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人的杜鹃花谷静谧安逸,俞央不说话的时候,盛醉也安静地待着。带着花香的风吹过,卷起两人的衣摆。俞央眼神不知落在哪里,似乎在发呆。盛醉很喜欢这样安宁的时刻,他能用眼神肆意而直白地描摹俞央的容颜。
“我还想去一趟寺庙,找清缘法师。”俞央说,“反正时间还很长。”盛醉当然没意见,叮嘱一句“注意伤口”后便重新扶起人,“现在走?”他问。“嗯!”
通向寺庙的阶梯并不好走,溪谷边多是大块大块的岩石,一眼望上去,向上的梯子似要通向天堂尽头。坚硬的岩石被铁锹凿出凹凸有致的痕迹,石阶边的木桩钉入石头深处,木桩与木桩之间用两指粗的麻绳连接,制成简易栏杆。石阶可站立的地方约莫一掌宽,正常人扶着栏杆安全走完阶梯不是问题。可俞央脚上带伤,往上才走几步,一个不小心,脚下不稳差点踩空。
“小心!”盛醉惊道,换手揽住他的腰,“我背你上去。”俞央皱眉,“我没有那么金贵。再说,这么高的石阶,你能背我走多久?”
“刚刚是谁差点踩空?知不知道摔下去多危险!你当你多重?”盛醉手往下轻佻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没几两肉,我背得动。”
“好吧。”俞央趴到他背上,“背不动就放我下来。”
盛醉的后背宽大而温暖。俞央双手搭在他脖子上,把脸埋到盛醉头发里。
“明明我们的洗发露一样,怎么你闻起来就这么香?”俞央猛吸几口,惊道,“你的肩好宽!”说完,他收回一只手在自己肩头按了按,又把手放在盛醉肩上按了按。“你骨架真好。”
“别乱摸。”盛醉无奈叹气,“老实趴着,要是待会我们一起摔下去,故事就变成be结局了。”他说,“你闻到的气味应该是我抹在耳后的香水。好闻吧?按你喜好选的。”
“哦!”俞央应了一声。规规矩矩把手收回去,重新搭在盛醉脖子上,偏过头看风景。杜鹃花谷越来越远,随着他们一级级沿石阶往上,它渐渐消失在俞央视野中。
走着走着,盛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抬腿有如千斤重。他喘着气,咬牙继续往上。俞央乖顺地趴在他背上,双腿盘在他腰腹处。背上的人大概是倦了,正眯着眼睛打盹。盛醉能清楚地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花与茶的味道。不是他的香水味。这股气味更自然,似乎还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他一步一步走得慢,却十分平稳,害怕惊扰背上打盹的少年。累极了就原地站着休息一会,不愿唤醒身上的人,让他下来。
想这样背着俞央走一辈子。
美梦白日破灭,长阶终有尽时。
石阶走到头。再往前几十步的距离立着一个黑灰色祭坛,坛中落满香灰,到处插着香烛。香烛末端冒出猩红火星,灰烟缭绕,向上飘散。祭坛之后再上三级台阶便是古寺大门。大门两侧各端坐着一只石狮子,拱形木门周围的墙被刷成金黄色,以乱形云纹做点缀,周围一圈刻下密密麻麻的小字经文,远远看去,仿佛是点缀外门的黑色花纹。外墙是红色,墙体中间每隔五米出现石灰粉刷出的白色方框,方框中刻着晦涩难懂的梵文。
“到了吗?”俞央正好醒来,捂嘴打个哈欠,又伸手晕乎乎地揉眼睛。“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太累了?快坐下来休息一下!”他惊呼一声,让盛醉把自己放下来。盛醉后颈处的头发已然湿透,一小股一小股地粘在一起,头发尖两三颗水珠往下落。
“快来!”俞央拉着盛醉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把背包里的矿泉水翻出来递给他,接着又在自己衣兜里东摸西找。
“找…找什么?”盛醉喘着气问。
“巧克力,我记得我带着巧克力,只带了一块,都给你吃,补充体力。”俞央嘟囔着,“啊找到了!你喜欢吃巧克力吗?不喜欢也吃一些,我怕你低血糖。”
俞央撕开包装,将巧克力递到盛醉唇边,示意他张嘴。盛醉从他翻衣兜开始就挂着笑容,现在笑意愈深。
“好吃,”他接过巧克力,“怕你饿着,我带了小面包,就在背包里。”
“我还不饿。”俞央摆摆手,拿过盛醉放在身边的水咕噜咕噜灌进去。“我喝点水就好。”
俩人稍作休整,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寺庙内部不大,最外侧是接待香客的大院,再跨过一道门,面前出现三个大殿。殿门都锁着,牌匾也被布料掩住。
“请问清缘法师在吗?我们是收到玉石的人,今天特来拜访,还有问题请教!”寺庙圣地不得高声喧哗,即使是上封的庙宇,也不得不敬。俞央站在正殿前,稍稍压低声音朝内问道。
盛醉站在俞央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手臂却拦在他身前,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姿态,高度警惕地观察四周。
无人回答。
寺庙后一棵菩提树伸展枝叶,将紧锁的庙宇遮在阴影之中,似是警告,又似保护。
起风了。沙沙——重归寂静。若不是古寺之下溪谷的水声依旧响起,俞央就要夺门而出,再不问是非了。
“清缘法师,我二人诚心求见,若不方便,您知会我们离开即可。有这般待客之道么?”盛醉面色不善,语气冷下来,左脚迈出一步似乎打算走到正殿前拍门。
俞央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一下以示安慰,反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要耐心。正好没别人,我们不如在周围转转,或许会在路上遇到法师呢?”说完,他朝正殿和两个侧殿各鞠了一躬,嘴里念念有词“无意扰您清净,告辞。”
俩人离开寺庙。寺庙右侧有一条小径,依稀可见人行走过的痕迹。小路直通向古寺之后的巨大菩提树。小路还有一段没走完,二人已经眼尖地发现树下有一个僧人正面对菩提树打坐,身旁放着一本缺壳的书,书页泛黄,透露出浓厚的历史气息。
“你们来了。”他不曾回头,也不曾睁眼。
“清缘法师。”俞央叫出他的法号,“您知道我们要来?”“慢慢说,坐。”
俞央与盛醉对视一眼,同时快步走到距离清缘法师三四步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俞央正准备开口说话,那本泛黄的书册就“嗖”的一声,在地面擦过,所过之处落叶飞扬,被清缘法师送到俞央身旁。
“打开看看。”
因为没有封面,俞央第一眼就看到了册子首页的简笔画。画上有两个小人,脚下是寥寥几笔勾成的金色祥云。小人面对面牵着手,左手手腕和无名指处用金沙描出一个简陋的圈。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见到册子上与光纹十分相似的东西,俞央有些激动。
“它没有名字。”法师淡淡道,“这原是一个表示所属权的标记。就像在自己的书上写名字,告诉别人此书有主。”法师转了个身面对他们,依旧闭着眼:“可要说起它的诞生,谁都不知道它是怎样出现的。也许早在人类诞生初期就存在了,是某种天然的制约法则。也可能它本就存在于漫长的演变过程中,只是偶然被某个人发掘,最后发明了这个东西。”
继续往后翻,古书册子上写着俞央看不懂的字,整本书只有薄薄九页,不多时便看完了。可除了第一页的小人像,其它地方再没出现过图画。
“只有第一页有你想要的东西。”法师回忆道,“关于这东西的记载,除了这张图画外,就只有几代人的口口相传。传到我这一代,消息碎得零零散散,混在其它民间故事里难辨真假。如果想解释清楚,还要从不知什么时候,肯定在很久之前讲起。而我了解的东西有限,只能从‘绝天地通’说起。”
传说人类发源之初,世界混沌一片不分天地。盘古巨神劈开粘粘的世界,天地这才有了界限。夸父化作山川河流,女娲造人补天。世间万物俱全,正是百废待兴之际。“绝天地通”前的世界无人知晓,后人只能从那些染上传奇色彩的故事里脑补出当年人神妖魔鬼怪共存的画面。按理说,神话故事里的情节、人物足够出彩,就算无法让人全然相信,也很难对故事的真假一锤定音。
那么人类是从何时开始质疑这个人神妖魔鬼怪存在的世界的呢?是从交通发达后,与远在地球另一半的人类的神话故事作比,发现细微之处的不同?还是风雨雷电现象都被科学解释,再无以往的浪漫缥缈意味?
他们渐渐发现,千年来的畏惧和信仰,华丽得如同空中楼阁,虚无得如同镜花水月。
古书《创世纪》中明确上帝造人的手法:“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而《山海经·大荒西经》确认了女娲的存在:“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的记载,袁珂则以晋人郭璞注为解:“或作女娲之腹。”又云:“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
一个生而有名,一个人面蛇身。
人类各执一词,却发现他们的故事并不相通。难道神明也分区域管辖吗?即使是强大的神明竟无法独自完成造人的任务吗?上帝如果遇到女娲,会说“hello, my colleague”吗?
如果这些猜测都不对…神明难道不存在吗?
人类争执不休,却没有达成和解。各自坚持各自的信仰,在信仰中存在,在信仰中挣扎纠结。更多的人开始质疑这些相似却大相径庭的神明大人的存在性。如果他们存在,为何人们对同一位神的描述刻画竟是如此不同?
人类绞尽脑汁,人类迷惑不解。
于是更多人开始信奉科学。毕竟,科学能告诉他们人类起源于简单的单细胞生物,是生命不断进化、优胜劣汰的结果。雷电是自然现象,阳光来自太阳。飞翔的鸟儿借助压强差,洪水暴雨并非触怒天神。
神的信徒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神,你在哪里?
神,你帮过我们吗?
…你真的存在吗?
清缘法师骤然睁眼,瞳色变成深邃的紫色,其间如同星河流转,极光洒落。这双眼睛让俞央极为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神存在与否,人类依旧未知。因为在他们终于有能力探寻神明的轨迹之时,人神不扰,‘绝天地通’,连同鬼怪都成了一种特殊存在。人类看不见他们,他们或许也看不见人类。你怎么看?”法师不再用敬词,熟稔的语气像与多年未见的故人交谈。
“如果这样,对人类而言,神明存在吗?”
“没有意义。”俞央摇头,“如果各界各成秩序互不侵扰,对他们来说,彼此的存在都没有意义。”
“是的。”法师赞许地点头。“让我们重回正题——至今没人知道,你们手上的东西是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意外,还是根本就不属于人界,却被阴差阳错留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是后者——”法师卖关子般顿了顿,“你怎么判断,你是因为自己,所以从某处继承了这个光纹;还是因为血脉相传,光纹来自你的父母,或者更久远的长辈?也就是说,其实你是神明的后裔?再者,”法师起身朝俞央走来,深紫色眼睛平静的目光下掩饰渴望与不舍,他重新闭上眼睛,嘴唇启合。
“你就是神明本身。”
俞央怔愣在原地,一边的盛醉握住他不自觉颤抖的手,面露担忧。“没事吧?”他问。
“没事。”话是这么说,俞央面上却流下了眼泪。
“呃,我这是…怎么了?”他看上去冷静,如果忽略他脸上大颗大颗向地上砸去的泪水,没人能看出他此刻正在哭泣。
法师走到他身边蹲下,用手指温柔地在他左手腕和无名指处点了点。
“别害怕,它不会伤到你们,却也失去了原有的功效。常人看不到,不必忧心。还有…”法师的声音颤了颤,“还有,不要哭泣,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俞央心神俱颤,依稀记得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是谁?
盛醉施舍给法师一个眼神,敏感地察觉到俩人之间忽地多出一种特殊的气氛。片刻之后,清缘法师似梦中惊醒般猛地站起,他面露倦色,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继续说:“对于‘绝地天通’前的神史,还有这种说法——”
早在人类诞生之前,世界上已经出现了精灵鬼怪这类应运而生的灵体。它们并不成形,如同空气中飘荡的蓝色雾气。当地上还是一片绿色、森林中长着一棵棵参天巨树时,一棵古树吸收天地精华凝具出世界上第一个精灵。自此奠定未来神魔鬼怪世界的基石。周遭生灵慕而学之。植物命数长,多诞生蓝色精怪。因本体不能动,这群小精灵生而好动,游走在天地之间,懵懂无知,可爱聪颖。而飞鸟走兽年老则死,加之病死、饿死…死前对生命延续充满执念,终促生妖、怪。这类精怪周身黑雾环绕,天性嗜血嗜杀。少数良善的动物死后也化为蓝色精灵,保护同族世世代代。
再往后,人类的出现对精灵鬼怪的世界带来巨大变数。天真的精怪们对人类充满好奇,于是强加修炼,勉强化作人形,在人间游荡。第一批化形为人的精怪,善者升神,恶者堕魔。精灵中以古树精灵为首,率先修成人形,周身蓝光环绕,脚踏白色云雾,划过天际变成一道金光,自此化神。精怪中化为人形的则天生面罩黑霾,脚踩紫雾,以地底深处为府邸,自此成魔。
第一批化形的精灵鬼怪分居在云端地底,凭自身心意行事,用神力推动世间万物的进程。古树精成神后,因其爱好赏各种繁盛美丽的花,成神当天,他化形为一个貌美少年,即使刚化形神力不足只能维持小孩模样,也依稀可见长大后的英姿。右眼眼尾处三颗深粉色的痣排列成圆弧形,最后一颗刚到眼角。额心缀着一朵不知名的淡红色花,肤白似雪,唇红如落日斜阳,黑发在风中舞动,整个人多情又清冷。他面上噙笑,手臂一扬——人间各处繁花盛开,从山野小镇到荒漠边疆,就连冰川之巅也开出朵朵晶莹剔透,如同冰雕的雪莲花,世间一片春和景明。人类感恩天赐福音,相继叩首以拜,敬为花神。
世间第一位神明,掌繁花,今刻录入天道,不入人间轮回。
后来,人类之中出现或天生福泽绵长,仙缘不断;或杀孽深重,气势凌人的人,人类一族跳过精灵鬼怪的低阶形态,一步化神堕魔,参与到神魔鬼怪的轮回之中。可惜凡人终死,即使神魔,犹有尽时。人类升入神魔界后,神力渐长,凡人的躯体承受不住日渐增长的神力,随神阶魔阶的提升,他们终将陨落。唯独精灵鬼怪之流,于世界诞生之初便不断汲取自然之气,得以长存于世,命数不尽。
原生不陨落的神明与后来飞升的神明原本相安无事互不侵扰。后来不知何人从何处偷得秘法,得到共享原生神明寿数的诀窍——若以婚书为约,永世不悔,灾厄不离,即使后飞升的神,也能共享婚书另一半原生神明的寿数。
再说人类。千百年来只诞生了一个杀孽深厚的人,少年将军飞升为神,掌战。传说他年纪轻轻便获得了成神的资格,还与花神有过一段缘分。掌战之神天生寿数短,易堕魔。花神因此赐名战神,唤“敬宁”,取“敬畏天地,吾心安宁”之意,力求延缓战神陨落的速度。
可谁料世事变迁,好心仇报。一纸婚书撕开原生神明与后飞升的人类之间的矛盾,敬宁战神血洗九重天,花神逃婚下界,二人在人间辗转纠缠许久。故事的最后,天帝做主,绝地天通,神魔人类精灵鬼怪各司其职,永不相见。
此诏一出,天地终成定数,人间不再有人类飞升,九重天上的消息也再未传到人间过,即使地下幽冥界,三界间不再互通有无。自此,三界既定。改人间为凡间,人类不入神魔鬼怪轮回。神魔鬼怪成为人类诞生的远古时代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如大梦一场。后来,科学飞速发展,神明逐渐失去他们的信徒。各类教会兴起,传教士漂洋过海,人类重新拾起刻在灵魂中的本能找寻信仰,以此作为支撑了度余生。
法师说完。两人寂静无声。盛醉惊讶、内疚、迷茫的眼神落到俞央脸上,显得一向游刃有余的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伸手抚过俞央眼尾,稍微用力擦过右眼尾,手指触碰到的皮肤红了一块,那三颗粉色小痣却变得更为显眼了。
“是巧合吧…?”盛醉放下颤抖的手,努力稳住声音。他近乎央求地想向清缘法师求一个答案。“世间这么多人,痣长在同一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对吧?‘敬宁’这个名字不算少见,重名也很正常吧?”盛醉不敢看俞央,垂着眼,面朝法师的方向发问:“我曾经伤害过他吗?让他受伤了吗?他恨过我吗?我是不是…”
我是不是你故事中那个逼婚的敬宁战神?
我是不是你故事中那个血洗花神生活的地方、他这么重视的九重天的敬宁战神?
“是假的,都是假的。”俞央迈腿走向盛醉,脚下伤口并未愈合,因此他踮起伤腿,所以走得有些慢有些摇晃了。但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是假的,不要想。只是巧合。”他伸手环抱住双目发红的盛醉,手掌在他头发上轻抚着,“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仙和妖怪?只是民间故事罢了。清缘法师——”他转头对上法师紫色的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既是毫无依据的神话传说,我们点到为止。虽然我不知道您从何得知我们的名字、知道我们的长相,空口无据,故事的真实性存疑。但希望您不要被坏人蒙骗,真信了那什么人鬼蛇神共存的乱世。世界上没有神仙也没有妖怪,”俞央深吸一口气,“我是唯物主义者。很感谢您今天告诉我们这些,画册我已经放回原处,告辞。”说完,他拉着盛醉转身离开。
清缘法师下意识伸手朝俞央离开的方向抓了一把,触手只有空气而已。
“也罢,也好。”他面露痛色,又忽地抚掌大笑,朝他们喊道:“忘了吧!都是假的!你说得对!世界上本不该有神!”
你们本就该忘了。我也该走了。可惜还没好好道别。
他喃喃道,声音消逝在风中。
等他再睁开眼时,双眸的紫色正在渐渐褪去。消褪的颜色像是打开了某个禁忌的开关,俞央眼眶中泪流得更凶了,他停在原地无声哭泣着,肩膀不停耸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只是,心好痛…我好像失去了身上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盛醉将方才听得的故事抛在脑后,他不知作何回应,只是将人抱在怀里,耐心地用双手轻拍对方的后背,再用唇吻去俞央无尽下落的眼泪。胸口处,两人的玉石都在发烫。此刻分明无风,菩提树却忽然落叶,满树的叶子似乎在一瞬间死去,直坠到地上,入土便瞬间焦黑。
“好好对他。”一个沙哑的声音叹息着、不甘地在盛醉耳边响起。盛醉皱眉回头看了看,不见清缘法师身影,而后目光又回到俞央脸上。
俞央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盛醉心想,我当然会好好对他。
一分钟后,菩提树枝叶落尽,变得光秃秃的,树皮发黑,如同一瞬间死去,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盛醉(表面):[难以置信,声音颤抖]我,我竟然逼婚吗!
盛醉(内心):[扬起微笑]果然,老婆上辈子就已经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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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溪谷奇遇3 神魔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