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焰火 第82章 潜规则·东风起

咖啡几乎是倾倒在胸前，还有少许喷溅在了衣袖处，一件白大衣就这么被毁了。身体部位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脚，乳白长靴也被沾到了深色难看的污渍。

秀眉蹙起，苏墨抬眸看向面前比她稍矮看着特别萌的女人，神情僵住。。

杜若萱笑了下，“杜若萱，还记得么？”

“不记得。”

苏墨面无表情直接转身，手腕被拉住，她回头挑眉，“还有什么事？”

面前这个女人与记忆中的气质变化太多，即便是那件事发生后杜若萱也没在这双浅瞳里看到毫不掩饰的厌恶。

解封悼念医者的那天，在名单里看到苏姓医生后，愧疚之情难以表述。现在居然能这么巧再次遇到，杜若萱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长睫扫下，另外一只手抬起拽住衣袖扯开，脱离身体接触后，苏墨往后退了半步，撩起眼皮瞧着杜若萱，过了几秒，她笑了下：“想和我道歉？”

被这么直白说出来，杜若萱有些惊诧，没给她回答的机会，那略带嘲讽的女声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歉这种无意义且自我满足的事情，我不觉得有任何必要。”

那个被伤害背叛还能说洒脱祝福的少女跟着父亲一起死在了那个冬天。

苏墨睨着杜若萱，琥珀瞳深黯，眼底冰冷。

“所以，别指望我会回馈你的期待。”

.

因为一个小插曲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苏墨被破坏了所有的好心情，或者说又被拉回了现实里。

想往前一步时总有这些阻碍，忘记时总有人提起。

她现在的脸色不能用差来形容，好不容易这几天开始鲜活的表情又沉寂下来。

当黄鹤在门口看到苏墨狼狈进门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昨天家里的母老虎还特意叮嘱过要伺候这姑奶奶，虽然出于道德方面实在接受不了一个已婚之妇勾三搭四，但是更不想回家跪遥控器。

所以他在这等了半天，就是为了带她熟悉工作环境，顺便暗示一下能不能帮忙吹个枕边风。

结果这姑奶奶第一天上班就这种表情。

心里叫完，黄鹤身形晃了下，气若游丝地开口道：“苏小姐，你这是？”

“撞到人了。”苏墨平复了一个呼吸，抬眸，“你是...给我发微信的HH？”

“对。”

“哦。”

黄鹤：“.......”

也不知道医学上有没有单音节恐惧症这个病。

他缓了下，“苏小姐要不然你先回家换个衣服，免得影响工作心情。”

苏墨：“？”

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处于试用期。

工作环境，正常，温馨，前台的美女也很漂亮。

迟疑了两秒，苏墨古怪地看向黄鹤，满脸都是“你们是不是什么那种图有包装不正规的传销公司，不然为什么这样？”。

心领神会的黄鹤：“上午一般没什么事，下午再来也可以。”

苏墨：“？”

要不是这人口齿清晰，耳朵也没毛病，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别的企图？

好像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上次面试这人帮她化解尴尬之后的问题，即使当时看起来挺正常，现在想着也有点怪怪的。而且人事部发错邮件，也是他来联系。

苏墨仔细打量黄鹤的穿着从手表到脚下的皮鞋，都看着不便宜，又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一副被吸干精气神饱受摧残纵欲过度的模样。

这人不会是想那什么吧......

感受到威压以及脑中不断回响的——想抱住财神爷就得讨好姑奶奶。黄鹤卑微试探道：“要不然明天再来？”

苏墨瞳孔地震，往后小退了两步。

第一次上班就遭遇潜规则？

同时，设计部在办公室等黄鹤敲定方案却苦等不到人。童成景拖着疲惫的身躯说去前台看看，拿着iPad到走廊一看。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他快步走过去，看到了佝偻着腰的黄鹤，“黄总，你怎么也在这？”

苏墨：“......”

忘记跟这孩子说了，但现在说不说有待考量。不过他怎么也是一副饱受摧残的样，脸蜡黄黯沉得跟烂橘子似的。

而黄鹤瞬间挺直了脊背，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表情凝重的回头看着童成景。

童成景：“？”

三人恍恍惚惚在原地滞住几秒。

童成景终于将注意力拉到苏墨大衣的咖啡渍上，昨夜为了赶工通宵他妈特意备了件短袄，笑着说：“学姐，我那刚好有件干净的外套，不嫌弃的话我拿给你先换上？”

“不行！”黄鹤坚定拒绝。

必须誓死守护金主爸爸难以启齿的爱情，绝不能让这小子有机可乘，遥想到上次差点因为童成景坏了好事，他继续道：“穿你的还不如穿我的，绝对不行。”

苏墨：“......”

这人果然是想潜规则，要不然明天还是不来了。

童成景：“？”

黄鹤不是惧内，家有猛虎么？

他惊讶道：“黄总，您没事儿吧？”

“去你的！你才有事！”

黄鹤扫了两人一圈，穿他的确实不妥当，万一陆总吃飞醋那不是死得更惨，于是他没给苏墨和童成景反应的机会，转身小跑到自己的办公室，翻出准备偷偷拿去换零花钱的貂皮大衣，决定忍痛割爱。

苏墨看着手里异常雍容华贵的香槟色貂皮大衣，脑袋开始发懵。

童成景也是一脸懵逼。

只有黄鹤一个人觉得这个决策完美。

过了几秒，苏墨摸了摸手感极好的毛皮，“那个黄总，这是...？”

“我老婆买小的衣服，送你了。”黄鹤很大方，讨好姑奶奶还怕财神爷不给报销么。

这是什么操作？

苏墨和童成景同时发出了疑问。

懒得管这个碍眼的小子，黄鹤满脑子都是财神爷大方转账的界面，他催促着：“快去换上！记得拍张照片给我！”

还要拍照片？

用老婆的东西来潜规则这属实超出了人的理解范围。趁还未发展到那一步还可以纠正，苏墨清了下嗓子，“黄总，我的意思是这衣服看起来还挺贵的，你老婆也许不会愿意，为了避免纠纷创造和谐的家庭环境，”

她停顿，神色认真还隐隐约约闪着佛性的光辉，“回头是岸。”

后来在黄鹤坚持到底并说他老婆非常愿意以及“你不换上我就完了”这种眼神的洗涤下，苏墨第一天就在心意出名了，毕竟没有哪个还在试用期的员工会披着贵妇级别的貂皮大衣上班。

这种连抬手都觉得像在做十几个亿决定的衣服到底是从哪里买的。

苏墨百思不得其解，也嫌弃这种厚重皮毛带来的拖拽感与珠光宝气，木着脸跟着美女前台走了。

而在童成景眼里这件貂皮大衣与苏墨非常配。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苏墨今天里面的内搭是件紧身的包臀羊绒裙，下面是现在女孩子最爱穿的光腿神器，之前她身上那件脏了的大衣长至小腿根本没有这种视觉冲击力，现在换成了件香槟色貂皮大衣，长度恰到大腿，长靴上方那裸露的一片肤色实在太吸人眼球了。

而且，她蹙眉的神态增添了不少御，偏偏长相乖纯又特别欲。

就很绝。

.

远在梧江市另一端的某个男人。

屏幕里的是黄鹤抓拍的照片。

女人察觉到摄像头回眸的一瞬间恰巧被定格。

想疯了的人，心心念念的回眸。

这个角度与这五年看过无数遍的那张照片一样。

锋利的喉结随着视线一起往下滑，陆峙眸色加深，咬了下后槽牙。

见后视镜里的男人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何源有些担心：“怎么了？”

“没事。”陆峙快速点击保存再退出，即便如此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那个画面。

何源想到他们的计划，“万一没有按照预想的走，下一步该怎么办？”

过了几秒，陆峙抬眸与何源对视，“你还不了解他们吗？”

“可这几年......”

“那都是表相。”

他望向窗外的高楼大厦，眼底是洞悉所有的凉薄与坦然接受的平淡。

“棋盘上的先行兵本就是为了牺牲存在，取胜入局才是真正目的。”

车内安静下来。

在这个名利场，绝大多数人都会沉醉在纸醉金迷中。金钱与权力，诱惑人前仆后继，利欲熏心。

何源与陆峙已经相识五年，见证那个以自己为筹码当作赌注的少年在波谲云诡惊心步步变成现在操弄风云的男人。

可。

陆峙始终都是得千金不喜失万贯不惊，那些人们趋之若鹜的东西于他而言轻若鸿毛。

何源忍不住开口，“那你的目的呢？”

话落，他觉得这句话其实也没什么问的必要。

尘世浮华如迷蒙的雾。

雾散，那双黑眸藏在眼底的贪恋痴嗔才显山露水。

清淡嗓音褪去寒意低缓肯定。

“从未变过。”

.

事实上确实有一场鸿门宴早就摆好座席等着请君入瓮。

车慢慢行驶到城市的最南边，也是十年前最繁华的商业区。处于金融中心正中央的一幢大厦的八楼正在酝酿一场拨赵易汉。

陆氏资本高层会议室。

长桌两旁十人已入座，只余与最前北方主位对立的南方末位。

而在右边上首的第三个位置却坐着一位年仅二十余岁的青年，在这群正襟危坐克己复礼的中年人中显得十分突出。

陆子望：“爸，那个小野种怎么还没来？”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但没人质疑，因为这本来就是本家都知道的秘密。

陆金泽才准备说话，陆朔就清咳了声，他立刻会过意思，沉声道：“子望，注意你的言辞。”

而坐在旁边的中年少妇杨蓉憋不住了，轻哼了声，“子望说得有错么？还不是你当初......”

门“哐”地声打开。

众人目光纷纷聚集在门口那位清俊挺拔的男人身上，又在他淡漠冷冽的扫视中收回视线。

杨蓉看着那张脸就烦，不屑地讥笑：“倒是会挑时候。”

陆峙充耳不闻，自觉在末位落座，淡淡地说：“抱歉，来晚了。”

“人到齐，会议开始。”

陆朔抬手，站在身后的何源立刻按动遥控器的按钮，会议室暗下来，巨大的白幕上呈现几个大字

——4M收购方案。

一小时后，PPT播完最后的第三十页，讲完所有人既知的事实，终于开始迈入今天的正题。

在场的人开始说各种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目的就是将这个陆峙完成大半进程的项目交给陆子望。项目其次，实则是架空陆氏总裁这个位置。

即使陆朔一人想扶陆峙上位，其他股东特别是杨家的人不可能如他所愿，一个完全和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的突降者，还这么年轻想凌驾于他们头上，谁都不会愿意。但有苦力不用白不用，利用这样一个没有靠山的人谋更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陆氏这五年的发展扶摇直上，如今羽翼丰满到不需要这样的存在，今天的这个局面是必然。

陆朔深知这个道理，陆峙对他来说不过也是棋子，所以这段时间默许了股东的一些行为。

陆峙手指骨轻抵下颌，垂着眸，一声不吭，安静得就好像处于漩涡中心的人不是他一般。

坐在旁边那位股东瞥到陆峙手肘旁的手机屏幕，嘴角抽搐了下。

有的人表面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私底下却他奶奶的在看美女照片。

谣言果然不可信。

陆峙手指反向扣了两下屏幕，放大的照片停留在长靴上，唇线往上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突然想早点结束，他将手机锁屏，懒得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再抬眸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

众人也品出了藏在他眼里的一抹愤怒和不甘的情绪，但没人同情他。

只有陆朔一个人觉得怪异，随即想到终二十多岁的孩子就算平时冷漠了些，将胜利果实拱手让人难免也会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也没再深想。

陆峙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悠悠转了圈，停留在陆子望一副欣赏失败者的嘴脸上，黑睫扫下掩住眼底的嘲弄，语气低落又无奈，“既然各位已经拍案，想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翻了几页面前的资料，他撩起眼皮，像是认命般说：“五年间我从未懈怠，看来现在也该是时候休个假了。”

陆子望挑着眉用口型对陆峙说：“放心，我会好好接手的。”

弃车，取胜入局。

置死地而后生方为上上策。

东风起。

桌面的资料呼啦呼啦响，玻璃杯与木桌的清脆的碰击声毕。一双冷白瘦削的手在杯口轻划了圈，又将被吹起翘边的纸张慢条斯理抚平。

陆峙神色恢复漠然，他往后拉了下椅子，俯身缓抬睫冷睨着陆子望一秒，直起脊背，语调平缓道：“那就祝各位——”

转身停住，慢慢吐出四个字。

“旗开得胜。”

众人看着那个毫不留恋走出会议厅的背影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陷入如此轻松就拿下的喜悦中。

而处于另一座城市的4M会议厅里，圆桌一圈稀稀拉拉坐着几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不是模样懒散地打着手游就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摆放在桌面沉寂已久的手机“叮”地一声响。

坐在首位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拿起手机看了眼，把长腿往桌上一搁，按下遥控。

“毒丸计划2.0”几个醒目黑字赫然出现在白幕上。

许嘉辉和其他几人欢呼。

卫延勾唇嘲讽一笑：“兄弟们，狩猎开始。”

话落，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卫延有些意外，这么啰嗦可不是那人的性格啊，“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打电话来提醒？”

陆峙沉默了一瞬，语气十分虚心求教：“你觉得那第五个套路时机成熟了吗？”

卫延：“？”

“说话。”

“老子在这为你拼死拼活赚钱，你他妈的在那想怎么套路女人？”

“......”

卫延：他肯定又是想到什么妙计。

陆峙：你觉得现在适合在苏墨面前装可怜吗？

卫·打工人·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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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