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摆地摊 第11章 第 11 章

包装上标有“沈三元”商标的豆腐乳很快出现在了商场的货架上。

项前进还特意去看了一眼。

小小的一个透明玻璃罐，里面装着五块方方正正、红艳艳的豆腐乳，交叠着，表面覆了一层红油，沉在罐底的一汪汤汁也是浓稠的深红色。密封罐闻不到香味，但依旧可以看出豆腐乳的色泽红亮、质地细腻，品质很好，价格也不高，一罐才5块钱。

项前进看着看着，脑海里不由地开始回忆起豆腐乳的滋味，那种浓郁的咸香一下就促使唾液分泌了出来。

他想了想，拿着两罐豆腐乳走到收银台结了账。

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到农场需要不少时间，项前进索性去了自己市里的小公寓。

到家后，先把米饭焖上，接着把溅了一身泥点子的衣服换成家居服，正琢磨着要不要炒个青菜，“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项前进打开门一看，屋外直愣愣站着他认识了十几年的发小，一张脸紧紧绷着，左右两只手上各提着三五个打包盒，沉甸甸的，一边是高级饭店的饭菜，另一边是各种各样的烧烤。

项前进：？

发小钱鹏飞自顾自走进门，径直把打包盒往饭桌上一放，甩了甩手：“累死哥了。”

项前进全程疑惑脸：“你来干嘛？”

钱鹏飞：“也没啥事，来关爱关爱孤寡老人。”

项前进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钱鹏飞朝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努了努嘴：“你的朋友圈。”

朋友圈？

项前进拿出手机一看，他不久前发的动态下面确实不小心带上了地址。

钱鹏飞表情嫌弃：“也不知道是谁，逛个超市都要发动态，就一张照片，拍的还是货架上5块钱一罐的豆腐乳。”

项前进“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可是我们农场种出来的有机黄豆做出来的豆腐乳——我的农场！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这个豆腐乳有多好吃！”

“我就不爱吃这玩意儿。”钱鹏飞摆了摆手，又贱兮兮问道，“听说你最近每天不是吃红薯就是吃玉米？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怎么混成这样？”

项前进叹了口气：“现在红薯、玉米也没得吃了。”

“那你吃什么？”

“豆腐。”

钱鹏飞：……

“至于吗？就为了那什么有机黄豆？别到时候把你自己吃成无机了。”

项前进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钱鹏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有点怪异，硬要说的话，像是在看智障。

随后他又否定了这种看法，要知道面前站着的可是他十几年的兄弟，怎么可能会这么看他！

钱鹏飞乐呵呵地在饭桌旁坐下，一边拆着包装袋一边招呼道：“快来吃啊，我特意为了你去打包的呢！要知道平时这家饭店没预约可吃不到。”

项前进凑近看了看：“有青菜吗？”

“没有。都去饭店吃了，谁还吃青菜？”

项前进撇了撇嘴：“我还是自己去炒一个吧。”

钱鹏飞表示疑惑：“就你那手艺，能吃吗？”

但不管怎么说，钱鹏飞还是默默在饭桌前等他兄弟炒好了青菜，又盛了两碗饭，又端了盘豆腐乳过来——等等，豆腐乳？？？

钱鹏飞惊了：“不是吧兄弟，你把我高级大饭店带来的饭菜置于何地？就算不喜欢吃，还有烧烤啊，你居然吃一盘豆腐乳！”

“刚好就想吃点儿这个。”

项前进把炒好的青菜和豆腐乳放在自己面前摆好，又把钱鹏飞带来的大鱼大肉放在了他面前，随后端起碗，率先夹起一块豆腐乳往嘴里一放，轻轻一抿，嗯，就是这个味儿！

当然，兄弟的好意他也不能辜负，夹起一块红烧猪蹄，确实炖得软烂入味；再吃一口鱼肉，清淡鲜嫩；辣子鸡丁香辣入味；梅菜扣肉肥而不腻……每道菜都各有风味。

但项前进筷子伸得最多的还是面前的豆腐乳。

质地紧密的豆腐乳，表面看起来是浓油赤酱，筷子一撇，内里却是淡雅的白，当然，覆在表面的酱汁很快流了下来，把白嫩的那部分也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酒曲香味，抿在嘴里则是咸鲜微甜，质地细腻、口感绵密。擓上一团往米饭里一拌，浓郁的香味直冲鼻间，瞬间让人胃口大开。

项前进吃得摇头晃脑，时不时往盘里的青菜夹上一筷子。虽然自己做的青菜味道不尽人意，但有味道的饭就该就着清淡的菜吃嘛！

钱鹏飞观察项前进很久了。虽然饭盒里的菜他也夹，但就像是吃个配菜似的，主菜还得是他那盘豆腐乳！

豆腐乳豆腐乳，有这么好吃吗？！——钱鹏飞趁对面的人不注意，拿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盘里一戳，一夹，再往嘴里一塞，一抿，嗯……咸咸的，鲜鲜的，细腻，绵密，够味！

别说，确实还挺好吃！

正想再往盘里伸，筷子一下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

项前进：“咋回事，咋还偷吃呢，不是看不上我这平民食物吗？”

钱鹏飞“嘿嘿”笑了两声，“我带来的不也是家常菜嘛，都在同一个饭桌上了，谁还比谁高贵？”

项前进筷子一顿，有心逗他：“对啊，难得来一次，居然也不带些山珍海味。”

钱鹏飞同样怼了回去：“就算带了你会吃吗？到时候净捧着你那豆腐乳吃，再好的山珍海味都得埋汰了！”

项前进想了想，还真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还别说，最近就好这口，山珍海味也不换。”

钱鹏飞一边说着“整个农场给你脑子整坏了”，一边找准机会继续往豆腐乳盘里夹。豆腐做成豆腐乳后硬度变高了不少，表现在口感上是紧实绵密了许多，表现在现在，就是让他一击就得手，一筷子就把一块子豆腐乳夹在了碗里。

学着项前进的样子，夹碎了往米饭里一拌，随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还别说，这种“平民”味道真是让人着迷，钱鹏飞吃得眼睛都亮了，“这豆腐乳味道确实好啊，比之前买的其他牌子都好吃，具体哪里好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口感和味道都更好，嗯，闻起来也香！拌饭吃真是一绝！”

“项哥，你真是我项哥，随便买个豆腐乳也这么好吃。”

项前进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哪里是随便买的，我发的朋友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这可是我的农场出品的高级有机黄豆，由超级大厨制作出来的超级美味豆腐乳！”

钱鹏飞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趁机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吃得津津有味，胡乱点了点头：“嗯嗯，超级豆腐乳！”

“回头我也发条朋友圈，给你宣传一下！”

————

穿着一身灰旧长款棉袄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背走进一家街边的小超市。

他一路经过生鲜区、零食区，走到靠墙角的一排货架前停下，开始在排列整齐的调料品里选择近日佐饭的配菜。

视线扫过辣椒酱、海鸭蛋黄酱、香菇牛肉酱，停在了最下方的一排豆腐乳上。

男人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食材远不如现在丰富，阿嬷总是会用那种宽肚窄口的陶罐子腌上一罐子豆腐乳，隔三差五就用筷子夹出一两块装在碗里端上桌，那是全家人都喜欢吃的美味。

他蹲下身，视线在不同品牌的豆腐乳上来回游移，最后拿了最便宜的一款。

男人在附近的工地干活，工地上中午也管饭，价格比附近的餐馆便宜很多，但想到家里辛劳持家的妻子和正在读书的三个子女，他还是能省则省，晚上从早餐店买来打折的馒头，中午就着拌饭酱吃。

从兜里掏出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一次性筷子，伸进罐里，夹着一小块豆腐乳往外夹的时候，男人莫名又想起了自己的阿嬷。

阿嬷做豆腐乳的手艺是方圆十里都称赞的水平，有不少婶子都来向她讨教。自从她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豆腐乳了。

男人对这罐便宜买来的豆腐乳也不抱希望，便宜没好货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但吃东西嘛，能吃就行，哪还管好吃不好吃。

男人先咬了口馒头，接着再吃一口豆腐乳，全都塞进嘴里，快速咀嚼着，过了夜的馒头没刚出锅的好吃，好在做饭的师傅帮忙加热了一下，倒也不会难吃，男人第一口还没尝到豆腐乳，但很快，豆腐乳被馒头裹挟着，在齿间咀嚼、挤压、咬碎，绵密的豆腐碎一下充斥了整个口腔，味蕾上都是它的香味，份量不多，却很浓郁，还有回香，特别有味，特别下饭。

男人有些愣住了，咀嚼的动作都变慢了不少。他只听说过人变老了以后舌头会变钝，可他怎么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居然又尝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还是那么香，那么够劲，只要小小一块，就能就着吃完一整碗大糙米饭。

把嘴里的馒头连同豆腐乳吞下肚，男人这次有些奢侈的拿着筷子撇了一点豆腐乳放在舌尖上沾了沾。没错，就是这个味。香得不得了，小小一点就能让人疯狂分泌出口水，恨不得立刻大口往嘴里扒拉。

男人大大咬下一口馒头，嚼了嚼，又夹了豆腐乳放在馒头上，继续往上面咬下一大口。一顿饭吃完，豆腐乳只少了一块的一半。

男人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没想到一罐五块钱的豆腐乳，居然让他吃了一顿这么合胃口的午饭。

男人把罐子盖拧紧，仔仔细细地看向它的包装。很简陋的包装，除了配料表、生产日期、保质期这些东西外，就连配图都不见一个，唯一醒目的，就是上方的商标，印着斗大的“沈三元豆腐乳”六个字。

又见生产地址上写着平城，男人猜测这是本地才有的一个小品牌。

他高兴地笑了笑，打算下次回家要多带几罐这个豆腐乳回去，让孩子们也尝尝他小时候的味道。很便宜，却也很美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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