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予你青春（明安泉三部曲前传） 第2章 第 2 章

下雨了，大雨倾盆。

她谈恋爱了，对象是追了她两个月的同桌。

一张纸条越过大半个教室，精准地砸在明安泉头上，她一只手揉着脑壳，扭头看向坐在靠窗第五排的女生——金框眼镜，低马尾上带了一个当季异常流行的大肠发圈，已经炸掉的姬式刘海软趴趴地耷拉在脸侧。

明安泉暗暗在心里“问候”了她一遍。

谢相琳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明安泉的目光，尴尬地笑笑，坦然接受了意料之中的国际友谊手势。

确定老师还在讲台上说着莫名其妙的物理公式后，谢湘琳指了指这边，提醒她看纸条。

打开纸条，还是那圆润的小字。

“你跟许英谈上了？”

对谢湘琳的八卦已经习以为常，明安泉懒得拿笔，直接用刚刚在书上画画后放在手边的自动铅写道：“嗯。”

折好纸条，夹上长尾夹增加一点重量，保证它能安全地飞到谢湘琳那里。

“全集中！纸之呼吸！”她小声犯起中二病。

趁老师回头看黑板的时候，她低头做了一个结印的姿势，蓄力往前面一抛——纸条三百六十度回旋，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优雅地落在了谢湘琳的桌子上。

“牛掰！”谢湘琳冲她比了个大姆指，无意间往后门一瞟，浑身一激灵，立马收住所有动作双手放桌上认真看黑板。

看到她这怂样，明安泉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紧，脑子是反应过来了，但身体没刹住车，下意识地往后门看去。

“......”

“......”

班主任‘慈祥’地笑笑，瞪了明安泉一眼。

想要变得不奇怪的话，现在应该是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移开视线吧...？

犹豫的时间，明安泉已经习惯性地回给了班主任一个礼貌的微笑，笑容里没有丝毫该有的畏惧。

班主任的办公室位于顶楼的边角，这层又只有初二的班，放学一般没几分钟人就都走光了，所以楼道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吓人，明安泉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走廊上没有灯，只能借着窗户外面所剩无几的光线，大致看清周围事物。

“吱呀”一声，班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谢湘琳像刚刑满释放一样长舒一口气。

“差点死里面，马老师太吓人了——啊妈呀！”

似乎没想到明安泉会在这等她，谢湘琳被吓了一跳，差点又蹦回办公室。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谢湘琳很感动的样子。

明安泉和谢湘琳聊着天向校外走去，已经放学很长时间了，她们估计是除了足球队以外，最后出校门的学生。

“你期中考了多少分呐？”谢湘琳蹦蹦哒哒地走在明安泉身边，歪头问她。

“三百一”

“你蒙的还是做的？！比我分都高。”

在三中的操场边，出现了这样的专属于学渣的对话。

明安泉不想答话，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当一个九门科目考三百一十分还要被人夸厉害的混子学生。

更让明安泉不解的是谢湘琳，明明是个不学习的，却还要在意成绩，或许她生在一个不会教她去学习，但会骂她考试低分的家庭吧。

“本来以为过不了两百的，毕竟快三年没考过试了。”明安泉停了停，还是决定接上她的话题，不要让自己显得不好接触。

话音没落，谢湘琳突然出手飞快地掰过她的脸，迫使她看向校门口的一个角落。

“你看那个！长得好帅！不过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校门口自行车店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生，高领纯白色毛衣，脖子上挂着一个老太太专属眼镜，过长的刘海已经遮住了一半眼睛，清风般的少年感混合着一股浓郁的中二气息，让明安泉不禁干咳两声。

“这...你受什么打击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这种的来着吧？”她弱弱地看向谢湘琳。

“谁说我不喜欢这种的！我只是喜欢帅的！”谢湘琳激动起来。

明安泉“呵呵”两声。

少年抱着速写本，时不时抬头看两眼不远处的古园，然后低下头，木质铅笔在纸上微微滑动，握住铅笔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

“应该是在等人吧？你说他有女朋友吗？”谢湘琳说。

明安泉顿顿，看向谢湘琳：“你现在不是有男朋友？”

“不是我！这帅是帅，我喜欢..也是喜欢，但为了你，我忍痛割爱了！”谢湘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冒出这么一句，明安泉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在原地一愣。

谢湘琳目光坚定。

明安泉满脸疑惑。

对视良久，明安泉率先移开视线，径直朝公交车站走去。

“许英长得不行，配不上你。”谢湘琳小跑赶上她，走在她前面，倒着走路。

“我跟他不熟。”

“谁？”

“许英。”

跟谢湘琳分开后，明安泉坐在公交车上，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

突然想到了那个操场边的男生。

他身上的气质，跟顾轻予很像。

他们这种人，身周总是有一种神圣但不刺眼的光芒，怎么描述呢？就像，教堂里优雅的白鸽。

不谙世事，善良的，温暖的，仿佛不会因世间不公而迁怒于任何人，微笑时眼下有小小的卧蚕，哪怕被坏人盯上时耳垂也会羞涩地变成粉色。

是神明吗？

这般干净的人。

“各位乘客，友爱路路口西，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

公交车的播报声把她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背上书包，蹦下车，回头看着那颗熟悉的星星，它是在这座城市能看到的最大最亮的一颗星星，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

下公交车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书包很沉，但这段走了十三年的路给人熟悉的安全感。

“你这个发型？”

下午第三节课课间，谢湘琳凑到她桌前，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的发型。

“因为总有人学我的发型，如果这次她们还能学，我就直接剃成光头。”

她故意没看谢湘琳，其实“有人”里面也包括她，但能不能听懂就看她理解能力了。

“啊哈哈...”谢湘琳略显尴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好！今天也有内涵到！

她微微低头，把刘海别到耳后，这种古风绾发她总是盘不结实。

“下节是语文..啊是班主任的课。”

“啊班...啊马老师？！”

她和谢湘琳面面相觑。

“哈哈应该没事的，你这个是全盘上去，马老师应该不会怎么样的。”谢湘琳安慰道。

还好，没有被骂。

关于发型的问题，马老师只是上课时多白了她两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背上书包，边下楼边想着今天要买哪几种辣条。

二号楼一般只开放一边的楼梯，所以下楼时会更拥挤些。

明安泉毫无防备地被人突然撞了一下，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的把手，确认站稳后，她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小崽子这么不长眼敢撞他老子。

回头的一瞬间，被凌乱的发丝遮了视线。

哎？发簪呢？！

明安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发簪不见了，她狠狠往自己头上拍一巴掌，叹了口气，蹲下找簪子。

但由于她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在一楼大门的楼梯口，人流实在太多，学校环境又贼差，水泥地配上木色发簪，是一个让人眼瞎的好方法。

蹲在这有点阻碍交通，且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可能会像个智障，她用眼睛快速搜寻一遍，没有找到，便打算起身退到人群外，等到人散去再找。

她站在楼梯旁边，不耐烦地把头发地往后一拢，想要扎起来，一摸手——没带皮筋。

“......”

她用鼻子出了口气，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姑娘，这是你的簪子吗？”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人的声音，随之是一阵清香的皂液味。

是谁？——这个疑问出现了一秒种。

不过她很快为自己作出了回答——不认识，她平时对这种无意义还费精力的校园社交不感兴趣，这个学校里她不认识几个人，更别说是男人。

噗嗤，她把笑意憋回肚子里，姑娘？这么非现代的台词也是很可以了，她转过身，想看看是哪位中二病好心人捡到了她的簪子。

“啊，”拿簪子的手离她有些近，她本身就有些胆小过头，有点被吓到，下意识双手放在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方子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夸张，也被她吓一跳。

“呃，”他愣了一下，“我吓到你了？”

明安泉知道是自己太容易受惊了，也没有太在意，摇摇头，道了声谢，接过簪子，三下五除二盘好头发，再次道了谢，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学楼，全程没有看那位中二病好心人长什么样子。

等她走出一段路后，楼梯口处，方子潇的朋友从后面勾住他的肩膀：“在这儿愣着干啥呢？”

方子潇不动声色地把脸朝另一个方向移了移：“没事，走吧。”

校门口，明安泉要往右边去公交车站，拐弯时，她淡淡地回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勾肩搭背往校门口走的两名少年，其中的一名少年戴着一副银边方框眼睛，高领的白色毛衣，刘海的长度明显不符合校规。

明安泉皱起眉，脚步一顿。

他是…昨天坐在校门口画画的那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