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此间客栈的上房已全部售空,可恰好是那些成宵宗弟子离开后空出四间房,才给了后来者申屠频“可乘之机”。
月十三被谈游幸拉到一桌子菜前坐下,听到他支使小二将几份菜拿去温,又喝了一杯他亲手倒的压惊茶,可思绪仍是混乱。
刚下定决心想一把拉住谈游幸想问个详细,余光就瞧见摘了斗笠的申屠频在下楼,于是又把话“咕咚”一下吞回了肚子里。
“就这么几样?”
申屠频毫不客气的坐下,问道。
“有几样让小二哥拿去热了,”谈游幸给他斟了杯酒,神色无奈,“刚到这儿的时候我就把菜点好了,谁料出了这么大个乌龙。”
“那个函弋也真是脑子不好使,客栈人这么多还把那青长虫大刺刺的放出来。这是十三没事,要是有事,我非得把他扁的跟那条长虫一个颜色!”
“说的厉害。”
月十三看见申屠频笑了一下,尽管只是唇角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而已,可那张脸上的阴郁尽散。俊逸拨云穿雾的显露出来,惹眼的很。
“但你怎么认识的函弋?”
谈游幸耸肩:“我是知道他。很少有人不知道他吧?三叉蛇圣最出挑的弟子嘛,名气大的呢。”
看他们二人的聊天有了停顿的苗头,月十三瞅准时机,立时端上一副乖巧的笑颜,面向对面的申屠频,端端正正双手端起了茶杯:“在下月十三,蒙大侠相救感激不尽,敢问大侠名讳?”
申屠频的笑,僵住在一瞬间。
手中的酒杯向下坠去,杯子虽被他视线不移的及时接住,可杯中的酒水却几乎全淋在了一盘酱牛肉上,酒液溅起,溅到手上。
很凉。
他微微垂首,开口时似乎有一瞬挣扎:“申屠频,救人是顺手之举,月姑娘······不必挂怀。”
申屠频啊······
月十三苦笑着抿了口苦涩的茶。
申屠频其人,少年成名,一手制暗器使暗器的功夫绝佳,可由他设计制作的暗器在江湖上却并算不得广为流通。
尤其是当年名噪一时的“裂魂铃”,在刚制成时因破坏力极大而声名极盛,但还不到一年之期就在江湖上彻底销声匿迹,甚至连仿版都再寻不到一件。
最重要的是——申屠频也是主角团的其中一人,曾亲眼目睹了月昭暲的死亡。
“义兄,难不成你也觉得十三长得像月大侠?”谈游幸看着神色各异的二人,给自己倒了杯酒,“玉姨也说她像来着······”
“他就是你义兄?!”
谈游幸的下文被月十三震惊至极的疑问句打断了,可他并不着恼,愣了一下后颇觉好笑:“不然呢?我总不至于见着一个人就要和人家睡一个屋子吧?那也太不正派了。”
月十三翻过劲儿来,尴尬笑笑,闷头吃菜。
“我与义兄早约好了今日在这儿见面,原来是我忘告诉你了啊,难怪你一路催我。”
这话题不知勾起了谈游幸哪段回忆,让他笑得前仰后合。
月十三元气略略恢复,忍不住出言打击他:“你方才不还说大宗弟子不往客栈来住?但刚才那几个是成宵宗的吧?怎么说?”
“就是啊,”谈游幸没被打击到,只是敛了些笑,“那七个弟子里,不包括函弋在内有三个人的腰间都挂了穗。我记着成宵宗在这儿可有个占地极大的院落呢,据说住下百人不在话下,连他们现在都要出来找客栈住,莫非······”
“嗯,”申屠频喝口酒,面色冰冷,“只能是这次柳边镇来了个喜欢清净的大人物吧,让这些亲传弟子也得从府院中分出来一部分,比如······三叉蛇圣。”
饭桌上静了一下。
谈游幸皱起眉吃了口肉,不耐烦骂道:“本就不想沾他的晦气才晚来些,谁料这人竟然还没走?!呔,还得花心思避着他。”
“现在柳边镇人这么多,你大可放心,他就算和你面对面撞上,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对你做些什么,”申屠频安慰道,“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有大人物在是一定的,但说不准不是成宵宗中人,而是,他们的座上宾。”
谈游幸:“那是谁?”
“黑袍客。”
谈游幸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眨眼又是两道菜遭了殃,被月十三毫不迟疑的一巴掌招呼到了背上。可他这次却没分神与人打闹,咳了一阵后似没听清似的不确定又问了一遍:“谁?”
“黑袍客,”申屠频长着一张对谁都不耐烦的脸,其实却很有耐心,“上上次风云榜的第三十八名的那位,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中途弃赛,但能力毋庸置疑。我与友人就此讨论过,认为他很大可能已经被成宵宗暗中招揽了。”
申屠频在小二重新上菜时,指了三盘被酒水荼毒的菜让他撤下去,听到小二说出“红糖糍粑不能热,给您换了盘新的”的谄媚之言时只是点了点头,又酝酿了一下才继续道:
“但此人已有五年未曾露面,前年也未参加风云会,我们的猜测也不知是否成立。”
申屠频话音一转。
“但我们一致觉得他今年极有可能会来报名,参加明年的江湖风云会,便约好来他之前报名的地方候着。反正今年你也要报名,到时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嗨,举手之劳,只是人家隐就隐了呗,你们非得找他干嘛?”谈游幸咬着糍粑含混不清道,“而且不是有传闻说他死了吗?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也说了是传闻,江湖中的传闻有三成为真都难得。”
诚然,月十三听不明白他们两人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聊的都是《少年幸识江湖远》之后发生的事。
月十三一边一头雾水的在谈游幸手下毫不留情的抢走了最后一块红糖糍粑,一边偷偷的瞄一眼再瞄一眼申屠频。
茶足饭饱之际,突然觉得他们话里的有些内容有点儿奇怪,但到底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发问。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黑袍客当年都中途弃赛了,今年还会来报名?”
“直觉。”申屠频一本正经。
谈游幸一噎,很是服气,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发问。
“嗳义兄,你说你这是你和你友人一起的直觉?不知是哪位?”
申屠频回答着他,目光却落在月十三身上:“奚眠阳,我也约了他过几日在这里相见。”
“咳……”月十三被茶叶小小呛了一下,忍不住想流瀑布汗。
呕吼,是那位让她仰慕到“茶不思饭不想”的仁兄之一呢。
一顿饭毕,客栈大堂早已又恢复了热闹。
月十三经过刚才那一遭事,虽然没有受到极实质性的伤害但却实打实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上楼时打死也不肯第一个。
最后还是谈游幸打头阵,让她抓着自己的小臂,月十三才把头歪到背着楼梯的一边紧闭着眼,一步三抖的进了屋。
月十三的屋子正对楼梯口,晚间去镇里逛逛的想法自然作罢,只千叮咛万嘱咐,托谈游幸给她买些雄黄回来。
虽然她觉得那些蛇都被训得那么妖气了,可能也不会怕雄黄,但白素贞堂堂千年蛇妖也栽在这一下了不是吗?
反正有总比没有好。
柳边镇的客栈,即使在外围也比他们一路过来住过的客栈的环境好的多也大的多。
月十三悠哉哉洗了个澡,散下头发挽成低髻,又拿着致玉给她带上的脂膏搽了搽脸,捧着话本在窗边软榻上歪着吹风颇惬意。
正在她看到女主被人一剑穿心的关键档口,屋门却突然被敲响,将月十三吓得险些没把话本扔出窗外。
“谁?”她出言问道,心里却觉得都这个点儿了,除了谈游幸也够呛能是别人。
门外人的声音从门缝闷闷传了进来:“申屠频。”
月十三立马加快了步伐。
“大侠找我有事?”她把门拉开了一半,客气笑着仰头问他。
申屠频避了避她的视线,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买了瓶雄黄粉还有个雄黄香囊。”
“还有这个,”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躺着一颗眼熟的果泥丸子,“他让我拿过来的。”
“谢谢谢谢!”月十三双手将东西全接过来,感恩戴德的鞠了两躬。
申屠频嗯了一声迈步要走,身形刚一动就停下补充道:“晚上关好门窗,柳边镇半面环河,这里蚊虫很多。”
月十三闭上门,将那果泥丸子往桌上一放,不多时就听到隔壁也传来闭门的声响,沉沉叹了口气后。转身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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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酒桌谈