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植言物语 第10章 第十章

虽然黛玉已经决定要按照季嬷嬷的提议，在下个码头就将那孩子交给官府。可她的心里却总是觉得不舒服。从小，父亲就教给她做事要善始善终，不能半途而废。可她要是就那么将那孩子扔下，交给官府，岂不是违背了父亲的教导吗？

黛玉恹恹的趴在床上，小声的向朋友们倾诉着自己心里的不痛快：一方面，她不想违背父亲的教导，更想亲眼看着那个孩子平安无事；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惹麻烦，只想着一行人能顺顺利利的抵达京城。她能够安安静静的在荣国府里等着父亲来接她回家。

“绛珠，”含羞草轻声细语的劝解着不开心的黛玉：“你今天真的好棒。要不是你，那小家伙早就喂了河里的鱼了。所以，你不要觉得对不起他。”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夸赞，黛玉微微的有些羞赧：“人又不是我救的，是船上的护卫救上来的。”

“那也是你指挥得好。”兰花甜美的声音响起：“要是没有你吩咐他们救人，他们又怎么会救人呢？”

“其实，我当时就是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可……”想到自己心中那个两难的抉择，黛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就算我能救他这一回，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季嬷嬷的顾虑是对的。我……我真的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在荣国府待一段时间，等着父亲来接我回家。”

看着黛玉有些情绪低落的样子，大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其实，它们的心里都很清楚，黛玉之所以会如此的情绪低落，不仅仅是想起了父亲林如海的原因，亦有那个孩子的原因。

也许是那个孩子可能有的悲惨身世引发了黛玉无限的同情，令黛玉觉得其可怜。甚至黛玉还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同命相怜。再加上她虽然救了那个孩子，却不能救到底，这也令黛玉的内心感到彷徨。

双手交叠放在脸颊下，黛玉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娓娓诉说：“从小父亲就教导我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我现在都还记得父亲抱着我教我念书的情形，可是……”

想到远在扬州的林如海，黛玉的心里更加的难过了。毕竟，她有负父亲的教导，没有有始有终的救助那个孩子。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如果是父亲面对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会怎么选择？他是会帮着那个孩子找到亲人，还是将人交到官府就不管了……

而且，虽然相信柳四娘一定能够医好父亲，可是林如海的毒一天没有彻底的解了，黛玉的心一天也不能彻底的安下。

“绛珠，你就放心吧。”芍药轻声的道：“那个柳四娘的医术可是比她爷爷和她爹都高明的。在她在，你爹的毒很快就会没事的。”

兰花也是难得的没与芍药作对：“小芍药说得对。绛珠，你爹的事你真的不需要那么担心。你看，你自己说的，柳四娘都不用给你把脉，就知道你的病症了。医术肯定没得说。而且，你再想想，这段时间你按着柳四娘说的，每天都散步，也不吃药了，是不是身体好了很多？”

黛玉咬了咬嘴唇，低声的道：“我知道柳四娘的医术很高，可这心里就是觉得不踏实。”

“你这是关心则乱。”兰花笑道：“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肯定会没事的。”

黛玉扁了扁嘴：“我没事的。兰花，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陪伴我，帮助我，替我出主意，为我想办法，在我烦恼的时候宽慰我，在我难过的时候鼓励我：黛玉的心里暗暗的说。

“绛珠，”芍药笑着开口：“我们之间说谢不就是太没意思了吗？”

对芍药等草木来说，黛玉是它们最重要的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言谢。

“绛珠，”君子兰大大咧咧的道：“你要是不想送那个孩子离开，那就留下他呗！一个毛孩子而已，何必为了他而闹得自己不开心呢？”

“君君，”兰花小心的觑了觑黛玉的脸色，生怕黛玉真的受了君子兰这番话的影响而改变主意，留下那个孩子：“别胡说。”

黛玉轻声的解释道：“季嬷嬷觉得那个孩子落水是被人害的。她担心那个孩子留在船上会牵连到我们。我，”黛玉似乎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羞愧，声音也低落了几分：“我也是担心那个孩子……我怕我不能再见到父亲。”

君子兰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这不是还没牵连到呢吗？再说了，谁能知道人就在我们船上啊？我就不信那些人敢挨个船搜。”

君子兰的话令黛玉的眼前骤然一亮，困扰了她一个晚上的问题似乎也是迎刃而解：“小君君，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这运河上船来船往的，谁知道那个孩子漂到哪里去了呢？”

运河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朝廷的官船，也不乏官员的家属，又有几个敢大大咧咧的搜他们的船的呢？万一碰到惹不起的硬茬，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而看那孩子的样子，家里顶多就是有些小钱罢了。害他的人估计也是没什么本事的。否则的话，怎么会让他一个孩子给逃脱了？所以，那些人肯定是不敢搜黛玉的船的。

想明白这一点，黛玉的心境豁然开朗：除非有人一直盯着，否则的话，谁又能确定那孩子就在黛玉的船上呢？

含羞草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有还有，绛珠的爹可是个大官，谁敢搜他女儿的船？”

这也是含羞草第一次感觉到林如海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有个大官的身份给黛玉做靠山，关键的时候可以让黛玉拿出来吓唬人。

黛玉的心里做出了决定，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就好像放在心头的大石突然消失了一般：“好了好了，我要睡了。”

黛玉说着，调整好姿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兰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欢呼雀跃、得意洋洋的君子兰和含羞草：这两个傻大胆，也不想想要真的出事了怎么办？远水难救近火。若真出了事，林如海的名字又能有什么用呢？

芍药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兰花，再看看已安然入睡的黛玉，不禁凑近了前者，用气音说道：“别再想了。你看看绛珠现在的模样，再想想她刚刚的样子，你还能再劝得出口吗？再说了，她的身子刚好一点，万一再因为那孩子的事而郁结于心，怎么办？”

兰花整个花叶似乎都耷拉了下来：“就是因为这个，我刚刚才没说话。我也不想绛珠因为这件事而愁眉不展，郁结于心。”

看着兰花那蔫头耷脑的样子，芍药关心的道：“不会有事的。也许就像绛珠说的那样，运河这么大，谁知道那孩子漂到哪去了呢？谁能想到他就在绛珠的船上？”

“小芍药是不是心疼我了？”察觉到黛玉已经熟睡了，兰花的声音恢复了原有的甜美，全然不复先前的失落：“真没想到小芍药这么爱我。”

芍药牙根痒痒的看着满面春风、难掩得瑟之意的兰花，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都喂了狗：“臭兰花，我跟你拼了！”

一旁的君子兰和含羞草开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芍药姐姐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的笨呢！”含羞草不客气的挑拨着芍药的火气。

君子兰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小含含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芍药真是太笨了。很明显兰花就是在骗你，这你都没看出来。”

含羞草连忙戳破君子兰的话：“说得就像你看出来了似的。”

房间里的热闹黛玉并没有听到。在香甜的梦中，她看到了父亲的毒已经彻底的解了，亦看到了父亲亲自来接她回家的情景。

第二天一早，本来黛玉是想跟季嬷嬷说她打算留下那孩子的事的。可是，没想到季嬷嬷竟直接跟她说起了欲带着那个孩子一起进京、并且她已经作主将其挪到了船上仅次于黛玉房间的客房的事。

“嬷嬷，”黛玉不解的看着季嬷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一直想将那孩子送到官府去的吗？”

黛玉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一直担心会连累了他们而想将那孩子送走的季嬷嬷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甚至突然对那孩子这么好了？

“姑娘，”季嬷嬷道：“你要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如果你觉得房间的事不……”

“嬷嬷说得哪里的话。”黛玉轻声的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难道在嬷嬷的眼里，我就是那种连一个房间都在意的人吗？”

季嬷嬷笑道：“姑娘，有些事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这孩子的出身可能并不简单。将来你在京城长住，与他有了交情，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季嬷嬷的话令黛玉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也想留下那孩子，可是与季嬷嬷的理由却是完全不同。季嬷嬷的理由听起来令她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她想要留下那孩子也是为了所谓的好处一样。这样一来，她也想要留下那孩子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黛玉下意识的看向兰花、芍药等草木，想从它们那里寻得一点帮助与安慰，结果却发现它们竟纷纷颤动着叶子，以示对季嬷嬷的话的支持。

“姑娘是觉得我这话不中听了？”季嬷嬷看着黛玉蹙起的眉头，毫不介意的笑道：“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这样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都是有利可图的。”

黛玉撇撇嘴，心说：“我才没图他的利益呢！”

其实，黛玉的心里很清楚，这话虽然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可却又是对的。季嬷嬷说得这么直白，也是为了她着想。

“嬷嬷，”黛玉扁扁嘴：“我就是觉得……”只是，黛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季嬷嬷笑道：“左右姑娘还小，慢慢的也就了解这些了。”

在季嬷嬷看来，只要黛玉在荣国府住上一段时间，就会了解她话里的意思了。虽然皇宫才是天下最大的利益往来之地，□□国府，或者说是现在的荣国府，恐怕利益纷争也不会少了。黛玉若真能有个靠山，也不错。

“不过，”黛玉很不甘心的道：“嬷嬷又怎么确定他也是要进京呢？”

季嬷嬷神秘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虽然船上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孩子，可黛玉的生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而幸运的是，黛玉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并没有人追着那孩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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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君子兰：若是有人敢来，我就用叶子缠死他

含羞草：若是有人敢来，我就变成根棍，戳死他

竹子：这个时候知道我在的好处了吧？至少能拍死他

贾宝玉：林妹妹林妹妹，我觉得活着最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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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