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主出降以来,这还是永嘉公主头一回在新搬迁的公主府上举办如此隆重的宴会,但永嘉公主身份高贵,她的宴会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这回便邀请了许多流散在京都的才子们,不看出身,只论才学,既有高门世家子,亦有寒门士人。
相随邀请的还有许多女眷,士子们那头是以驸马李冯恩的名义结交扩散,而女眷这头才是以永嘉公主的名义邀请而来的,但不论男女或是贫贱,皆以收到永嘉公主的请帖而引以为豪。
“永嘉公主这回阵仗颇大,若非京都人知道她已觅得佳偶,恐怕还以为公主是要遍寻天下才子而择婿呢。”这话语气中天然带了一股子的轻蔑,说话的正是高居后宫的皇后,她下首坐着儿媳妇齐氏。
眼见着齐氏的肚子是越发大了,腹大偏偏,难以成行,皇后便将她留在后宫,由自己亲自照料。
这次宴请的名单中是有齐映蓉的,但是考虑到她如今的情形,皇后便做主将这邀请给回绝了去,齐映蓉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宫外散散心的,但既然皇后已然这么做了,她也无力反驳,总之还是肚子里的这个最金贵。
有了他,何愁将来没有荣华富贵与自由呢。
齐映蓉一边摸着肚子,一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皇后抿了一口茶,面带笑意的问道:“映蓉,想什么这么高兴?可是知道了母后对你的安排?”
齐映蓉回过神来,小声道:“回母后,儿臣想到一些趣事,是以方才走神了,不知母后是要做什么样的安排?”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齐映蓉也收敛了些从前在家中和大皇子宫中的脾气。
父亲说得对,皇后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便是所有人的主宰,这个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而皇后也并非如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大皇子毕竟非皇后亲生,况且亲生的都隔了一层肚皮不知心思,又遑论大皇子和皇后这样的关系呢?
只是齐映蓉终究是头脑简单了些,只晓得大皇子教导自己要事事提防着些皇后,却没想到在他们利益交织之时,切勿防备过甚。
皇后纵横后宫数十年,自然瞧得出齐映蓉面上的一丝防备,但她到底比齐映蓉要老谋深算,面上还是一幅关切很深的模样,作势将身子倾斜向齐映蓉,道:“母后晓得你最近忧思有些重,下个月广化寺要迎来一批天竺高僧,届时母后安排皇儿与你同去,也为这孩子祈祈福,免得在你肚子里闹个不安生,兴许受了高僧的点播,孩子能知晓母亲的辛苦。”
齐映蓉听完这话低头看向自己隆起的小腹,摸了摸肚子,便要站起来冲皇后福身,硬是被皇后身边的姑姑给拦住了,皇后一幅谴责的表情:“都说了在母后这儿莫拘束,你是胤儿的妻子,亦是本宫的儿媳妇,肚子里又有着咱们皇家的孩子,老做这些虚礼做什么,拘谨得很。”
齐映蓉顿了一会,而后问道:“那母后,为何永嘉公主的诗会不让儿臣参加。”
近些日子来,宫里总是传了些风言风语的,说大皇子外头养了外宅,可每每齐映蓉打发人去打听,却又什么都打听不着。
前些时候齐家夫人进宫,齐映蓉将事情与母亲说了,齐夫人却劝她宽心些,莫去信这些个子虚乌有的事。
皇后挑了一下眉头,目光斜看向身侧的姑姑,而后笑道:“晚晚那宴会上人多手杂的,若是伤着你,届时若是闹到陛下跟前去,恐怕陛下也不知该偏帮谁。”皇后饮了一口茶,将笑意潜藏在茶盖之下。
齐映蓉哪里还能不明白。
陛下便是偏帮,又怎会偏帮自己这个外人呢。况且皇后都已然用上“偏”这一字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
但谁让永嘉公主是陛下的亲女儿呢。
齐映蓉是这么想的,自然也这么如实的说出口了,皇后予以高深莫测一笑,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姑:“她自然是陛下的亲女儿的,否则那可是杀头之罪。”只是这个“亲”字,咬字异常沉重,像夹杂了什么,大约是多年来的愤恨与不平吧。
永嘉公主府,夜晚。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公主府倾尽全府之力来筹办此次诗会,可见公主对其的在乎,甚至于京都有些好事的文人还私下打趣说,公主这是与大皇子妃的一次隔空较量。
因为这段日子大皇子妃有孕,是以宫中对公主的关注自然少了许多,加上之前大皇子妃在皇宫热热闹闹的宴请众人,公主在宴会上颇感不平,是以才决定筹办此次诗会。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编排中,从未有将陆晚晚和齐映蓉的关系编排的亲密的一说。
大约也是因为坊间人也都知道中宫与淑妃历来不合,是以她们的子女也理所当然不能亲密无间。
只能是针锋相对。
但陆晚晚着实没有想那么多。
“阿姐,你始终不肯原谅我么?”天刚暗下来时,陆煜便可怜兮兮的站在院子里,像被人遗弃的小狗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陆晚晚。
只是陆晚晚没有理会。
她当然知道陆煜被解除了禁足。
“煜弟,你来了,到前厅坐下吧。”话里是淡漠和疏离,像一把软刀子扎在了陆煜的心里,他自个儿感觉不到疼,却觉得伤口的地方冷飕飕的冒着寒气。
“阿姐......”他想要再次搭话,却冷不防的被从一旁蹿出来的小胖子陆钥给打断了,小胖子扑到陆晚晚怀中,还一幅想要阿姐抱抱的姿势。
好在他太胖了,陆晚晚抱不动他。
“阿钥,你怎么来了?”陆晚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陆钥抱着陆晚晚的腿,撒娇道:“我是皇子,普天之下,自然哪里都去得,阿钥很久没有看见皇姐,想念得很,上次皇姐让人带给阿钥的糕点,阿钥也没有吃上......”
一见面就可怜巴巴的向皇姐诉苦告状,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真是学了个十成十,便是陆煜自己都不敢自诩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陆煜如是想。
“三皇子殿下跟奴婢来吧。”他还没说话,便有侍女假作热情引着他往前厅去,陆煜知道,这必然又是皇姐的示意。
他不甘心就这样和皇姐一句话也说不上,可他却又是惯常被安排的那一个,他早已无力反驳,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姐和陆钥额头贴着额头,两人说说笑笑,有趣得很。
到了前厅,第一个便瞧见站在池塘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冯恩。
他们有数月未见,李冯恩似乎消瘦了不少,陆煜听自己安插在公主府的下人说,永嘉公主将驸马爷软禁在府中数月,日前才将他放出。
至于陆晚晚为什么要将李冯恩关起来,他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为了那个女子。
这个世上,只有他陆煜想知道的,没有他知道不了的。可唯有一点,便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在皇姐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什么样的地位。
陆煜和李冯恩算是点头之交,未禁足前,二人还携手去喝过酒,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陆煜便是带了目的与李冯恩交游。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为了皇姐。
“驸马爷清瘦了。”陆煜冷不丁的出声,将正在神游的李冯恩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是三殿下,当即便行了一个礼,然后恭恭敬敬甚至有些诚惶诚恐道:“李冯恩见过三殿下。”
其实他该好奇的,公主并未邀请三殿下,可他却出现在了此地。但对象是三殿下,那么一切又不奇怪了。
所有人都知道三殿下和公主交情甚笃,形影不离。
李冯恩从未想过这两个词背后的意思,也从未联想到更加龌龊和令人尴尬的境地里去。
“你倒想得明白。”陆煜淡淡说道,这话中有多少艳羡,大约只有陆煜自己清楚。
他羡慕李冯恩能够一朝清醒,来面对自己的伤疤,而他自己却仿佛深陷在牢笼之中,拔足而不出,更可怕的是李冯恩是因为那女子对他展现的美好而深陷其中,可自己却全然因为陆晚晚的那些不好。
她的恶劣,全部都在他眼前。她早已是最真实的姿态了。
“是公主说服了我,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公主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陆煜又反问道:“那么现在你相信了吗?”
良久,李冯恩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现在也是不大相信的,大约是因为她曾经在我心中是那么美好吧,我从未将她往不好的地方想过,我甚至觉得,纵然她欺骗我、利用我,也是我曾经恋慕过的人。三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呢?”
“可是殿下似乎对男女之事无心,大约您不大会有这样的烦恼。”
陆煜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过了许久大约看湖边的风景看得累了,说道:“等此事了结,我请你去湖心坊喝酒。”
李冯恩诧异的看向陆煜。
作为公主殿下最亲近的弟弟,竟然会想到要带她的驸马去妓坊喝酒,这未免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不必诧异,湖心坊的风景还不错。”
旋即李冯恩又释然了,也许三皇子说的喝酒,便只是单纯的喝酒。毕竟他那样谪仙一样的人物,大抵是不会再为地上的凡女而动心了。
是以李冯恩看着陆煜纤瘦颀长的侧影,不禁在心中暗自发问,三殿下这样的人,又有那个女子堪能并肩呢。
陆晚晚在陆煜走后,遣散了侍女,尤其是拢烟拢月。
拢月自不必说,她对陆煜始终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且她自小偏执,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至于拢烟,这个傻丫头该天真时不天真,该敏感时不敏感,是以陆晚晚索性便将她也遣走。
她抱着臂,独自站在廊前的溪水边,溪水中映出一轮明月,显得那样的静谧。
只是不知何时,旁边又站上另外一个身影。
“夜色很美,姑娘怎么独自一人站在这里。”这样拙劣的搭讪技巧,也唯有那个人能够想的出来了。
只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未料到在这一世,一切早已被陆晚晚洞悉了。
她的眼中泛出一抹不耐烦的冷光,只是那抹不耐烦被她面颊上的笑意很好的遮掩过去,是以落到别人眼中便是微甜的笑。
所有人都说永嘉公主和善可亲,高贵大气。
如他们所说,公主确实大抵如此,可不知怎的,洛嗣源感觉到脖子后面冒着一股股的凉意。
“更深露重,姑娘独自伤怀,莫非是有心事?”
陆晚晚以一种猎人捕猎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看着洛嗣源,面上的愁苦和凄冷之意不减,任谁看了都难免起一层侧影之心。
原以为这一世自己嫁给了李冯恩,洛嗣源便会彻底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没想到洛嗣源还真是生冷不忌,一心想踩着自己这个高枝往上攀。
上一世倒还真让他给成功了。
陆晚晚道:“你是参加诗会的公子么?我不小心弄坏了公主的首饰,被公主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心中难过,所以出来透透气,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公主,否则我又难逃责罚。”
洛嗣源心中暗笑。
公主大约是没有过过下等人的生活,否则即便是公主府,哪里会有穿着如此华丽的丫鬟呢?
当然,陆晚晚今天还没来得及盛装打扮,只穿了内衫,和寻常比起来算是简单质朴得很了。
只是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将她人称是婢女,再不济也该是个世家府上的小姐。
“原来是为了这个。”洛嗣源装作可惜的样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件什么,陆晚晚还没仔细看,便瞧见他将那东西套上了自己的手腕。
她装作惊愕:“这是什么?”
洛嗣源予以一个神秘莫测的笑:“等我走后再看。”他的手搭在陆晚晚的手腕上——本该是大不敬的,可陆晚晚此时的好奇多过其他情绪,是以一时忘记了计较。
那东西好生熟悉......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在哪里见过的,自己却又全然的忘记了。
“记得,等我走后再打开来看。”洛嗣源的笑容依旧神秘,陆晚晚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渍——情况有些不妙,但究竟是哪里不妙,她又说不上来,是以只好等洛嗣源走了之后才看那东西。
是个镯子。
陆晚晚若被晴天霹雳,只因那镯子太过熟悉——是她生母的遗物。
前世她被人揭发是假公主,赴死之前,父皇让太监给她送了一样东西,便是这个镯子。
镯子很名贵,看得出来并非凡品,鎏金丝的镯子,上头还细细描绘了一只凤凰,凤凰的眼中镶嵌了一颗红宝石,端庄又华丽,古朴还不失大气。
不知她生母这镯子从何而来,但至少陆晚晚能推断出,她生母的身份必然不简单,而且很可能是父皇认识的人。
只是不晓得为何今世这镯子会在洛嗣源手中,而且就这么被他送给了自己。
陆晚晚不顾一切的跟上去,她喊着:“喂,这镯子太贵重啦,你还是收回去吧!”
洛嗣源听到了她的叫喊声,却没有停住脚步,还越走越快,故意让陆晚晚追逐自己的脚步,一直将她引到前厅去。
陆晚晚平日里养尊处优,根本就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是以等她追上洛嗣源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喘着粗气,不顾体面的拉着洛嗣源的衣角,断断续续的问道:“这镯子......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
陆煜一回头便瞧见这样的场景——他的皇姐穿着单薄不得体,一手攥着一只镯子,一手拉着洛嗣源的袍子,一边与洛嗣源说话,且脸红得不像样子。
再看李冯恩,也是一幅如遭雷劈的样子,哑口看向陆煜:“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谁知陆煜的神色比他还要凝重。
毕竟这关乎皇家的声明和体统。李冯恩如是想着,下一秒就看见陆煜一脸黑色走向公主。
陆煜伸出手,将陆晚晚拉到自己身边来——这个动作未免有些不妥,李冯恩也是有些后知后觉,只是反应过来时,陆煜已经做完了一系列动作,而他还傻傻的站在湖边。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不是你待的地方。”他大约瞧得出来,陆晚晚和洛嗣源彼此并未暴露身份,虽然他深知洛嗣源必然不是那样的呆头鹅,会被陆晚晚随便一句话给骗过去,但是保不齐他们二人之间背着他又有些什么话不肯让他晓得的。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先是问陆晚晚,说话时语气极尽轻柔,可在将话头转向洛嗣源时,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洛嗣源当然听得出话里的差别,但他并不怎么在意。
“殿下认得这位公子?”陆晚晚索性一装到底,她笃定陆煜不会将她的身份暴露人前,就像上回。
而事实上,陆煜也的确如此。
“我阿姐正找你呢,没成想你跑到前头来了,还不快回去。”陆煜如是命令道,然而在洛嗣源看不见的地方,陆晚晚狠狠瞪了陆煜一眼。
大有“回去再同你算账之意”。
“洛兄见笑了,公主府中也难免出些让人不省心的。”他缓缓将目光移向陆晚晚的背影,她方才离开,走得很慢,这会还是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的。
陆煜明显就是拿话刺她。
等到陆晚晚路过李冯恩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也在这儿站着,只是他还真的是杵着,像根木头桩子似的。
于是她缓缓经过他旁边时,悄声说了一句:“别急,人还没到齐呢。”顺带捏了捏李冯恩的掌心,似是警告。
警告他莫要在今天这种场合上做出什么不宜的举动来。
李冯恩不敢造次,但心中的确有些屈辱,看向远处争执着的洛嗣源和陆煜,不禁觉得,何其可笑。
公主殿下,似乎将所有人都玩弄在掌心呢。
这边厢,洛嗣源笑眼看着陆煜,道:“殿下动怒了?”
洛嗣源可以接近任何人,唯独不可以靠近皇姐,他这个人心机太深,若是太过靠近皇姐,恐怕心里藏了什么阴谋,他这种人,一定不会下无用功。
“洛兄出现在这儿,才令我大为吃惊。”陆煜冷冷道。
洛嗣源仍是满脸笑意,伸手想去拍一拍陆煜的肩膀:“殿下这话就见外了,我和公主殿下一见如故,既然她不想这么早就被揭穿公主的身份,那么做臣下的自然该照顾到公主的心境,殿下您说是吗?”他这话乃是故意,故意在说陆煜不懂得照顾公主的心境。
“听闻殿下与公主前段时间吵了一架,不知您二人间可和好了,用不用得着臣下前去说和说和?”他似是沾沾自喜,陆煜却如鲠在喉。
这人,是个令人厌恶的。
“我与阿姐的关系,岂是你这样的下臣可以置喙的。”从一开始,洛嗣源便铆足了劲想要往上爬,不惜踩着任何的肩膀,说实话陆煜并不后悔给了他这个机会,毕竟洛嗣源的才学是真的,只是他后悔,竟然让这厮在自己被禁足的时候接近了阿姐。
陆煜从一眼看到洛嗣源和皇姐站在一起时的画面起,心中便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心底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绝不能让洛嗣源接近皇姐。
“你和皇姐不过才说了个把几句话,便想在我面前装熟悉,洛大人,你的谎言有些拙劣。”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
只是洛嗣源听完他这句话并未恼羞成怒,而是眼含深意。
“有些人与公主相识甚早,可终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而洛某自诩与公主一见如故,也许洛某和公主之间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故事。至于殿下您,说置喙一词,未免过于严重,臣并不想置喙您和公主,臣只是单纯欣赏公主,望殿□□恤臣和公主,尤其是要体恤公主,毕竟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来之不易。”
“况且殿下您对公主是不是欣赏......便很难说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煜蹙眉,他对皇姐自然不可能是欣赏,应该是亲情......可,真的只有亲情么?
“我对皇姐,自然不是欣赏,是敬爱。”陆煜道,谁人也不晓得他说这话时,手指一直掐在手心,似乎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一说法。
洛嗣源笑得像只狐狸,深不见眼:“臣自然是信的。”
可若是真的要人信服,又怎会有腔调,不过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罢了。
而这背后遮的事什么障,兴许是......业障。
人渐渐齐全,诗会越发热闹起来,拢烟用杆子撑着一盏灯笼,将它挂在人群之中,她站得高高的,宣布道:“若有谁能对上这句,公主有重赏。”
人群熙攘,逐渐有盖不住的窃窃私语传来,陆晚晚站在绣楼上看着底下一众乌泱泱的士人,身侧站了一个干练凌厉的女子。
她转头问道:“谁会是皇后派来的探子。”是侍女,还是厨子嬷嬷,还是.......诗会上的这些士人。
唯有李冯恩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看着湖水荡漾,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凄惨的笑,在众人瞧不见的当口,一头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