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也 第7章 故人不再

这几年，每到这几天，他都会来到这个村子，村里的阿婆都记住了他。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呵呵地回答道：“今年去给那些小孩当教书先生，耽误了些日子。”

同婆婆告别后，他走到一处院子前。

这个院子一年无人居住，野草便肆意生长起来，将院子内所有可以生长的地方霸道的占领，活成了这院子里的主人。

萧无妄一把院子门打开，便被袭面而来的灰尘呛了几下。他挥了挥衣袖，将面前的灰尘扇开，迟疑了许久，这才跨过那道门槛。

一年没有回来，屋子里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散发出一种发霉腐朽的味道。

将屋子仔细地收拾干净后，他才靠着院子门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此刻，他感觉自己像发条生锈了很久的木偶，忽然有一天有人拧了他一下。他动了起来，但无比缓慢，嘎吱嘎吱的响了许久，忽然转到一个地方，他便动不得了。

他去村尾的黄叔处打了壶酒，向这村子的后山走去。

走上山，他又绕过几个弯，三个有了些年头的墓矗立在此。

野草随风肆意摇摆，似乎是在欢迎故人归来。

墓草已深，又是一年。

他细细清理了杂草，心里悬着一块大石头，走到那个最旧的墓前，他的动作轻的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替那块墓主人将灰尘全部擦尽。

这方墓碑之上，刻着几个字：萧也之妻萧楚氏。

随后他将剩余的两块墓碑也细心擦干净，直到擦完了，他心中的那块石头才放了下来。

“笙竹，阿爹，阿娘，我又来了。”

“又一年过去了……今年我去试了试教书。那些孩童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我既希望他们能早点长大，却又担心他们被尘世污染。”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哑声道：“不过，他们如何，我也都看不到了。”

“我这几日见到了很多故人，上官踏月那个曾经总喜欢跟在我和笙竹身后的小孩也长大了，一表人才，一开始我真没认出来。”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江烛灯那家伙一如既往，聪明了很多，但不知从何处搞了一身伤，被一个小喽啰近了身。”

“那几壶桃花醉不知能不能喝上，但当年我们俩为他酿好的酒，如今也该酿出醇厚的味来了。我们三个，到时候也能好好再喝一杯。”说着他将刚在黄叔那里打来的酒拿了出来，分别在三个墓前洒下。

“我知道将你逗得馋了，所以特地买了黄叔酿的酒来赔罪。阿爹也肯定喜欢，黄叔酿的酒与从前的味道丝毫未变。”

上山前的犹犹豫豫，在这一刻仿若消失无踪。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把今年遇到的大事小事都说了。待到话说完了，他就坐着，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好似跨过了生死与故人相视。

他忽然开始咳嗽，咳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将他的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纵使如此，他也不忘走远一点，待到咳嗽平复下来，他才走回墓前，柔声说道：“你们别担心，我这身子估摸着也是年纪大了。但别看我咳的那般厉害，其实也没多大事。该吃吃该喝喝，依旧能赛过老虎。”

……

萧无妄每次来此都不敢过夜，走了许久的路程来到此地，又匆匆而去。

为他们打扫完墓，清理了屋子后，便不敢多留了。

村口阿婆每次都问：他为何不多留几天？他支吾个半天，总回答不出来，最后只得应付一句：“还有他事。”

旁人问总是问不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内心有鬼，他心中有愧。

来时路费了半月，归途却只花了几天。没过几日，那小镇上的书院又开张了。

令萧无妄感到惊奇的是，那许大公子到现在都未离开。

见萧无妄回来了，便天天往他这跑。

“许公子，这已是您这周第五次来我这蹭饭了。”萧无妄无奈地看着在一旁蹭吃蹭喝的某人。

“这么喜欢往我这跑，我真要怀疑你有什么不好的意图。”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嫌弃之色：“事先说清楚，在下并无龙阳之好。”

许锦程放下手中碗筷，颜色黑了几分，但依旧带着笑说：“萧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自信，但不可否认，先生确实有吸引我的地方。”

“比如？”

“比如：你是谁？”

萧无妄打了个马虎眼：“我？我是萧无妄，这里的教书先生，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嘛？”

为了防止许狐狸再问下去，他先一步走到一旁，掀起了自己的米缸，示意许锦程来看，缸里边的米已经见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米粒铺在上面：“比起这个，许公子不如先把饭钱付了吧，在下家里真的要被吃穷了，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许公子到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先，当即将一锭银子放在萧无妄手上。

萧无妄皱了皱眉，将银子放了回去：“多了，不要。”那姿态像是在拒绝一个烫手山芋。

许公子站起身，拿起扇子在自己面前扇了扇，又把银子推了回去，“多的就当日后的饭钱。”

萧无妄瞪大双眼：“你……你日后还要来？”当即痛心疾首，恨不得现在立马去寺庙捐个八百两香油，好叫佛祖显灵将这许魔王给赶走。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因被烦的不行而松口让他进来吃饭了。

他正了正神色，故作犹豫地说：“这位公子，小人一介布衣，学识也一般，最多给小孩启蒙，实在高攀不起权贵，许公子天天来我这，日后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太好吧。”再次将银子推了回去。

“我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先生不必担心我。”银子又被推了回来。

二人来往了几个回合，终是萧无妄嫌烦了先败下阵来。

他收了那锭银子，无奈道：“这样可满意了？许公子。”

许锦程摇着扇子笑着点点头，再次张开了他那张令萧无妄深恶痛绝的嘴：“那我现在钱也付了，咱们两清了。先生不如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在下真的只是一介村夫……”萧无妄感觉头疼欲裂，如果此刻他面前有面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

许锦程又同萧无妄拉扯了许久，见实在从这人嘴里撬不出什么答案，只得讪讪离去。

笙竹也算出场了一点吧……心虚

越写越感觉我这篇文节奏很快，可能几万字就完结了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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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