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轱辘不停转动着,槐枝同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松绿静静的坐在一旁。
路上来往行人、叫卖商贩不断,刚刚开春,姑娘们换上了轻薄的衫子,簪上了应时的花,抿嘴一笑样子却是比那花还要美上几分。
文曲星撩起青纱帘,看着窗外的一切,一个用红线缠着双垂髻,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风车自窗边跑过去,惹得他轻轻勾起嘴笑了笑。
他这么一笑,又惹得楼上无意间朝这儿一瞥的姑娘,不由得一声惊呼,继而跟着红了脸。
“行了行了。”林琅玉忙替他将帘子放了下来,“你就别同这百花争艳了。她们争不过你不说,万一乱了芳心,咱们也负不起这个责,白白的作下一段孽缘该如何是好?”
林琅玉细细打量着文曲星,心里不住砸舌,这小子怎么越生越好看了?记得从前文曲星虽说好看,却也不曾到这个地步。
就连父亲前几日下了朝回来,都说朝中有见过文曲星的都不住夸赞他的样貌,说其有潘、宋之姿。
圣上还笑话说:“你家俩小子日后登科,哪个点做探花才好?”
陛下这话,一是赞他二人模样生得好得二是摆明了对他林家的期望。
不过,以文曲星的才华,拔得头筹应当不成问题,倒是自己……感觉会试都不一定能过。
想着,林琅玉不由得叹了口气,陛下这般看中,自己因脖子上这块儿劳什子,打小就在权贵中出了名,又是忠顺王爷府密友,若真连个贡生都中不了,那林家的脸算是被自己丢光了!
文曲星一手搭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抹额上的那颗宝珠,问道:“怎么又叹气?你这样成日家里唉声叹气的,倒真像是黛玉的亲哥哥。”
“本就是亲哥哥。”林琅玉理直气壮的答道。
接着,他看向车窗外,春光明媚、桃杏漫天:“开春了,春闱就在眼前,以我的所知所能过了乡试已是万幸,这会试我怕……”
他话还没说完,文曲星便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林琅玉吃疼“哎呦”一声。
文曲星今日本就因那出戏心情不好,林琅玉这么一提,他心里的那股火顺势便发出来了。
只听他骂骂咧咧道:“我瞧着你同小王爷一起成日里听曲儿看戏悠哉得很,原来你也知道慌啊!”
“我听曲儿看戏的时候,你们没听没看?”林琅玉摸着自己的额头反驳道,“都听曲儿看戏,偏我一人肚子里墨水没攒够……”
“为何偏你一人?平日里大家一块儿听曲儿看戏也就罢了。但各自回府后,哪个不是悬梁刺股、埋头苦读?我看书的时候你在干嘛?”
他在干嘛?每每文曲星看书不同他玩儿时,他便到老太太处找宝玉和几个妹妹玩儿……
不过,他平日里要么在太学念书、要么同小王爷几个在外头玩儿,在闲下来在府里的时间本就不多,陪陪弟妹也是情理之中。
文曲星语重心长道:“宝玉也就罢了!他烂泥扶不上墙也不只是这辈子的事儿,况且他离春闱还有好些年呢!你能和他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林琅玉无奈道,“你是这几日跟宝钗呆久了?也学着她,年纪轻轻偏爱唠叨。”
文曲星一听,来劲了:“哎!我这是为了谁好?”
林琅玉立马服软道:“为我为我!我认错。”
文曲星被林琅玉这么插科打诨,方才聚在胸口的不悦尽散了,他轻笑一声:“得了!从今日起,至春闱后咱们就别再去看戏听曲儿的了,一切等大比过后再说。”
林琅玉点了点头,只听文曲星又低声道:“前儿我得了一笔银子,托人将找了门路将往年的试题以及会试前三甲的文章买了回来,这段时日咱们便好好研究研究这些东西。”
闻言,林琅玉蹙眉:“这……不算舞弊?”
“是往年的题又不是今年的,哪儿能算舞弊?”文曲星掸了掸衣袖道,“不就同咱们以前的高考真题似的吗?”
林琅玉一听觉得有理,文曲星又道:“为了找这些题和文章可费了我不少银子。”
“花了多少?”
文曲星笑眯眯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林琅玉:“二十两?”
“二百两。”
“二百两?!”林琅玉瞪大了双眼。
车外,槐枝和松绿听车内自己家小爷这么一吼有些摸不着头脑,二百两?二百两怎么了?
槐枝忙问道:“爷?可是银子丢了?”
林琅玉轻咳一声,应付道:“没,我和文哥儿说话呢。”
说罢,林琅玉一把拽住文曲星的手腕儿,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小子可以呀!什么时候背着我存了二百两银子?从实招来!”
他们林家同贾家不同,贾家上下几百口人,光主子妯娌算下来都一二十个。银子尽归官中,不论是下人还是主子,没人每月领了月例银子便各管各的了。
一个个千金小姐、奶奶守着那点子月例银子过得紧巴巴的。
林家虽说也是官宦之家,但人口少,主子也就他们一家六口人,家中银子都是贾夫人管着。
且林家如今红火,每月收的银子也是贾家比不得的。
他们每月的开支什么笔墨纸砚、在外头应酬答谢,黛玉的胭脂水粉、头面首饰以及他们兄妹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贾夫人每月从林家总账上拨了来的。
除此之外,他三人每月还有三十两的零花钱,贾夫人时不时的还会给他们添补些。
这银子虽说是贾府当家奶奶们的好几倍,然而他们在外头行走多,每月来往打点下人都得花上一半去!
文曲星来林家不过一年多,是如何存上二百两银子的?!
文曲星嘿嘿一笑:“咱们学理的缮国公府的那个小公爷——方辰,他托我给他弄了一张会试考试的大纲。”
“不就四书五经策论吗?能有什么大纲?”
“可不?要不然怎么说他纨绔?话说这缮国公府还真是富贵,二百两银子呢!人背着国公和国公夫人说拿就拿出来了!”
“………你又坑人方辰银子?”
“啧!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坑呢?这叫巧取、巧取!”
林琅玉:“…………”
忠顺王府:
一出戏罢,段子真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明明是初春时节,偏他要故作风流拿把扇子在手上摇,只见他一边摇一边对贤枢说道:“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吃点儿东西?”
贤枢蹙眉:“今儿你们西宁王府没开火?让你跑到我这儿蹭吃的。”
“这是哪里的话?虽说成日里三茶六饭的,但是人哪儿不饿的理儿?”段子真歪着头道。
“我瞅你上辈子就饿死鬼投胎。”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贤枢仍旧唤了连翘来,吩咐他着人于雨凝轩备好茶点。
正在几人准备移步雨凝轩时,匡正低眉开口道,“在下瞧着这戏园子里风光正好,想多坐会儿,还望王爷和世子爷允准。”
闻言,贤枢和段子真二人的眉心同时蹙了起来。
这哪儿有头一回来人府上做客,便不听主人言之理?
且这里是王府,与寻常大家又有所不同,岂是他想呆在哪儿便呆在哪儿的?
若他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便罢了,可身为侯门公府的公子这点规矩都不懂?
平日里他们在学里与匡正接触虽说不多,但齐小公爷却是个分外守节明礼之人,怎么家中兄弟却是这么个德行?
思及此处,贤枢看向匡正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嫌弃。
段子真则是觉得有些没脸,好歹是自己带来的人,这样不按规矩来,他也跟着难堪。
匡正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明明那么明理懂事儿,今儿怎么说出这般没规矩的话?
不过好歹贤枢是同他打小玩儿到大的,不是外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若是换个地儿,那自己的脸可是丢大发了。
啧!他突然有点儿明白齐国公为何这般不重视这个庶子,实在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匡正如何不知道自己这话没规矩?但现在他就偏要留下,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个一直盯着文曲星不放的小戏子。
那个眼神……真的非常有意思。
贤枢不愿同匡正过多纠缠,便挥袖道:“罢了。你既然喜欢,便留下吧,让他们再挑着好的曲子唱给你听。听倦了,便让小太监备车来接你。”
“谢王爷。”匡正拱手行礼。
段子真略带不耐烦道:“这儿是亲王府,比不得我那宅子,你若是想呆在着戏园子里,便乖乖呆在此处,可别到处乱逛。若是误入了什么不该入的地方,保不准儿连你父亲都要牵连。”
“是。”匡正低眉顺眼的答道。
贤枢和段子真乘车去了雨凝轩,走时连翘将自己徒弟甘楠留下,吩咐其好生伺候。
待几人走后,甘楠捧了新砌的茶放在匡正面前道:“公子想听什么,吩咐他们唱便是,或是想吃什么果子点心,尽管开口。”
“戏到不必张罗了。”匡正呷了一口茶道,“方才那出《牡丹亭》唱的不错,那个扮杜丽娘的小倌儿我瞧着挺有趣儿,他叫什么?”
“您说他呀!他是这拨从江南带回来的戏子里长得最标志、扮相最好的!叫棋官儿,俗名儿蒋玉菡。”甘楠笑着说道。
“蒋玉菡……”
匡正思索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二两银子放在甘楠手里,道:“我瞧着他挺有趣儿的,我一人在这儿吃茶也腻歪,劳烦公公将他叫过来同我说说话。”
甘楠惦着手里的银子,想着这点儿小事儿也没坏什么规矩,于是便着人将那小戏子唤了来……
对不起来晚了,请原谅!
我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太可怕了!!各位小可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和刺激太过的食物!少熬夜呀!为此,我得到了惨烈的教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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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