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女官可不是好骗的人。”魏楠惊从堂后走出,拿起案上一颗青提,放入口中。
“你还不走?”晋琬灵问。
魏楠惊在这儿从早上一直待到晚上,虽然这是他的院子,但他今日没任务吗?
魏楠惊一晒:“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像在赶我,鸠占鹊巢啊?”
晋琬灵也摘了颗青提,两人悠哉悠哉地吃起了盘里的青提:“天下为公。”
魏楠惊:“强词夺理。”
盘里的青提串上还有最后一颗青提,两只手几乎同时伸了去,不过晋琬灵的眼神打量着魏楠惊,未察觉到那是最后一颗,魏楠惊的手指落在果盘边缘,待晋琬灵摘取了提子,魏楠惊轻敲了一下果盘。
晋琬灵的目光从果盘上移开,像是知道他会让。
“那就不骗她。”晋琬灵接过他最初的话。
魏楠惊:“不骗她?”
旋即他扬眉道:“你要先斩后奏?要是这次被太后抓到,我可真保不住你了。”
她还是太不了解李太后,那是能讨价还价的人吗?为君者本就疑心病重,怎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一旦晋琬灵出逃这事被人发现,她铁定要被抓回地牢的。
他也担心晋琬灵伺机逃跑,祸连整个逢雨阁,他对得起待他如亲子的叔父吗?
晋琬灵食指指节抵着太阳穴,做思考状:“你们江湖门派,难道没有易容术吗?”
“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随后用手指隔空描着晋琬灵的脸,意味深长道:“不过啊,要易成谁的模样,先得把那人的脸敷进蛊虫尸体堆压成的泥里......”
好恶心,魏楠惊自己都忍不住觉着恶心,晋琬灵却无动于衷,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魏楠惊的胡说八道还没编完。
晋琬灵打断道:“然后趁魏大人不注意,把蛊虫尸体放在他最喜欢的葡萄汁里,废物利用。”
魏楠惊的嘴角抽了一下,想到葡萄汁里浮了一只腐烂的虫子,胃中不太好受,脸上也不太好看。
晋琬灵眯眼笑了笑,心道:“还好我不爱喝葡萄汁。”
·
魏楠惊真爱紫色,为她准备的锥帽也是紫纱的,半夜他偷偷带她去马厩里选马,里走最后那一排是闲置的马儿,从左到右性子逐渐暴躁,爆发能力也越强。
魏楠惊比她走得快几步,指着中间那匹棕色的马儿,向她介绍:“劈山,速度和脾气都不错,长途跋涉正合适。”
师门子弟的马匹都是从小饲养的,像劈山则是外出偶有意外,从外面直接带回的成马。
上月逢雨阁的赛马大赛,魏楠惊的“浮云”被人使坏藏起来,他就是骑着劈山夺冠的。
晋琬灵看向他旁边的旁边,走到左面去,停在一匹黑色的马儿前。
魏楠惊:“不行。”
晋琬灵指着马空荡荡的脖子,有主人的马脖上都挂着带子,规矩却是这样,不过魏楠惊身份特殊,要帮太后做事,不宜留这么显眼的记号。
她慧眼识珠,一眼瞧出“浮云”资质优秀,是匹好马。
“魏大人,别小家子气。”
魏楠惊无奈地偏头:“实在不是我小气,浮云性子烈,不适合......”
晋琬灵开了栅栏,牵出浮云,它甩着尾巴,骄傲地扬着头,随后被抽了脑袋,正懵着呢,又被人套上马鞍,骑了上去。
“你抽它脑袋作甚!”魏楠惊心疼道。
晋琬灵勒着鞭子,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你不是说它性子烈吗?先抽一鞭子试试。”
那一鞭子不重,不过抽到了要害,真把这匹烈马抽服了,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主人,期盼他为自己伸张正义。
魏楠惊没那个脸去把人家从马背上请下来,那样太没风度了,只好去牵了劈山出来。
老伙计,还得是你啊。
祁砟照例去太后宫中用晚膳,近日颜景瑞在前朝逼得紧,皇祖母被迫交了好几个地方的权,胃口不佳,他特意在民间搜寻了开胃的小食。
李太后夸他是难得的孝心。
没说的那句是,眼看着自己要失势了,他这个孙儿没半点怠慢,足以见得是真心的敬重祖母,德行贵重。
祁缇就许久没去太后宫中走动了。
祁砟真要感谢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前脚从暖阁出来,后脚就追上了傅女官。
傅女官年有三十,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白日只在太后身边贴身侍奉,祁砟瞧着她走的方向,是晋琬灵说的要拦着的方向。
于是上前从背后抱住傅女官,大魏天黑得早,又是少有人走动的后苑,傅女官就差在太后跟前跟祁砟眉来眼去了,凭着温热的气息就知身后是谁。
傅女官:“别闹,我有正事。”
“有什么事比我们的事重要?”
祁砟惯会说骗人的鬼话,直接吻了上去,吻得傅女官身子一软,彻底走不动道了。
暗夜里,一个小女孩惊慌地捂住嘴。
五皇子当真是个色魔。
朝阳公主默默将他从未来夫婿名单中划掉。
·
一路上晋琬灵和魏楠惊睡的一个屋子,她本要像上次一样抛铜钱决定谁睡床上,谁打地铺。
但魏楠惊直接睡地上了。
他能清楚得记起来晋琬灵把他从孟云手下救走那一段,既然她对他有救命之恩,说不上以身相许,这点感恩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还想起了一些东西,一些很暧昧的东西,只流动在他和晋琬灵之前。
她一定隐瞒了他和她之前的某些事情,可他的身体告诉他不会错,每当他看到晋琬灵时,身体会起很微妙的反应。
像是某种被深深压抑住的情绪,欣喜又怨恨,激动又安稳的感觉,他的目光牢牢被她吸引。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同睡一间房,今夜他却格外难眠。
昏暗的烛火亮到半夜,晋琬灵侧身睡着,眉头紧缩,许是做了噩梦,魏楠惊蹲在她的床边,沉思着。
其实去齐国的那一次,她半夜说的梦话就将他吵醒了。
他听不懂她嘴里说的什么,应是做了噩梦,神色痛苦,声音激动。
他没怎么见过她神色激动的模样,她在他心中是安稳的,像一池墨水一般平静。
什么样的事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魏楠惊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抱歉。”
他听到她说。
这声抱歉是对谁说的呢?他姑且当做是对他说的。
魏楠惊:“没关系。”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白云,打在劈山长长的眼睫毛上,劈山仰了仰头,惬意地呼吸着,然后就被一旁的浮云挤开了。
浮云仗着自己更强大,得意洋洋地看着劈山,直到它感受到一抹更霸道的目光,眨了眨眼,低下了头,又被人勒了起来。
晋琬灵骑在马上,对后面的魏楠惊道:“还有五里就到青州了,你把面具摘下来。”
青州应是没人认得魏楠惊的,魏楠惊都离开青州多少年了,这时候带个面具反而惹人注目。
魏楠惊听她的话,乖乖摘了面具,放进包袱里。
晋琬灵有一瞬间恍惚,明明是同一个人,失忆前失忆后气质都大不相同了。
仿佛现在的魏楠惊才是一个正常环境下长大的男子,该有的神态气韵。
从前的易谙,总是缺了些自信,带着些病态的。
所以当初她救了他,又害了他吗?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她在心中这样为自己辩解。
青州城外,百姓的队伍排出十几米远,他们大多衣着破烂,灰头土脸,队伍中时不时响起小孩的啼哭声。
“芸儿乖,等进城就有吃的了,知府大老爷不会不管我们的。”小女孩的娘抱着孩子,哄道。
其间有个中年男子,衣着不干净,却看得出原本是件斯文的读书人穿的袍子,他打着断了一半的扇子,冷笑道:“我们在城外坐了五日,整整五日啊,官兵才给我们开门,依我看,这知府也不是什么体恤百姓的好官!”
一石激起千层浪,书生的话语顿时引起队伍中抱怨连连。
晋琬灵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灾民是从宁州来的,大齐将宁州八城割出去的时候,实行的是自愿搬离制,不愿意离开的大齐百姓,可以留下来,旁人不明白,晋琬灵却直觉这是齐国皇帝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引起魏国的猜疑所为。
能在天灾中逃出来的,已然是万幸,可青州人认为这些灾民当初既然选择留在宁州,便是叛变,是投降了魏国,为这些人开城门,是在养奸细。
魏楠惊了解其中一些底细,低头隔着轻纱,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报应不到你身上,是你们齐国皇帝把自己的子民卖了。”
晋琬灵嗯了一声,看着前面一直哭闹的小女孩,想她应该是饿坏了,从腰间的小囊里拿出一块紫米糕,偷偷塞给了她。
小女孩的母亲注意到,转头感激地向晋琬灵颔首。
进了青州城,两人先去了孟氏的府邸,不料孟家府邸外竟然围了一圈的士兵,每个士兵间的间隔不过半臂,将孟家围得水泄不通。
时隔这么久,齐帝何以派重兵把手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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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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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