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诱逃 第4章 改天换地

朝臣齐聚一堂，宽阔的大殿被围堵地水泄不通。他们被邀请参加李萱的及笄礼，不明所以的站在一旁，看着繁复的礼节举行。

公主及笄礼硬生生是办成了冠礼的阵仗，但这礼终究还是少了一样，封号。“永乐”早就是这朝野尽知的封号了难道还需重复？

钟鼓奏的乐曲缓缓泄出，牵引着这厅堂所有人的心。臣子们的脸青了又白，私底下面面相觑。

就在刚才皇帝一纸圣旨，昭告天下，凡清白女子皆可参选殿试。这哪是圣旨？这是道平地惊雷，落在所有人的心海里掀起巨浪。

是送给公主及笄礼的礼物，更是送给全天下女子一个逆天改命的良机。

一些老臣哪能接受这些，自然是秉着忠心义胆，向前迈了一步劝解道:“万万使不得呀!皇上!”

皇上也早就料想到这帮迂腐的人会上演这一出，他也没恼，只是眸子凝成了冰，冷冷地开口道，“你是想让朕收回成命吗？君无戏言，你让朕的威严往哪放!”

这些老臣把躬起的腰身压的更低了，声音也颤了颤，“不敢，只是……”

皇帝先声夺人，直接打断这一进言，“只是什么，只是没有先例？只是女子难堪大任？”

皇帝冷哼一声，反问道:“笑话，别忘了朕的皇祖母可是一代伟帝，合纵三国，争得天下太平。业在千秋，彪炳千古，可有先例可循？。”

“皇祖母重用的女官个个顶天立地，心有乾坤，可是难堪大任？”

皇帝咄直说，不给那帮人留一点余地。

皇帝他从心底佩服自己的皇祖母，以她为荣，认她做榜样。但深知自己达不到她那般高度，自己治国理政愿景也只是女帝那里借来的。

每当皇帝执起笔想续写她皇祖母留下的华章时，却迟迟无法落笔，他总担心自己是狗尾续貂。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皇帝不想多言，下了最后通牒，头一摇，手一挥。将以往总是唱他反调的老臣押进大牢。这不仅是以儆效尤，更是永除后患。

皇帝将陷入肉里的刺终于拔了出来，心里顿时轻快了不少。

还不够，远远不够……皇帝知道这只是一手棋，重头戏还在后头。

他负手而立，如松般挺立，摆出威仪的面容，愣是半分松懈都没露出来。

头如骤雨般磕在汉白玉的地砖上，清脆的响声却也盖不住苍老、痛苦的呻吟。

之前欲上前的臣子也在这时也保持缄默，将这一声声求饶的凄厉声咽进肚里。纵使这声音如刀割，一点点凌迟自己的心，让自己倍受煎熬。却也不敢跪下向圣上求情。

人被侍卫无情拽出，无瑕的地面拖出一条条长长的血迹。

皇帝身边太监总管见人已经被拖出门槛，大声喊道:“若还有异意，蓄意抗旨，论欺君处理。”

一个臣子率先垂范，将头扣在地面上，跪了下去，“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隆隆作响!众人纷纷效仿，人齐齐刷刷的跪拜下去。

永乐公主见过大世面，却也没见过这般大阵仗。她愣了愣，随即也跪了下去，喊出声，直觉心潮澎湃。

就像是敲打一排排的钟罄，声音如排山倒海夺出门外，响彻云霄，响彻朝野，响彻紫禁城!

这一道圣旨将会穿过道泽、险阻，遍及绵延万里的疆域。普天之下都会受到皇帝福泽的恩惠!这世道怕是要翻篇了!

李萱将这无比宏大的场面凝炼成尺幅，埋在心底，眼里冒着点点光。

只是她平生第一次了解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知晓了孔夫子的那句“为君难”。

她又将父皇本就巍峨的形象又提了一尺，加了一丈。

看似皇帝独断乾纲，一己之力独挑朝臣。实际上早在女皇的时候重用女子就已奠定基础，而皇帝只是承了她的遗愿，颁布诏书。

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从此名正言顺了起来。但这一纸诏书还是花了他数十年的精力。

泥古不化的观念这些年来松了松。

如山般高的成见在他如愚公不懈的努力下也移了移。

任人唯贤，唯贤是举的观念现今已蔚然成风。

皇帝立着颀长的身形，将这贯耳的声音收了收。一句“众爱卿平身”，叫一众臣子们退了下来，就留下了后宫的妃嫔，皇子们，设下家宴。

臣子们怀着郁闷，也不敢多留。

只是闷闷想，就说这永乐公主及笄礼哪轮的上自己参加，来这么一遭就是配合皇帝演这么一出。不过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些，连顿饭都轮不上。

众臣鱼贯退下，才敢默哀一声，“为臣不易”。

地面斑驳的血迹早已被擦拭干净，精致美味的食物摆上餐桌，欢快的乐曲再次奏响，翩跹的舞蹈拉开了宴席的序幕。

歌舞升平的热闹也消弭不了先前紧绷的气氛。

皇帝举起酒樽，扫了一眼席下。看到大皇子与二皇子，一个正襟危坐，一个举起筷箸夹起肉往嘴里送，如同嚼蜡般不是滋味!

皇帝的眼光久久的停留在李萱身上，她正摆弄着筷箸。看她举起酒杯，小心的尝了尝，最后轻轻放下，满眼失落。

皇帝弯了弯眼，笑意藏入心田。他早就命下人将李萱杯里酒偷梁换柱了。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瑜儿是滴酒都沾不得。碰点酒就烂醉如泥，这点倒也随她母后了。

皇帝又将目光延了延，看向最深处，宴席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他的顾贵妃伸出纤纤玉指夹起精致的菜点，谢贵妃心满意足的接下，两个妃子你侬我侬，眉眼里传着情。皇帝有些没眼看，早知就不念及阿瑜的情分了，就让她们待在冷宫好了!

眼不见为净。

皇帝对上谢瑾猛然抬起头的冷眼，不禁打了寒颤，手里的酒樽差一些落在地上。

谢贵妃两眼放着冷光，眼神凛冽，嘴角动了动，恶狠狠的念叨了一句。

皇帝收了收目光，极力克制住了想打的喷嚏。不用想，指不是谢贵妃又骂自己了。想到这里，心软了软，“阿瑜，你不在她都快欺负到朕头上了，可朕答应过你保护好她，护她周全……”

皇帝的声音破开沉闷的气氛，他举起酒樽敬向众人。此时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举起了杯盏。

“愿朕的永乐公平安喜乐，常安无虞!”，一饮而尽，苦涩的酒似乎麻痹了酸涩的心。

皇帝又押了一口斟满的酒，笑得开怀，“朕听说，永乐公主最近勤于学习，给朕赏，重重的赏!”

小公主听到有些羞愧，把头埋了起来，但还是迎着她父皇的酒盏，对着没滋没味的水喝了一口。

听不进他人的劝阻，皇帝只是一杯一杯的朝自己灌。曲终人散，宴席结束时，皇帝已经被沉醉的酒力击垮了，趴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小福子走上前来，晃了晃挂在桌子上的皇帝，压低嗓子唤了几声，“皇上？皇上？”

小福子受不了皇帝这般作贱龙体，明明御医都说了现在的身体不宜饮酒过量。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他虽为奴还是要点脸的。小心搀了皇帝上了步辇，摆驾，回到寝殿里。

皇帝置于床榻之上安详的睡着，而侍女也在打理好一切之后离去了。

小福子守在龙榻前，心悬得老高。他听到有动静，立马起身询问皇上感觉如何，侧身想取偎在火里的醒酒汤。

但那只是皇帝的呓语，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阿瑜，我们的女儿及笄了，她长大了……”

小福子握着盛着温热醒酒汤的玉碗，泪夺眶而出，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抽抽搭搭的哭泣。

小福子伴皇帝长大，自然知道皇帝那苦涩过往。

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悲恸不已。

世人都知道当今的永乐公主被捧上了天，却又几个人知道当初公主差点不足月就夭折。

自从诞下小公主之后，皇后的身体急转直下。整个皇宫的御医都围着皇后病榻前转，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皇帝甚至立下赏万金，良田千顷的皇榜。希望能觅来在世华佗，济世圣医，救他的发妻一命。

纵使他是人间的帝王却也拦不住阎王手下的黑白无常索命，终究是命!

半月之后，谢皇后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归了……

皇后薨了，连带着一块带走了是皇帝的心，甚至是活着的念想。皇帝意志消沉，终日酗酒度日。

直到一位宫女抱着襁褓中命悬一线的小公主，闯了进来。看到这个连哭都没气力的婴孩，皇帝才回过神来，他终于记得自己还有皇后遗下的明珠。

于是皇帝下了死命令，“若不能把小公主从鬼门关边拉回来，一群庸医跟朕一起陪葬!”

苍天有眼，上天也一定是被皇上感动了!

皇帝本不信佛，他却菩萨面前虔心跪了整整三日。在他的诚心发愿下，公主虽落下病根却也活了下来!

皇帝从此更加勤勉理政，每日就像是被抽打的陀螺，把悲伤逼到人看不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