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kanshushen
丹尼尔睁开眼之后仅仅数秒,医疗舱的舱门马上唰地打开,仿佛知道他已经醒来。
"嗯?"他从圆筒状的金属舱内爬起,看了周围一眼。约莫三十尺见方的房间里,墙壁地板都泛着奇妙的金属氛围。远处好像还有床,但是其上没有人躺在。
贝迪维尔船长正在金属舱旁守候着,如今正瞪着丹尼尔看:"醒来了?感觉如何?"
"就像全身被锤子锤过一遍。"丹尼尔抱头闷哼:"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龙之大陆吗?"
"不,这里是我曙光号的医疗室。"狼人青年答道:"你伤得很重,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治疗。今天的初步勘测已完成,其他人已经解散,并从龙之大陆里回来了。"
"噢。"丹尼尔附和着低哼一声。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狼人青年又问。
"嗯……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擅自在任务过程中用传送术,而且还连用两次,导致自己差一点就受到会危及性命的重伤,郦道元先生勃然大怒,说你是个不懂得珍惜生命的小混蛋。"贝迪维尔船长哼笑道:"下次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恐怕会准备一万字以上的讲稿来责骂你。做好觉悟吧。"
"噫。"白银骑士少年于是吐了吐舌头:"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你拼了命救回来的那位卡尔赞先生是个大人物。他是有名的地质学家,我们好不容易才请他加入探索队。如果失去了他,将会对这次的勘探任务造成重大影响。简而言之,你立大功了。"
"哦。"丹尼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哦?就这个冷淡的反应?你不应该表现得高兴一些吗?"贝迪维尔皱着眉问。
"抱歉,我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时间太多事情要消化,有点不知所措。"丹尼尔搔了搔头。
"你就慢慢消化这些情报吧。"贝迪维尔船长耸了耸肩:"总之你救了那位大人物,证明了你在团队之中的价值。之前还有不少人认为你不够资格参加这次的探索队,你的行动总算消除了这些人的疑惑。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吧,年轻人,你将仕途无量。"
"谢、谢谢。"丹尼尔低调地道,脸上还是没有浮现出多大的喜悦之色。
"所以,你感觉怎样?"狼人青年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不是第一个在龙之大陆使用传送术的疯子。但你大概是第一个在龙之大陆用完传送术,还能没缺胳膊少腿,成功活下来的人。——好吧,其实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的内脏都是乱七八糟的,差点就死了。但曙光号的医疗舱好歹是把你修复到没缺胳膊少腿的状态,感激它吧。"
"我当时真有那么危险吗?"
"很糟糕,你用了两次传送,第一次传送术大概已让数个脏器撕裂,造成内出血。第二次传送在你受了伤的前提下进行,进一步影响到传送的精确度,于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医生说你的脑袋都出现了结构性的损伤,脑神经断裂了一部分。深绿骑士的自愈能力倒是救了你一命,让你在被送回来救治之前,免于即时死亡。内脏的损伤都给你修复了,但脑神经损伤比较让人担心。医生说你很有可能会蒙受大规模的记忆缺损。"
"怎么可能。"丹尼尔倒是没觉得自己缺了什么记忆。
"局部失忆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记忆,直到有关键提醒他们为止。"贝迪维尔船长打开笔记本:"总之,来做点测试吧。回想一下,看你都忘记了什么——又或者说,还能记住什么。"
"我记住了……全部。"白银骑士少年快速地去回想。
虽然头很痛,但他的记忆没有问题。他能说出自己的出身,也记得自己父母的事情;他记得他父亲是怎样殉职的,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为白银骑士的,也记得他的女朋友莉亚娜;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目前寄住在萨博家中,接下来还得赶回去照顾做完大手术、生活不能自理的灰兔人青年。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忘掉什么。如果有忘,那些事情肯定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即使记不住也罢。
"看样子没啥大问题。"根据丹尼尔的口述,贝迪维尔船长简短地笔录了一下,"虽然缺了很多细节,但你好歹还是有大致连贯的记忆,应该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你比看上去还要结实。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解散吧。"
"遵命。"丹尼尔穿上外衣打算离去。
"对了,先到大不列颠的战舰上报到一下,那边的船医对你的身体状况很感兴趣,你或许要做身体检查之类的。"贝迪维尔又说:"而且暂时别乱用传送术了。"
"我明白了。"
"每天往返龙之大陆和大不列颠,"白银骑士少年刚踏出医疗室一步,贝迪维尔船长又加了一句:"你还觉得那是可行的吗?你今天应该吃过苦头了,知道在龙之大陆里用传送术有多危险。短距离传送尚且如此,长距离传送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如果丹尼尔想每天往返两地,就必须先从探索队的扎营地(这个位置随着他们的旅程而不断推进,最终深入南美洲巴西高原内部)用传送术传到[量子船坞]里,再从[量子船坞]的传送门转至[死者之城],然后再用传送术,从[死者之城]传送回大不列颠。
[量子船坞]和[死者之城]这两处的传送不受龙之大陆的电波干扰,自然不会有大问题。最危险的还是从龙之大陆内探索队的扎营地到[量子船坞]的出入口,这段长距离传送。
丹尼尔要是打算每天往返这两个地方,龙之大陆内的长距离传送必须来回各做一次。两次传送都可能很危险,稍有差池就会死人。即使传送术控制得很精确,他也照样会受内伤——龙之大陆内的电波干扰实在太严重。
"我早就做好了受伤的打算。短时间内连续多次传送确实会要了我的命,那么,保证没有伤势在身的前提下,每隔一段长时间只做一次传送就好了。"丹尼尔却说。
"这是在玩命啊。"贝迪维尔船长哼道。
"我是深绿骑士,凭我的自愈能力,总能做点什么的。"丹尼尔又道:"而且传送距离的远近实际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我亲自试过,已经掌握到窍门了。"
"是吗。你真是个乐观的人。"狼人青年眨了眨眼:"既然如此,祝你好运吧。"
告别了贝迪维尔船长以后,丹尼尔乘坐运输艇回道大不列颠战舰帕拉米迪斯号去报到。虽然他的内伤基本治好了,但留在体内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清除,特别是那挥之不去的头痛让他很是心烦。他只想尽快做完医疗检查,然后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很好,没问题了。"圆桌骑士康士坦丁放下手中的听诊器,"短时间内不建议你再使用传送术……不过说了你也应该不会听吧,你这个不要命的小疯子。既然你是个听不进去人话的家伙,那么至少把这个带上。"
他从桌面上取来两瓶药物。一个深棕色的瓶子和另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蓝色和红色的药丸。
"蓝色的是强效止痛药,用途无需赘言。另一个是增强你体内[绝对领域]的药物,用以增补传送术的效果。"康士坦丁说:"使用传送术之前建议先吃一颗红药丸,让体内的[绝对领域]暂时增强。这应该可以提高传送的精确性,让你……少受一点内伤。"
"我明白了。感谢医生。"丹尼尔收下那两瓶药,甚至打算接下来就在使用传送术前吃一颗。
"那么,告辞了。"他左脚踏出医疗室,正打算到甲板上去(然后使用传送术回大不列颠),有哪个冒失鬼却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哇哦!"一个毛茸茸的小孩发出一下惊呼声:"对不起汪!"
"我没事。"丹尼尔退后一步,看了那名孩子一眼:"别在船的走廊上跑哦,很危险的。"
"哦!"他面前的犬人少年顿了半秒,突然笑道:"嘿!这不是丹尼尔哥哥吗汪?好久不见汪!"
"哈?"丹尼尔有点懵然,迷惑地看着眼前的犬人少年:"你是……"
"是哈斯基啊汪!"犬人少年嚷道:"你该不会连哈斯基都认不出来了吧汪?虽然哈斯基有乔装打扮,但也不至于吧汪?"
"额——"丹尼尔看着眼前穿一身红衣和黑色短裤,头戴红色帽子的小孩。那孩子好像用了什么奇怪的染料,把自己身上的毛发染成奇怪的深棕色,他身上有类似巧克力和杏仁的混合气味,说不定是那个染料的味道。他捧着一束鲜花,好像是来给谁探病的。
"哈哈哈,抱歉……"丹尼尔边赔笑边苦着脸答道。并不是因为哈斯基乔装打扮成这样他才认不出来,而是因为丹尼尔真的不记得这名犬人少年的事了。之前贝迪维尔船长就提到过,丹尼尔的脑部受伤,可能会蒙受记忆的缺损。说不定缺损的刚好就是这部分的记忆,和这孩子相遇相识的记忆。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礼貌地装作认得哈斯基,随便敷衍了两句:"好久不见了。你这么精神就太好了。那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先走咯。"
"好吧,丹尼尔哥哥保重汪。"哈斯基说,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进医疗室里:"我是来探望格林薇儿阿姨的,请问她在哪里汪?——"
那孩子居然王后的熟人……
丹尼尔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有一种陌生又寂寞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有用,忘记了的事情就是忘记了,没法强迫自己记起,只能等日后再想办法补救。
总觉得欠了那孩子一大笔人情债。
白银骑士少年叹了口气,自顾走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