂皇子未担责

何风吟和江元青不知打闹去了何处，寒生于是带着小孩，和陆溪屿慢慢从城郊往回走。

走着走着，寒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妖气出没，当即站住脚，将小孩递给陆溪屿。

陆溪屿也察觉到了，道：“阿生，会不会是在人类地界流浪的妖怪？”

寒生道：“不清楚。你先把孩子看好了，等下若是有什么情况，你马上抱他回杪秋院，不用管我。”

陆溪屿道：“怎么可能不管你？区区一只妖怪而已，我帮你打——”

“我说了你不用管。我现在体内又不是没有妖丹，你看好孩子就行，这附近——”

寒生话说到一半，忽地被身后袭来的猛烈一击打断。他飞速转身，躲闪过那带着浓厚妖力的草箭，冲陆溪屿吼道：“快走！！”

陆溪屿咬咬牙，用灵识感知一下周围，发现只有一只妖怪存在，多少也放了心。将孩子在自己胸口裹好，抱着他飞身上房，道：“阿生，等我把孩子送回去就来找你！”

寒生鼻中哼气，当是默认，掌心汇聚一团凌冽的寒波，朝空中纵身一跃，翻转之时，将其往某个树丛内狠狠一贯。

“砰！”

那团树丛霎时四分五裂，一只獾狗妖被强劲的气流掀飞出来，重重摔在路中间。翻滚出十来圈的距离，口中吐出一口血，却依旧顽强，停住之后，捂着心口缓慢爬起。

他本欲继续攻击，一时竟没再找到寒生身影，只忽觉眼前黑影闪过。再看清时，颈间已是横上一把由寒冰幻化而成的长剑，直逼他命脉。

寒生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阴沉道：“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即便如此，这獾狗妖很快恢复镇定，道：“小殿下觉得我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取你性命啊。”

听到自己被这般称呼，寒生愣了一下，开始怀疑这妖怪的身份。然而，就在他愣神的空隙，獾狗妖猛地从他剑下挣脱，反手一击，直往他眉心抓去。寒生下意识抬剑阻挡，“嚓啦”一声脆响，手中的寒刃应声碎裂。

獾狗妖还欲再抓，寒生飞速向后闪退，与他拉开距离。道：“你是哪里的妖怪，为何会认识我？”

对方狞笑道：“小殿下身为寒凛国二皇子，身份在妖界谁人不知，我认得你，不是很正常吗？”

寒生颇感异样，道：“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这你就不必问我了，去问雇我来杀你的妖怪去吧！！”

獾狗妖话说一半，突然暴起，指甲增生，五指用力抓握，迎面朝寒生再度恶狠狠扑来。

寒生毫无波澜，侧身轻松躲过，那妖再扑，寒生再躲。一番下来，獾狗妖累得精疲力尽，双手撑膝大口喘气，指着不远处怡然自得的寒生，气道：“你，你速度怎么这么快？”

寒生抠抠指甲缝里的灰尘，抱着胳膊睨他：“你自己太慢了，我有什么办法。”

獾狗妖受到莫大羞辱，怒不可遏，骂道：“好，好，看不起老子是吧？老子今天非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獾狗妖盯住寒生，发动全身妖力，以最快速度闪至他面前，趁其不备，抬手要掐上他的脖颈。却是没能触到，在半途就被对方铁钳一般的手握住手腕，剧痛之间，整只妖已是被腾空掀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个倒栽葱，被毫不手软摔打在地上。

寒生瞥一眼五脏六腑都要被摔出血的獾狗妖，走到近前，用足尖踢踢他，语气依旧温和：“你就厉害成这样吗？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跑来当杀手？嗯？谁雇你来的？带我去找他。”

獾狗妖被打得狼狈不堪，但依旧嘴硬：“那，那还不是你的问题！他叫我来杀你之前，也没告诉我你现在厉害成这样了啊？”

寒生蹲下身，道：“就当你是夸我了。所以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獾狗妖自觉失言，躺在地上捂住嘴，含糊道：“我才不告诉你！有种你杀了我！”

寒生歪过头，眯眼看他两秒，起身道：“好啊，那就先杀了你。”

眼看他手中一团滋啦作响的蓝光逐渐汇聚，獾狗妖吓得几乎要尿失禁，连滚带爬挪到寒生脚边，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小，小殿下，我错了！我不该不自量力来杀您，也不该在您面前出言不逊……求求您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出来混也只是为讨口饭，绝，绝对不是为了针对您……”

寒生挑起一边眉，道：“哦？那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此言一出，獾狗妖竟是默默闭上了嘴。半晌后，才唯唯诺诺道：“这，这我不能告诉您，这是我们杀手的准则，在外行任务，哪怕被敌人抓获，也不能透露雇主的身份……”

寒生都要被他逗笑，弯下腰，在他脑门上戳戳，道：“你都快要死了，还有功夫遵循那什么所谓的准则啊？还自称杀手？杀手可没有你这么窝囊的。”

獾狗妖双眼一闭，咬牙道：“反正现在已经成为小殿下的手下败将，您要如何处置我都行！就是别杀我……”

寒生依旧面带微笑，将踩在他跟前的脚收回来，理理衣袍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獾狗妖愣了愣，不太相信自己耳朵：“您，您说什么……您要放我走？”

在这功夫里，寒生已然和他拉开距离，站得远远的，留给他逃跑的空间：“对啊，你不是说你上有老下有小，求我放你走吗？你走便是，我不杀你。”

獾狗妖还是不相信，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左右瞧瞧。见寒生真的不杀他，扭头撒腿就跑，同时扔下一句：“感谢小殿下大恩大德——”眨眼功夫不见了影子。

寒生抱着胳膊，微笑地看他跑远，足下轻点，飞身上了路边一棵树，在树杈之间奔走起来，一路往獾狗妖逃跑的方向追去。

那獾狗妖逃跑的速度不算快，寒生很轻易跟上，蹲在树尖顶注视他的动向。眼睁睁看他逃到邢城远郊与北方妖国接壤的地方，进入一处山谷，来到一条算是两地分界线的小河面前。

那河边的草地上此刻躺了一只妖怪，看样子，应当正是他的雇主。

寒生不动声色，遥遥望着，瞧獾狗妖跌跌撞撞跑至那妖怪面前，同他道：“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要和你解约！”

那妖怪似是很生气，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钱都给你了，你现在跑来跟我说不干了？就去刺杀他而已，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

獾狗妖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丢到他身上，道：“钱，钱还你！你叫什么叫？这又不全是我的责任，你在我去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个什么小殿下这么厉害？我都打不过！”

对面妖怪道：“哈？打不过？你不是人类地界有名的妖怪杀手吗？连一个小屁孩都打不过？你是来出丑的吗？？”

獾狗妖道：“什么小屁孩？哪来的小屁孩？？你家那小殿下长得又高又大，随随便便一巴掌就可以把我拍死，你说他是小屁孩？！”

对面妖怪嘴角一僵，道：“你是不是找错妖了？”

獾狗妖道：“怎么会找错妖？你不就是让我去杀前朝寒凛国的小殿下吗？就那只黑色的雪鹰啊？”

对面妖怪道：“是啊？他不就是个小屁孩吗？”

獾狗妖几乎要暴跳如雷：“什么小屁孩？到底哪里有小屁孩？都说了他是只成妖，长得比我们两个都高！！你连人都没弄清楚还在这里怪我，害得我差点死掉！你得陪我钱！！”

对面那只妖怪也怒不可遏：“雇你去杀他你做不到，我还没让你赔我钱，你现在反过来让我赔你？你做梦吧？！”

獾狗妖叫唤道：“不赔是吧？那就打一架！我赢了把你身上的所有钱全给我！！”

“打就打，你以为我会怕你这只臭狗是吧？又没本事又只会嚷嚷，废物一个！！”

“什么？敢骂我是废物？你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一个在人类地界流浪的乞丐！！”

二妖越骂越凶，当场在河边扭打起来，不分敌我，你朝我脸上来一拳，我朝你腹部来一击。从一开始的拳脚相向，到各自使出四成的妖力。

可能是因为那只妖怪的妖力具有寒冰属性，打斗之时，周边的地面都凝结了一层冷霜。冷不丁一击打到獾狗妖脸上，登时将他半张脸都冻成了冰块。

“哎哟！我的眼睛！你，你欺妖太甚！！”

“呵，你自己垃圾得要命，还好意思说我？滚吧你，再出现在我面前，老子腿给你打断！！”

獾狗妖脸上的冰冻瞬间解封。他捂着痛处爬起来，本想继续骂对面那妖怪，忽地看见站在对方背后的寒生，立即噤了声，缩回脖子，头也不回地往附近的树林溜走了。

余下的那只妖怪拍拍身上的草屑，朝獾狗妖逃跑的方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骂道：“没用的东西。”正欲转身，蓦地听见身后寒生开口说话的声音。

寒生唤道：“仙仙。”

那妖怪的动作定住了。

寒生上前几步，靠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伸手道：“仙仙。”

在寒生的指尖即将触到那妖怪肩膀的一瞬间，他飞速转身，用力将寒生的手甩开，大骂道：“滚！别他妈这么叫我！！”

寒生的手停滞在半空，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将手收回，坚持道：“仙仙，这么多年，你过的还好吗？”

云云仙只是背对着寒生，不转过来看他。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家伙看见，自己眼底快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云云仙恶狠狠道：“关你屁事！反正你不是从来不管其他妖的死活吗？一遇大事，直接自己卷铺盖跑了，头也不回。七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国家，只知道在人类地界吃喝享乐。你还知道你是寒凛国的皇室，你还知道你是皇子啊？！”

“仙仙……”寒生被骂得哑口无言，头垂下去，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对不起你他妈就能弥补你们干的那恶心事吗？你一个褚霜年一个，什么狗屁的太子皇子，全是废物，平日里高高在上所有妖怪捧着供着，一遇到战争，他妈的跑得比所有人都快！！”

寒生本是在虚心挨骂，一听到他提褚霜年，脸色立马就沉了，道：“仙仙，你不能这么说我皇兄。”

“就算如你所说，我七百多年来都在人类地界，没有回去过，他也同我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在那场大战里付出了心血的，战败后，这七百多年，也一直被人类所囚禁折磨，所受到的苦难，我们无法想象。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根本回不去。”

闻言，云云仙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凶恶起来，道：“就算他事出有因，那你呢？你不是寒凛国的皇子吗？战争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七百多年你又在哪里？！别跟我说什么那个时候你还小，什么都做不了，我他妈那会儿比你还小，不也一只妖带着那些子民在中戍流浪了七百年！！”

“什么……”

寒生不可置信，道：“寒凛还有子民存活？他们在哪里？有多少妖？”

云云仙终于忍无可忍，眼底的泪像豆大的珠子一般滚落。几步冲上来，挥手朝寒生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寒生猝不及防，头被打得偏过去，半边脸飞速肿胀起来。

云云仙站在对面，指着他鼻子边哭边骂：“你知道什么？你都知道什么？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不关心！！两千五百六十一只妖怪，六百多户人家，我带着他们在中戍地界七百年，数量有增无减，一个都没有出事，一个都没有！！！”

寒生完全愣住了，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云云仙歇斯底里哭喊道：“你为什么不出来？你他妈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他们不是你的子民吗？到底为什么是我来带着他们，为什么是我！！！”

“七百多年，两千多只妖怪，我们遇到人类追杀几千次，每次我都将他们分散开来，让他们按照不同的方向跑，最后到定好的地点汇合。我一个一个数妖，生怕漏了一个少了一个，其间出生的所有孩子也全都记上。褚玉尘，你他妈知道这七百多年有多少孩子出生吗？数万！！现在族群里面全是满地跑的小妖怪，你又知道让他们每一个能够吃饱有多难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寒生目光呆滞，张口结舌道：“我，我不知道……”

“你他妈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来不管我们的死活！！！”

云云仙周身盘旋起凌冽的寒风，像是要发功，将千百年积攒的所有怨气朝寒生身上泼撒出来。寒生也不躲闪，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等候他对自己的发难。

然而，云云仙的妖力凝聚到一半，寒生忽地感受到，自己面前的空气平静下来了。

寒生抬眼一瞧，看见云云仙的胳膊被不知何时赶至的陆溪屿抓住，后者道：“把妖力收了。”

因为陆溪屿的威压太过强悍，云云仙也因他身上的咒力感到气息沉重不已，被迫平息力量，恶声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人类？护着他干什么？”

陆溪屿甩开他的胳膊，转身行至寒生身边，一手揽住他腰，道：“我是他的夫君。你是谁？”

可能有人不记得云云仙是谁了……在第四十三章和七十六章有提过，他是寒生的堂弟，也是他的伴书郎，和他一起在皇宫读书玩耍，是一只雪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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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怒斥骂皇子未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