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我学着顾延的语气对他道:“我没有歪。”说出来才发现语速有些快,听着没有顾延那味儿。
“嗯,你很棒。”顾延是一贯地平静。我和他一对比,很明显就是盗版的。
我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破功:“谢谢。”我为什么要谢他?这又有什么好夸的?可为了成年人的面子,我仍然端着脸,假装冷静地回到休息区。
我还没回到位置上,张琦月就拿着剧本走过来:“延哥,你怎么没去拍剧照啊?”
“有事,你先让让。”
我的椅子就在张琦月身后,正好被她挡着路了。但我没想到顾延对他表妹这么冷漠,之前看着不是还挺好的吗?
“喂喂,别用完就丢啊!”张琦月瞄我一眼,“之前吵架了就拿我当挡箭牌,现在和好了就不要媒人了?”
“……”我觉得我听不明白她在说啥了,我和顾延啥时候吵架了?重点是……媒人?我一脸懵逼地看向顾延。
顾延依旧冷静:“收起你的脑补,之前是你缠着要我讲解剧本。怎么?你又看不懂了?”
“嘿嘿,这不是轮到我的戏了吗?先找你练练。”我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狗腿的样子。
“不用练,王导会指点你的。”顾延扶着我继续走,张琦月很自觉地让开了路。
“王导那是骂死我!!你别这么没兄妹情谊啊……”
“一向没有。”顾延把我扶到座位上,就拿着相机继续去当剧照师了。
张琦月哭丧着脸,视线从顾延的背影移到我身上,我尴尬地对她笑笑。她就跟学过变脸似的,一下子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嫂子!”
我笑容一僵,她笑得露出了狗腿:“嫂子,以后帮我在延哥面前多美言几句吧 。我哥有啥事,我一定第一个跟你告密!”我脑子还没跟上呢,她就甩着剧本走了。
她为什么要瞎脑补?!顾延果然不该帮她!!
我把张琦月的瞎话从大脑丢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读者要求的感情线!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思索如何走感情线。当看到张琦月扮演的小月,对尤达告白被拒时,我忽然灵机一动——要不就先用这个办法应急?
等了一下午,终于到我出场了。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幕,剩余在医院的剧情,要等剧组去影视基地再拍。
这一幕戏很简单,就是任白回到村子,从混混口中得知尤达上山没有回来,就跑到山上寻找尤达。
当拍完任白偷听混混对话的镜头后,我对之后的镜头有点为难。我的脚还不能跑,那这段往山上跑的镜头要怎么拍?这时在一旁等戏的何奇对我招招手,我蹦到他面前:“怎么了?”
何奇扶着我去休息区:“什么怎么了?你老板在忙,我扶你过去啊。”
“我还要拍……”这时,我看到一名跟我身形相似、装扮相同的男生走到镜头前。我怀疑自己演得太差要被退货了:“他是……?”
“替身啊。今天早上不是和你说过吗?你这就忘了?”何奇很狐疑。
是告诉过“我”,但是我不知道啊!
我忽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如果在跳跃的时间里,发生了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怎么办?而且要是时间跳跃太长,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的!总不能每次都用失忆混过去吧……似乎也行?
不对,不能妥协!没法掌控自己人生实在太糟糕了!我一定要把读者留下!
回到座位后,我拿笔在小纸条上写了一句话,然后扶着椅子站起来,蹦到何奇面前:“何奇,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以带我去个人少的地方吗?”
何奇有些惊讶,但还是顺着我意,扶我到没人的地方:“怎么神神秘秘的?”
“何奇,我跟你商量个事呗……”我把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他。等他看完,我才期待地询问:“行吗?”
何奇一挑眉,把纸团捏在手心:“你先说说看。”
我学他一样眨了眨左眼,感觉脸上有些抽搐,还是选择低头盯着地面:“我一直觉得你像太阳一样耀眼,这么平凡的我就这样被你一点点吸引着。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太阳,跟你一起肩并肩。”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傻了。
戏不是这样演的啊!我捉起他的手,把他攥在手心的纸条挖出来摊平。没有错,纸条上清晰写着——不管我说什么都要拒绝。
我指着拒绝两个字,对他急切地瞪大了眼。
“哦,口误。”何奇笑了,露出他亮白的牙齿,“抱歉,我不想和你一起跟太阳肩并肩。”
没错,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读者想要看表白,那我就表白嘛,只是对方不接受而已。主角的感情一波三折多正常啊?
我还在为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沾沾自喜呢,何奇就指向我身后:“你老板走了,还要演吗?”
我身体一僵,悄悄往身后瞄去,正好看到顾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为什么又被他看到了!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情节吗?!
我哆嗦着问何奇:“他一直在吗?”
“一直在。”
“全都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何奇还拍了拍我肩膀,“你没必要用这种办法拒绝他,虽然我也看他不顺眼,但我觉得他不是说不清的人。”
“……”我根本就不是说给顾延听的!可我也不能问何奇为什么不早点说,不然就没法解释这一切了。我只能默默咽下苦果,想想之后怎么跟顾延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怂吧。感觉不解释清楚的话,面对他总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何奇扶着我回到众人聚集的地方。这时天开始黑了,今晚没有夜戏,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民宿。幸好顾延没有一气之下走了,我还有机会蹭他的车为自己解释一下。
“今天谢谢你啦,下次有机会请你喝奶茶。”我对何奇挥挥手,就要去找顾延。结果还没转身就被何奇拉住袖子:“不如就今晚吧。”
“……啊?”
“你们不是明天就走了吗,正好当作给你送行。”
我想了想同意了,跟他约定饭后在小餐馆碰面。然后我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蹦到顾延面前。
王导也在顾延身边,我只能先给王导打招呼:“王导,谢谢你这次给我机会。”
“不用谢我,是你老板给你的机会。你给我救了场,还让他免费给我当摄影指导,说实话还是我赚了。”
我惊讶地看向顾延——原来是他帮王导免费打工,给我换来的机会!难怪我试戏这么菜都通过了!我有些感动,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坐上他的车时,我内心的感情正奔涌,忍不住问道:“延哥,你是喜欢我吗?”
车里安静了许久,直到这条弯道结束后,顾延才开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成年人嘛,要学会看破不说破啊!
“嗯。”顾延顿了顿,在我手脚都要发麻时,他又道,“那以后对你坏一点。”
“……”坏一点?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我?也不想让我觉得他喜欢我?
我正为自己表错情而羞耻,顾延又给我添上了一抹尴尬:“你之前说和他是假装的。”该来的总要来!
“咳……今天是误会。我们就是在演戏,不是真的,我只是把他当朋友。”我一口气给自己洗白白。
“你看不出来吗?”
顾延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一头雾水:“看什么?”
“……没事了,你以后和他少接触。”
这话只说一半是什么毛病?为了让人心痒痒求而不知吗?可我又不能晃着他肩膀对他吼——快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到民宿吃过饭后,我拿了个拍戏用的道具拐杖就要出门。
“你去哪?”顾延冷不丁询问。
何奇刚被他列为拒绝来往名单,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去找何奇:“呃……练一练单脚移动。这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吗,总不能麻烦别人。”
“那我扶你下楼,你在平地上练。”
“不用不用,我也要练一练上下楼梯。”我有种预感,要是他陪我下楼的话,可能就没法脱身了。
顾延没再纠结:“嗯,那你自己小心。”
我忽然又心里不得劲。他放弃得这么轻松,果然就是不喜欢我吧!所以我怎么就自作多情了呢?
我撑着拐杖,慢慢溜达到小餐馆。小餐馆晚上会变成清吧,这时灯会暗下来,播放有情调的爵士乐,还可以点饮料和酒。我到的时候餐馆里人不多,毕竟现在附近都是剧组的人,大家忙碌一天也累了。
何奇在三楼楼顶,我上去时发现除了何奇还有一名男生,我记得他是刚出道的偶像,来剧组蹭个小角色的。
我靠近的时候,就听到何奇对他说:“没兴趣……我朋友来了,不希望被打扰。”
那个小偶像窘迫地对何奇说再见,然后擦着我的肩膀走了。在经过我身旁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与江桓的直爽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是带着恶意的眼神。
我从未感受过这么深的恶意,让我的心都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